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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公子道:“程兄那就不妨运气试试,可有什么异处?”程明山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看了飞龙公子一眼,果然不再说话,坐在椅上默默运气。他才一运气,口中就不禁轻“咦”了一声。
飞龙公子没有作声,只是脸露诡笑的望着他。
司空玉兰关切的问道:“程大哥,你怎么了?”
程明山一张俊脸忽然胀得通红,倏地睁目,怒声道:“可是公子在我身上,做了些手脚么?”
他故意把脸胀红,那是因为气机痪散,不能集中之故,这样才会使飞龙公子深信不疑。
飞龙公子淡淡一笑道:“程兄稍安毋躁。”
程明山又急又怒的道:“在下一身功力,全已散去,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么?”
“哈哈!”飞龙公子大笑一声道:“程兄这可怪不得兄弟,因为程兄武功太高了,兄弟此次有事上灵山岛,如若不把程兄先制服了,会碍了兄弟大事,所以暂时只好委屈程兄,但兄弟可以向程兄担保,只要等灵山岛事了,兄弟自会使程兄完全恢复的了。”
司空玉兰早经程明山说过,但依然装作吃惊的道:“你在程大哥身上做了手脚?你待怎的?”
她也装作得十分逼真,右手一抬,锵的一声,银光乍现,掣出了一柄短剑,身形一闪,挡在程明山身前,回头道:“程大哥,你快运功试试,是不是可以把毒药逼聚一处呢?”
程明山苦笑道:“小妹子,不成了,我连一口真气都提不起来……”
司空玉兰粉脸凝霜,短剑朝飞龙公子一指,娇叱道:“飞龙公子,你原来居心叵恻,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飞龙公子诡笑道:“姑娘这一生气,就更美了。在下请程兄暂时失去武功,其实也全是为了姑娘。”
司空玉兰镇定的道:“你要如何?”
飞龙公子道:“在下方才已和姑娘说过了,在下此行有借重姑娘之处,希望姑娘能和在下合作,如果程兄武功尚在,在下灵山岛之行,就注定非失败不可了,所以只好委屈程兄了。”
“你……”司空玉兰气极,右手一送,举剑就朝飞龙公子刺去。
飞龙公子朝她微笑道:“小美人儿,你别在本公子面前动剑了!”
身形一侧,右手轻轻朝她执剑手腕拂去。
程明山喝道:“拂花手法,小妹子快退。”
他精擅“神仙手”,乃是截脉手法,自然也识得拂穴手法“拂花手”了。
司空玉兰要待缩手,已是不及,但觉右腕骤然一麻,手中短剑“夺”的一声,落到地板之上。
飞龙公子左手疾发,一下点了司空玉兰的穴道,依然若无其事的俯身拾起司空玉兰的短剑,替他收入剑鞘,才回头朝程明山笑了笑道:“程兄果然是行家。”
一面举手击了两掌。
只见从门外走进两名使女,垂手站定。
飞龙公子一指司空玉兰,说道:“你们快扶司空姑娘到椅子上去坐下。”
两名使女躬身领命,一左一右搀扶着司空玉兰回到椅上坐下。
司空玉兰大声道:“飞龙小贼,你要把我们怎样?”
飞龙公子含笑道:“司空姑娘自然还是本公子船上的贵宾了。”
司空玉兰气得玉脸飞红:大声道:“我既然是你船上的贵宾,你为什么要点我穴道?这是待客之道么?”
飞龙公子道:“这只是暂时委屈姑娘而已,在下此行,主要是要和令尊会面,有姑娘在本公子船上作客,令尊就不致于使本公子难堪,这是不得已的事,姑娘多多包涵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程明山含笑道:“至于程兄,本公子也并无和你为难之意,也许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只是目前程兄留在这里,多有未便,只好暂时委屈,请到下面去稍事休息,等过了午刻,咱们再作长谈。”
说完,飞快的一指,点了程明山的穴道,又道:“程兄只是双手无法举动,冒犯之处,程兄乞谅才好。”
一面回头朝一位使女吩咐道:“你领程兄到下面去休息一回吧!”
