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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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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头陀见西门豹坚欲自居后辈,也只好由他,改口笑道:“西门贤契既然如此谦恭,就烦你把中原、西域,昔年今日的两段恩仇,代我等作主,作一了断!”说完便与静宁真人妙法神尼,含笑就座。 西门豹知道这类奇人不必推诿,刚转身向着金龙寺四佛,还未开言,醉佛飘云已先悻悻说道:“西门豹你休得意,我们虽然误服‘天蚕恶蛊’,但无忧、静宁、妙法等人,也同样中了我们独门毒药‘七日断魂’,何必弄个两败俱伤?不如彼此交换解药,或是重行比斗,或是另约他日,各凭真实武力,了断新仇宿怨!” 到此略顿,打量了西门豹几眼,面带诧色的又复问道:“还有一事,,飘云亦欲请教,就是水上红莲,突生变故的刹那之间,我已赶到控制室中,但除去轮值弟子离惠醉倒以外,别无一人,虽经四周仔细搜查,毫无发现,当时你究竟藏身何处!” 西门豹默默听完,摇头微微说道:“你第一个念头,便已打错!西门豹昔年匪号‘千毒人魔’,天下何种毒物无法化解?不然我岂能听凭三位老前辈等以鸩解渴,而不加阻止?至于你们虽然服下‘天蚕恶蛊’,我因体念三位老前辈立意化解嫌怨的慈悲本旨,也必将解药相赠!但由于你们行事乖张,心肠歹毒,目前只能留下些阻遏蛊毒发作的普通药物,真正的解蛊灵丹,却要等三年以后,西门豹亲自到这金龙寺内,察看你们是否澈底改悔之时,再定与否!” 说到此处,藉着转身取茶却向天香玉凤严凝素,微使眼色,也不管那茶中置有什么“七日断魂散”毒药,便自徐徐饮下! 铁胆书生慕容刚见西门豹说话之间,突然向严凝素微使眼色,方在猜度用意,天香玉凤端的冰雪聪明,在他耳边低低笑道:“这位千毒人魔,实在高明!你不要猜疑,我已懂得他的用意!” 西门豹眼角余光,略略一瞥,业已知道严凝素猜出自己所打哑谜,微微一笑,又向醉佛飘云说道:“至于西门豹在你金龙寺内,所弄狡狯,也当问一答三,详细说明,好让你们深切体会,凡事骄敌必败,即令十拿九稳之局,偶一粗心,便会不可收拾!你且先把孤云身上所悬的那柄青虹龟甲剑,抽出看看!” 病佛孤云心头上宛如虫爬的奇异难禁苦痛,自服下西门豹那包黄色药粉之后,业已渐渐消止,闻言暗想我就不信你这千毒人魔,能有多大神通?连在自己贴身所悬的青虹龟甲剑上,都会做了手脚! 手笼剑柄,往外一抽,金龙寺四佛不由全部脸上变色! 剑仍是剑,但只是一柄普通青钢长剑,那里还是剑身之上,隐镌龟甲暗纹,冷气森森,青芒如电的大漠神尼昔年所用故物? 西门豹见状哂然,在自己肩头拔剑,青虹腾彩,不住龙吟,双手交还吕崇文,并向慕容刚等人含笑说道:“翠竹山庄会后,西门豹还未及返问仙霞岭一元谷,老友欧阳智之处,便被我侄儿西门泰追上,告以西域四佛十三僧,发现青虹龟甲剑不真,回头重扑翠竹山庄!我一闻此言,便知不妙,匆匆赶到皋兰,慕容老弟与吕崇文。业经失事!几番踌躇之下,断定慕容老弟既已脱围,则三位老前辈极可能在短期之内,齐下藏边,遂独自慢慢潜行入藏,想在暗中防护崇文贤侄,免得万一在三位老前辈等,未到之前,有所不幸!” 说话至此,转对金龙寺四佛笑道:“那知你们在三位老前辈未到之前,根本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夜郎自大,骄狂已极,金龙寺内,完全未加任何防范,被我乘着孤云独自饮酒之际,觅机替他加了一粒睡丸,便把青虹龟甲剑,轻轻易易地换回手内!” 病佛孤云听至此处。