司空玉兰听说他要把程大哥送下去,心里不由大急,叫道:“你把程大哥也留在这里。”
飞龙公子没有理她,只是挥了挥手。
那使女回身朝程明山道:“程公子请随小婢来吧!”
程明山朝司空玉兰含笑道:“小妹子只管放心,飞龙公子要把你留作人质,绝不会对你有加害之意,他要我下去,大概是要和令尊谈什么条件,不愿我在场听到罢了。”
飞龙公子大笑道:“程兄说得一点没错,本公子正是这个意思。”
程明山又道:“小妹子留在这里,不用害怕,我到下面去休息一回也好。”
说完,举步随着那使女身后,跨出门去。
飞龙公子拱拱手道:“委屈程兄,本公子不送了。”
程明山大笑道:“在人屋檐下,那得不低头,公子也不要和我假惺惺了。”
那使女引着程明山,走下第二层,再从左舷绕到后舱,从一道木梯走了下去。
程明山随着走下,心中暗道:“这是最低下的一层了。”
这低层敢情是水手住的地方,也是他们存放食物的储藏室,中间是一条走道,两边各有四五个木门。
那使女一直走到前面左道一道木门前面,从身边取出一把钥匙,开启铁锁,伸手推开木门,侧身道:“程公子请进去吧!”
这间舱门,甚是黝黑,程明山也没说话,就一脚跨了进去。
那使女等他人走入,立即“砰”的一声,关上了木门,然后又在外面落了锁,才回身自去。
舱门关上之后,室中登时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程明山目能夜视,当然不在乎黑暗,目光转动,发现这间舱中,地方虽然不大,却已有三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
这三人,程明山全都并不陌生,一个是灵山岛主的大弟子,灵山街临海酒楼的大掌柜刘保禄。另一个则是那条沉船的船主商老二。
这两人不但被点穴道,还被反剪双手,用绳子捆了起来。
另外一个则是最无辜的人了,她就是就了一句“飞龙公子”,就被割去舌头的杜鹃,她也像被点了穴道,坐在舱板上,一动不动,只是眨动着眼睛,在程明山进来的时候,望了一眼。
飞龙公子精擅“拂花手”,这三人被闭住穴道,自是意料中事,但“拂花手”闭穴,只是封闭了某一穴道,人还是清醒的。
商老二在那使女打开舱门,让程明山进来的时候,早就看见了人,这时不觉洪声笑道:“姓程的,你也来了。”
程明山走到他们面前,含笑道:“商老二,都是你害的人,如若不是你将船凿沉,咱们就不会到这条船来了。”
商老二道:“咱们为什么不把船凿沉?窦金梁那狗娘养的,说话不算数,咱们就要他落海喂王八去。”
程明山道:“但他并没有喂王八,而且也在这船上了!”
刘保禄睁目道:“你看到了?”
程明山道:“在下自然看到了,这条船目前正在朝灵山岛开去,大概中午就可以抵达灵山岛了。”
刘保禄道:“他们是想偷袭灵山岛去的了。”
程明山道:“他们不用偷袭,因为司空玉兰就在他们手中,可以以她做为人质,威胁灵山岛主了。”
商老二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商老二落在他们手中,不然,就可比他们早到一步,也好让岛主有个准备。”
程明山笑道:“你不想要那两百两黄金了么?”
商老二道:“那是我商老二受了他们威胁利诱,双管齐下,人总是贪心的,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刘保禄切齿道:“不错,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刘某纵然不是姓窦的对手,也非和他一拼不可。”
商老二道:“现在说这些话,还有屁用?咱们落在他们手里,还有你拼命的机会?”
程明山笑道:“那倒说不定,他们只有一条船,深入灵山岛,船上人手,总究有限,只要有人把司空玉兰从他们手中救出,灵山岛主不受他们胁迫,就可以把来人一网打尽了。”
商老二哼道:“这不是废话?司空姑娘已经落在他们手中,还有谁有这通天本领,把她救得出来?”
程明山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也是,咱们全已落在人家手中,自身尚且难保……”
说到这里,急以“传音入密”朝商老二道:“商老二你只要听在下的,咱们不但可以把司空姑娘从他们手中救出来,而且还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商老二听到耳边蚊叫的声音,心中方自一奇。(他不懂“传音入密”功夫)
程明山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不可出声,在下是故意让他们制住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们两个,在下才有帮手,待回你只要如此如此,灵山岛主不但不会再责怪于你,而且还是一件大功,你肯不肯干?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计划,不肯和在下合作,在下说不得只好点你死穴,肯,就点个头,不用说话。”
商老二见识过他的武功,而且此时人在对面,还能在自己耳朵边上像蚊子一般的说话,心中自然把程明山当作了神明,听完话,就连连点头不迭。
他看不到程明山,却听程明山的声音又在耳边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和刘保禄说了。”
说完,又以“传音入密”朝刘保禄道:“刘兄,在下是来救你们的,也希望你能和我合作,自把司空姑娘救下来,这样,令师就可不受他们胁迫了,你愿不愿意?愿意,只要点个头就好,不愿意,在下绝不勉强。”
刘保禄是灵山岛主的大弟子,他虽然不会“传音入密”;但程明山以“传音入密”
和他说话,他自然知道,不觉叹了口气道:“咱们不但双手反剪,还被那个公子封闭了穴道,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看来真是连想和人家拼命也都没法子拼了。”
他不擅“传音入密”,但这话是答覆程明山,他被封闭了穴道,无能为力。
程明山又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既来救你,区区封穴手法,何足道哉?刘兄那是答应和在下合作了。”
刘保禄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程明山又以“传音入密”道:“如此就好,待回你只要如此如此,其余的事,自由在下会接应的,好了,现在在下还要和这位杜鹃姑娘谈谈,你们不用说话了。 ”
程明山走到杜鹃面前,低低的叫了声:“杜鹃姑娘。 ”
杜鹃穴道受制,但耳朵依然能听,抬眼看了程明山一眼,又缓缓垂下眼去。
她那双明眸,黑白分明,依然盈盈如水,这一眼竟是包含了无限辛酸,无限幽怨,她只是泄漏了一句“飞龙公子”,就被割断舌头,她内心自然有着无限的委屈。
程明山轻轻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在下原是不该问姑娘的,让姑娘受了如此酷刑,在下心里实在非常遇意不去。”
杜鹃没有作声,割去舌头,也作声不得,突然两行清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沿着粉腮挂了下来。
女孩子家受了委屈,自然会流泪,何况她遭受的是终身之痛,一个本来黠慧而美丽的少女,从此成了残废的哑女,她除了流泪,还能有什么表示?
程明山又道:“姑娘无辜遭受了酷刑,内心一定十分悲苦,但悲苦无补于事,姑娘应该坚强起来……”
杜鹃本来只是流着泪,听了程明山的话,双肩抽动,哭得更是伤心,只是没有出声。
杜鹃倏地抬起头。泪眼望着程明山,极力的摇头脸上忽然流露出恐怖之色。
她这摇头,并不是拒绝程明山替她解困,而是要告诉程明山,她被“拂花手”拂闭了穴道,不是普通手法所能解得开,如以普通手法胡乱解穴,就会逆血倒行,使人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这是最歹毒的手法。
这话她无法表达,故而只有露出恐怖之色,来表示了。
这点不用她表示,程明山精擅截脉手法,自然懂得,这就含笑道:“姑娘是被飞龙公子‘拂花手’封闭了穴道,在下自信还能解得开。”
他不待杜鹃摇头或点头,左手衣袖一点袖角已随着话声扬起,朝杜鹃身上拂去。
杜鹃坐着的人,但觉身躯一震,被封闭的两道穴道,无形自解,不觉惊异的朝程明山看去。
程明山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娘现在相信了,在下不是已经替姑娘解了被‘拂花手’封闭的穴道吗?”
刘保禄、商老二听得暗暗奇怪,舱中虽然黝黑,但他们在黑暗中耽久了,也可依稀看到一点黑幢幢的影子,程明山站着不动,如何替这位姑娘解了“拂花手”封闭的穴道?