枯黄如蜡的脸上。不由也自泛起一片羞红! 西门豹微笑又道:“我得剑之后,正好潮音庵主妙法前辈,率领严女侠已到康境的警报传来,你们才开始警惕,欲以飘云、白云,去往慧光塔顶防守!但西门豹抢先一步,就用青虹龟甲剑,斩断塔顶钢窗,与我崇文贤侄,在密室之中,同居三日!” 慕容刚,严凝素这才知道吕崇文被禁如此之久,脱禁而出,竟然未闹丝毫意气,全是西门豹的先期开导之力! 西门豹又自饮了一口毒茶解渴,笑道:“你们明知有人在红莲控制室中捣乱,却查助不出,弄得疑神疑鬼!,其实酉门豹何曾藏匿,只不过暗中迷倒轮值僧人离惠,借了他那一身打扮,略为施展我昔年又号‘千面人魔’的易容化装故技,公然醉卧室中,随兴所至的开动那些机掣而已!不想这一偶然游戏,却害得那位真正的离惠大师,平白挨了四十戒板,还要罚往香积厨下,烧火三年,西门豹委实问心难安!戒板已打,无法补救,那烧火三年之罚,敬祈赦免才好!” 吕崇文听得几乎要笑出声来,病佛孤云却气得周身抖颤,戟指西门豹说道: “还……还有一件,方才你分明在这当中佛幔之后发声,不见闪躲!怎会人在三尺以外?” 西门豹起立走到方才所藏身的佛幔之后,取出一根四尺来长的青竹,微笑说道:“我虽然知人在急时,防远不防近之理,藏身殿内,但因你们这些武学名家,耳音太灵,已经自觉过份胆大,再如随便出声,岂非找死?这根青竹,早经凿空,伸至中座佛像之后,轻轻一吹,诱你提气发力,才好自知身中蛊毒,不敢率意逞强!否则此刻那里还能在这大殿之中,相对静坐,把前因后果,娓娓清谈,金龙寺内,恐怕早已化成一片腥风血雨!不过这等作法,累得金身被毁,有点唐突我佛如来,西门豹回转中原,立愿诵经三日,忏悔这段罪孽!话已讲明,别无牵挂,这一瓶药粉,足可遏止蛊毒发作三年之久,到时西门豹决不食言,定当亲携解蛊灵丹,再到宝寺奉访!尚望四位大师自朗灵明,善消嗔念,便可化无边浩劫,成一片祥和,西门豹就此告别!” 话完自怀内取出一个黄色药瓶,和七粒清香怡人的解毒灵丹,分与宇内三奇,慕容刚、严凝素、吕崇文,与他自己每人一粒,就用毒茶送入腹中,并把黄色药瓶,放在几上,便欲起身。金龙寺四佛,深知蛊毒厉害,性命在人手中,那敢逞强?只得一齐罩脸寒霜,默默无言,准备送客。 天香玉凤严凝素突然盈盈起立,向西门豹含笑说道:“西门……大侠的一切神妙处置,严凝素佩服无已!但有一事……”。 西门豹不等严凝素话完,便已接口笑道:“千毒人魔居然变成了西门大侠,严女侠这个称呼,未免令我受宠若惊!有何高见,尽管请讲!” 严凝素嫣然笑道:“我想问西门大侠,要点东西!” 西门豹点头笑道:“只要我囊中所有,无不竭诚奉送!” 严凝素玉颜之上,现出一片湛湛神光,朗声说道:“我想要金龙寺四佛所中天蚕恶蛊的解蛊灵药!” 西门豹略一迟疑,慨然说道:“西门豹应诺在先,不能不给,但望严女侠深体纵虎归山,难加约束之意!” 便从怀中另一玉瓶之内,倾出四粒大如桐子,色红似火的解毒灵丹,递与天香玉凤。 严凝素接过灵丹,毫不考虑地交到病佛孤云手中,霭然说道:“昔年魔僧法元,残酷不仁,恶迹昭彰,才引起中原武林公愤,邀我万法师伯大漠神尼,在北天山绝顶,约战魔僧,加以诛戮!衡情论理,江湖自有是非,四位大师均为参禅学佛,明心见性的有道高僧,委实不应此事深怀芥蒂!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不怕对方寻仇报复,但冤有头,债有主,倘为此一剑之仇,把武林各派一齐牵入旋涡,演成浩劫更有失健体葆元的研求武术本意!今日之会四位大师先以毒茶起意加害,才引得西门大侠仗义援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严凝素私心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特地将解蛊灵药讨来,奉赠四位大师,务望明察是非,彼此解冤释怨,否则南海小潮音的潮音庵内,严凝素与我恩师,愿意担当—切四位大师倘仍嗔念难消,请随时驾临南海,不必迁怒旁人,搅得武林之中,一片腥风杀气!” 