杜鹃穴道一解,她不能说话,站起身,忽然朝程明山盈盈拜了下去。
程明山忙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杜鹃拜了两拜,泪流满面,忽然右手一举,骈起食、中二指,迅快的朝自己咽喉戳去。
程明山就站在她面前,自然看得清楚,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姑娘又是何苦?好死不如恶活,你年纪还轻,怎好如此轻生?”
他握住了她的右手,轻轻把她拉了起来,左手合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着,这是一种无言的慰藉!
杜鹃因舌头被割,原想一死了之,那知被他这一握住了自己的手,好像遇到了亲人一般,也不管舱中还有两个大男人,突然一下扑入程明山的怀里,双肩抽动,抽抽噎噎的哭了!
程明山知道她受了极大的委屈,也不禁暗生怜惜,一手扶着她肩头,一手轻轻替她掠着披肩秀发,安慰道:“姑娘莫要伤心了,飞龙公子只是邪恶组合的一个小头目而已,姑娘跟着他,迟早难免玉石俱焚,这可以从他对待姑娘如此残酷,就可以看得出来,姑娘虽然被他割去了舌头,但焉知非福,只要姑娘自己坚强的站起来,弃暗投明,前途是光明的。”
刘保禄、商老二听得暗暗吃惊,原来这杜鹃姑娘被飞龙公子割去了舌头,自己两人没被割去舌头,还算侥幸呢!
杜鹃停止了哭,她缓缓直起身,离开了程明山的怀里,一手拉着程明山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道:“我还能做什么?”
程明山含笑道:“姑娘一切和好人无异,虽然受了酷刑,但你只是心里的创伤,比身上所受的创伤更深而已,只要心里先坚强起来,可做的事情多着呢,譬如目前江湖上,遭受到空前的危难,各大门派都在存亡绝后的关头,总结一句,这场非常的祸乱,就是飞龙公子这帮匪人的阴谋,姑娘如肯和在下合作,不但可以拯救灵山岛一场屠杀,也可以挽救各大门派,甚至于整个武林的危局,这意义不是很重大么?”
刘保禄、商老二两人听得心头暗暗奇怪,忖道:“这姓程的不知什么来历,听他口气,好像还和江湖各大门派有着渊源!”
杜鹃又在程明山手中写道:“公子要我做什么呢?”
程明山道:“姑娘只要有弃暗投明的心,不可再有轻生的念头就好。”
杜鹃抬眼望望他,忽然飞红双颊,又写道:“小婢愿意追随公子,公子肯收留小婢么?”
程明山对她心生怜惜,又因有刘保禄、商老二二人在场,就以“传音入密”说道:“姑娘兰心蕙质,在下自然欢迎的了。”
杜鹃又羞又喜,有了喜色,又在程明山掌心写道:“小婢能追随公子,就是粉身碎骨,也甘愿的了。”
她写到这里,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写道:“公子要救司空姑娘自然要和飞龙公子为敌,只是船上有三十支火铳,火力极强,不是武功所能抗衡,公子要先行设法才好。”
程明山听得一怔,急以“传音入密”问道:“他们把火铳存放在何处?”
杜鹃写道:“就在隔壁贮藏舱中。”
程明山道:“多谢姑娘提醒。”
杜鹃写道:“公子叫小婢杜鹃就好。”
程明山握着她柔软的纤手,左手轻轻合着,摇了摇,表示对她的谢意。
杜鹃也像小鸟依人似的,紧傍着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悦。
程明山道:“好了,你先坐下来,我去给他们解了穴道。”
说完,转身走到刘保禄、商老二两人身边,双手一拂,绑在两人身上的绳索,便寸寸断落,再举手朝两人身上轻轻一推,解开了他们“拂花手”封闭穴道,一面低低说道:“你们也坐下来,好好休息一回,待会就得有一场生死之搏呢!”
两人几乎不敢相信程明山轻轻年纪,居然会有如此高绝的身手,捆绑他们的绳索,都是经过油浸的麻绳,坚韧无比,他手掌如此轻轻一拂,就寸寸断落,光是这份功夫,就是灵山岛主也办不到。
在他们的心目中,灵山岛主司空靖的武功,已经是高不可测,如今这位程公子居然还胜过灵山岛主甚多,他们二人自然心悦诚服,生出了敬畏之心。
时间渐渐接近午刻,灵山岛也由海上一点黑影,逐渐的在放大,如今苍翠的小岛,嵯峨的岩石,已经清晰得越来越近了!
大船乘风破流,驶到了还有三四里光景,海水渐浅,中间一道主桅上的布帆,正在渐渐卸落,一阵阵的辘辘声,隐隐传到了船底。
程明山突地站起,说道:“是时候了!”
右手拔出红毛宝刀,在船舱半人高处,迅快划了一个尺许见方的洞穴,双手紧抵在划过的舱板上,口中吸了口气,喝声:“起!”
往后退下半步,这一退,那块足有一尺来厚的舱板,已吸在他双掌之上。
舱中登时开了一个小窗,阳光直射而入,可以从舱口看到矗立在海面上的灵山岛和散布在海上的礁石,正在缓缓移近。
商老二说了声:“在下走了!”
一纵身攀住小窗口,身上轻巧的穿窗而出,“飕”的一声,连浪花都不溅,就潜入水中。
程明山微微一笑,双手掌心依然托着那块被吸起下来的木板,缓缓合上,再用手按了按,就合了上去。因为舱板足有一尺来厚,是以按上之后,绝不会轻易就掉下来。
刘保禄道:“程公子,咱们……”
程明山含笑道:“目前还早,咱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回,不用性急。”
口口 口口 口口
船缓缓驶进灵山岛港湾。
飞龙公子潇洒的站在第三层舱前,他左首是崆峒岛主窦金梁,右首是一身道装的恶洞宾萧道成,他们居高临下,指点着灵山岛上的景物,正在细声交谈,好像灵山岛就在他们掌握之中。
突然一名水手领班慌慌张张的从扶梯奔了上来,一眼看到飞龙公子,赶忙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公子,咱们底舱进水了。”
飞龙公子听得脸色微变,说道:“是触了礁?”
“不是。”那领班道:“是……是贮藏室进了水,像是给人凿穿了船底……”
飞龙公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咱们事前怎么无防范?”
那领班打了哆嗦,道:“小的……”
飞龙公子没待他说下去,就急着问道:“咱们有三十支火铳可曾抢救出来?”
“没……没有。”那领班道:“贮藏室的舱板,都是特制的防水固封,进了水,外面都不会溢出来,但是刚才夏总管因离岸已近,要小的准备,命他们去取火镜,打开舱门,里面已经是满舱是水……”
满舱是水,三十支火铳自然成了废物!
“该死,饭桶……”
飞龙公子一张俊脸,气得通红,问道:“你可曾要他们去抢救?”
“是、是。”那领班吓得连声应是,说道:“小的已派下去八个人,赶着抢修,详细情形还不知道。”
飞龙公子道:“夏总管呢?”
那领班道:“夏总管已经赶去指挥,命小的先赶来向公子报告的。”
飞龙公子怒声道:“还不快去?先把漏的地方补起来,咱们没有这条船,还回得去?”
“是、是。”那领班没命的应“是”,急速退了下去。
飞龙公子脸上飞过一丝冷竣的笑容,说道:“司空靖派人潜入海底,想凿沉本公子的船,但咱们已经到了灵山岛了!”
窦金梁谄笑道:“就算他凿沉了咱们的船,灵山岛上有的是船,还怕什么?”
正说之间,只见一条穿梭小船从岛上港口驶了出来,船头上站着一个中年汉子,向着大船而来,快要接近大船,口中大声迎着:“来船是从那里来的?请船主答话?”
这时第二层甲板上走出一个身躯高大,五旬左右的老者,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个水手领班,他朝那领班吩咐道:“叫他上来。”
那领班应了声“是”,走到船头,朝梭形小船上的人大声道:“来船听着,夏总管请朋友上船来说话。”
梭形快艇上的中年汉子不知这条大船是何来历,左手向后挥了挥,划船的水手立即把小船缓缓驶近大船船舷。
那中年汉子双足在船头一点,身形如海鸥掠波,一下飞上大船第一层甲板。
这时第一层甲板上立时有两名腰跨单刀的水手迎了上去,抱抱拳道:“夏总管请朋友到上面去。”
中年汉子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到底是那一条道上的朋友?”