病佛孤云手中接得天香玉凤严凝素向西门豹要来的解蛊灵药,一张枯黄脸上,由黄变红,由红转白,最后眼皮微闭,双掌慢慢渐往胸前合十,再睁目时,已是一片湛湛神光,向严凝素欣然为礼说道:“严侠女善根善识,菩萨心肠,几句至理名言,宛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孤云回首知非,定当约束我门下弟子,不再记起昔日北天山之事!诸位远来劳顿,何必如此急行?且在我金龙寺内盘桓几日,容孤云师兄弟,略尽地主之谊!” 无忧头陀、静宁真人与妙法神尼等宇内三奇,均已看出病佛孤云,此时确实已被天香玉风严凝素大仁大义感化,语出自一片至诚,反正中原之事,并不急在一时,遂个个含笑点头,愿意与这金龙寺四佛就机结缘,将其澈底度化! 病佛孤云见宇内三奇等不嫌旧恶,愿意结交,脸上更自现出一副安慰笑容,向西门豹合掌笑道:“孤云此刻被严女侠启迪得灵明全复,嗔念齐消,休看西门大侠你把我师兄弟玩弄于股掌之上,但孤云却对你的妙算神机,钦佩已极,倘若无事,真想挽留你多住几月,好好讨教讨教!” 西门豹哈哈笑道:“这些日来,我在暗中到处流连,觉得阿耨达池的风光绝美,不愧称为藏中圣地!若非中原有事,便你不留我,也要多玩几日!大师既然折节下交,西门豹将来可能就要在你这金龙寺中,求个永久归宿,不过你们是‘佛’,西门豹是‘魔’,佛为魔扰,耽误了正果清修,却怪我不得呢?” 众人一番谈笑,方才的生死强仇,刹那之间,却成互相交契的老友一般,这也就是武林侠义中人,至性至情的可爱之处! 情势变化到了这般地步,不但铁胆书生慕容刚,吕崇文叔侄,就连宇内三奇,也暗对西门豹,翘指称佩!知道是他示意严凝素,主动讨赠解蛊灵药,并以微言大义,感化西域诸僧,使得自己一行的来此本意,完全实现! 但天下事,往往难得十全十美,宇内三奇,西门豹,慕容刚叔侄,天香玉凤严凝素等人,为了结缘金龙寺四佛,使中原、西域,永息纷争,化仇为友,在这金龙寺内,阿耨达池之旁,小作流连,多勾留了几日,却几乎害得一位武林隐士,平白无辜,遭受了出自意外的飞来横祸! 这日,病,醉、笑、痴四佛,正陪着众人,在阿耨达弛之上,荡舟畅游,突然听得金龙寺内的云钟,又自“当当”的敲了两下! 病佛孤云眉头微皱笑道:“金龙寺内,又有人来,除了诸位以外,居然还有何方嘉客,光降穷边,西门大侠猜得出来么?” 西门豹哈哈笑道:“大师既来考我,西门豹不妨就猜上一猜,据我看来,来人不是要找四位大师,可能找的是宇内三奇老前辈,或者铁胆书生慕容刚老弟,与天香玉风严女侠的!” 天香玉凤严凝素瞿然一惊,向西门豹问道:“听西门大侠之言,你是猜测中原业已出了惊人变故!” 西门豹点头笑道:“我不过是自作聪明的如此猜测,究竟如何?我们游兴已尽,且回寺去,看看来人是谁,再作道理吧!” 众人回到金龙寺内,来人居然又是无忧头陀的弟子橙空!无忧见他未奉己命,亦自这远赶来,知道果然不出西门豹所料,中原定有变故,略皱眉头问道:“你这远赶来,神色又颇急遽,中原出了什么变故?” 澄空拜罢三奇、四佛,并与慕容刚等人,相互礼见之后,说出一番话来,原来澄空自南海小潮音参谒妙法神尼以后,便即渡海西归,赶往王屋翠竹山庄,通知双首神龙裴伯羽,业已获讯玄龟羽士宋三清,在近期之内,即将随天南双怪,再履中原,极可能重夺翠竹山庄,复振旧业,要他留神戒备防范! 但方到河南,便已遇见了恩师无忧头陀,无忧告以闻得玄龟羽士宋三清,对那西门豹的愤恨程度,超越任何人之上,如果一旦重莅中原,第一步便要到仙霞岭一元谷中,寻他报复! 西门豹此人,不但生具大智大慧,其改邪为正,遍弥前恶的一段事迹,尤其是江湖中偶然失足之人的绝好鉴镜!