左首一名水手冷冷的道:“朋友见了夏总管,就会知道。”
右首一名水手抬抬手道:“朋友请吧!”
中年汉子脸色微微一沉,没有作声,举步随着两名水手,由后舱扶梯登上第二层甲板,再由左舷绕到前舱。
夏总管已经面含笑容,迎了上来,拱拱手道:“朋友请了,在下夏涛声,忝为本船总管,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原来是夏总管。”
中年汉子拱拱手道:“在下恽海平,灵山岛门下,请问夏总管一行,是那一条道上的朋友?”
“呵呵!”夏涛声大笑一声道:“惮兄请到舱中奉茶,再作详谈,请。”
恽海平也说了声:“夏总管请。”
夏涛声把恽海平让入膳厅,在一张方桌旁落坐,一名水手给两人端上茶来。
恽海平又道:“夏总管现在可以见告了吧?”
夏涛声含笑道:“敝上飞龙公子,特来拜会司空岛主,恽兄请上覆岛主可也。”
“飞龙公子”?恽海平从未听到过这么一个名号,眉头微微一拢,问道:“夏总管还没告诉在下,贵上是那一条道上的?”
夏涛声道:“兄弟已经告诉恽兄了,敝上是飞龙公子,这还不够么?恽兄只要归告司空岛主,敝上前来拜会就好。”
恽海平道:“在下既已上船来了,想见见贵上。”
夏涛声微笑道:“敝上不会见恽兄的。”
恽海平道:“为什么,是不是在下不够资格见贵上呢?”
夏涛声道:“恽兄知道就好。”
恽海平神色微变,说道:“夏总管应该知道你们的船进了什么地方?”
夏涛声微微笑道:“难道这里不是灵山岛吗?”
恽海平冷声道:“夏总管知道就好,不论什么船只,进入灵山港口,都得接受检查。”
夏涛声问道:“灵山岛是官方派的?”
恽海平道:“灵山岛不是官方,但进入的船只,灵山岛有权检查。”
夏涛声呵呵一笑,才道:“灵山岛既非官方派的,咱们就有权拒绝检查,因为咱们是官方派来检查灵山岛的,好了,恽兄现在可以请了,叫你们司空岛主来迎接。”
随着话声,站起身来。
恽海平听他口气托大,一时吃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路数,只好站起身,微笑道:“好,在下告辞。”
“且慢。”夏涛声道:“咱们进入灵山岛?恽兄乘船而来,就请恽兄替咱们领港,指定停泊所在。”
恽海平心头怒极,但口中应道:“好吧!”
夏涛声一抬手道:“恽兄请!”一面朝站在舱口的一个水手领班吩咐道:“咱们的船随这位恽大侠来船航行就好。”
恽海平没有作声,退下大船,打了个手势,快艇朝港内直驶而去。
大船果然随着他快艇一路航行过去,但在港湾之中,梭形快艇行驶就比大船要快得多,转眼之间,便已相距甚远。
大船只是遥遥尾随,不大工夫,已经驶近一片浅滩。
此处形势极为险要,左右两边,俱是数十丈的岩壁,只有中间是一片沙滩,这里正是灵山岛的门户,等大船驶近沙滩,那条梭形快艇,早已驶得不知去向。
就在此时,只见从一道堤上出现了一行人来!
这一行人步履轻捷,很快就赶到离大船停泊的沙滩约莫十来丈远近,便自停住。
为首一人身穿紫酱色长袍,身躯伟岸,生得修眉凤目,国字脸,胸飘黑须,看去已有五十出头,他正是灵山岛主司空靖。
在他身后,随侍着四个弟子,刚才乘快艇来的恽海平也在其中。
最后是十六名身穿水靠,腰佩钢叉的汉子,一个个都生得精壮扎实,肤色有如古铜一般,想来俱是久经训练的潜水武士了。
这些人在沙滩上站停之后,司空靖右手一抬,恽海平立即越众而出,走到大船船头三丈处,高声说道:“家师听说飞龙公子侠驾光降,特来迎迓,请飞龙公子下船相见,至岛上休息。”
就在他话声甫落,大船上已经放下绳梯,总管夏涛声缘梯而下。一直走到司空靖面前,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名帖,双手呈上,说道:“敝上请司空岛主至船上一叙。”
恽海平从他手上接过名帖,送呈给师父。
司空靖接到手中,低头一看,只见大红帖上写道:“日月堂总巡飞龙公子拜”几个字样,这就抬目道:“贵上怎么不下船来呢?”