所以闻讯之后,特地略延西藏行期,在此等待澄空,命他再跑趟仙霞岭一元谷,告知西门豹及早趋避,等宇内三奇向四佛十三僧,救人素剑事了,回到中原,便可不惧天南双怪,妄逞凶焰! 无忧因西藏途遥,嘱咐以后,便即匆匆自去,澄空既然已到河南,离王屋不远,遂决定仍然先到翠竹山庄,会晤双首神龙裴伯羽,然后再往仙霞岭一元谷,兼程急赶,去向西门豹告警! 自三月三日大会,毒心玉麟傅君平碎骨飞魂,玄龟羽士宋三清仓惶远遁,煊赫十余年的四灵寨,一旦瓦解冰消以来,双首神龙裴伯羽,虽然仍住庄中处理善后,但已遣散寨徒,并将所有房屋,分赠附近贫困山民,只留下一所比较清幽的听水轩,暂作居停,以便于监视是否尚有恶心不死寨徒,私自啸聚,作出为害江湖之举! 澄空一到翠竹山庄,便见双首神龙裴伯羽所居的听水轩,业已被人夷为平地,裴伯羽本人也根本不知去向,及吉凶祸福!连向附近山民探询,均无头绪可寻,万般无奈之下,想起翠竹山庄既有人来,仙霞岭一元谷,可能危在旦夕,遂只得把漫无头绪的裴伯羽之事,暂时撇开,日夜兼程,赶往闽北! 澄空幼随无忧,早得真传,功力高出铁胆书生之上,这一拼力急赶,那消多日,便自到达仙霞岭璇玑居士欧阳智所居的一元谷内! 但一进谷口,澄空心中又自暗叫不妙,只见欧阳智苦心布置的那条璇玑迷径,被人摧毁得一塌糊涂,所住的几间茅屋,也已化成灰烬! 澄空千里奔波,两度迟人一步,祸变已作,虽然禅定功深,也不免无明业火,高腾三尺! 暗想西门豹、欧阳智,以及双首神龙裴伯羽,均算得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居然颇像齐遭他人毒手!难道竟是天南双怪,不守明岁岁朝泰山绝顶相会之约,先期肆虐中原。对这几位玄龟羽土宋三清结有深仇的侠土加害,不然尚有何人,俱此功力? 澄空既然起疑,遂竭尽心力,四处察访,果然被他访出一些端倪,听说是天南双怪,禁不住玄龟羽士宋三清再苦缠,大怪韦昌,为求对抗宇内三奇,确保优势,特地远赴野人山中,邀请约有四十余年未复出江湖的鸠面神婆常素素,出手相助!二怪韦光,却随玄龟羽士宋三清,来到中原,擒去双首神龙裴伯羽和千毒人魔西门豹,并扬言要在泰山绝顶,开辟一所基业,以备来岁岁朝,战败宇内三奇,就在该处重立四灵寨,扬威天下,永为霸主! 澄空探得这些讯息以后,未免深自为难,踌躇不决!因为据常理判断,双首神龙裴伯羽与西门豹,倘若未死,极可能被天南二怪白骨天王韦光,玄龟羽士宋三清师徒,带到泰山囚禁!自己武功虽然不畏玄龟羽士,但却知决非白骨天王老怪韦光敌手,万一暗中救人不成,激起老怪杀机,把裴伯羽、西门豹立时加害,岂非反速其死? 尤其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到野人山去请的那位鸠面神婆常素素,是今世硕果仅存的唯一厉害无比魔头!风闻她在野人山中久居,偶然因习练一种魔功,为苗疆毒瘴所侵,两腿风瘫,不能转动,已有四十余年,未履尘世!如今大怪韦昌,既去相邀,可能常素素的风瘫宿疾,仗着一身超绝武功,自行疗治业已复原! 这个老魔头年逾百岁,六十年前,武林之中即无敌手,万一真被骷髅羽士韦昌邀来,恩师与静宁、妙法三位师叔,恐怕不但大费手脚,并是否抵挡得住,尚属疑问? 利害轻重,在心头细一衡量,澄空的一把无明业火,便自渐渐平息!觉得不能妄逞一时不忍之愤,先期打草惊蛇,还是赶赴藏边,把自己所探各情,禀明宇内三奇,请老一辈的作主为当! 不辞万里,远涉重山,等他到得阿耨达池畔的金龙寺内,三奇四佛业已弃嫌修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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