夏涛声陪笑道:“敝上邀请司空岛主到船上一叙,是有机密之事奉商,务请岛主一行。”
司空靖呵呵一笑道:“贵上到了敝岛,岂可过门不入,不到寒舍一叙,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
夏涛声陪笑道:“敝上到了贵岛,自然要去岛主府上趋访的了,只是岛主已经亲自前来,不如先去船上相见,商讨了正事,再和岛主同去不迟。”
司空靖一手捋须,颔首道:“如此也好,在下先去船上,拜会贵上。”
一面回首道:“海平,海生,你们两个随为师上船去,其余的人,就停在此地。”
二弟子恽海平,三弟子王海生两人躬身应“是”。
夏涛声连忙抬手道:“岛主请。”
司空靖当先举步,朝大船行去,恽海平、王海生两人紧随师父身后而行。
夏涛声抢在前面,走到绳梯前面,拱拱手道:“岛主请上。”
司空靖也不客气,就缘着绳梯而上,夏涛声走在最后。
登上第一层甲板,夏涛声抢在前面,引着司空靖师徒三人由后舱木梯登上第二层,再从第二层木梯登上第三层。
飞龙公子就站在第三层的楼梯口,海风吹拂着他天蓝长衫,有如玉树临风,潇洒已极!
这时早已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连连拱手道:“在下久闻司空岛主盛名,今日何幸,得瞻芝宇,蒙岛主光临敝舟,在下无胜荣幸之至!”
司空靖目睹这位飞龙公子极年轻,话又说得十分客气,不觉减少了几分敌意,也连忙抱拳道:“公子远莅荒岛,在下迎迓来迟……”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
飞龙公子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司空岛主好说,快请轩内奉茶。”
他陪同司空靖步入起居室,两名身穿梅红衣裙的少女掀起了紫红门帘!
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少女送上两盏茗茶,就退了出去。
司空靖但觉这敞轩之中,布置华丽精雅,又是由两名美艳少女伺候着这位神秘公子,心中更觉奇怪,这样一个近似纨挎公子的少年,究竟有些什么道行?
他虽然已由泅回岛上的商老二,回去禀报经过,心里兀自有些不信。这就目光一抬,含笑问道:“在下听贵总管方才说,公子邀约在下上船,似有机密之事见商,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飞龙公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名帖,司空岛主大概看到了?在下在日月堂忝掌总巡之职,此次奉堂主之命,远来贵岛,拜见司空岛主,是希望司空岛主加盟本堂,不知司空岛主意下如何?”
他开门见山,说得很率直。
司空靖抱抱拳道:“日月堂忠义为怀,武林同钦,在下也甚表钦佩,只是在下隐居灵山岛,昔无门派,也不在江湖之中,不过一个无用老朽而已,加盟贵堂,也无足轻重,还望公子覆上贵堂主,在下万分感激,至于加盟一节,实在不敢应命。”
飞龙公子含笑道:“司空岛主那是不肯加盟了?”
司空靖道:“在下实在老朽无能,荒岛之人,但求悠游林泉,不问江湖之事,公子多多谅察。”
飞龙公子脸色微有不悦,说道:“司空岛主大概还不知道日月堂已经归顺朝廷,统辖整个武林,所有武林各大门派,均在日月堂之下,堂主秉承朝廷之命,要所有武林同道,向日月堂报到,如有不肯加盟之人,悉以叛逆处置,司空岛主最好考虑!”
这话含有莫大的威胁。
司空靖听得暗暗一惊,这话商老二并未提及,违抗日月堂,形同叛逆,这罪名不小:
他朝飞龙公子拱拱手道:“在下早已说过,在下不在江湖之中,只是一个草野之人罢了!”
飞龙公子大笑道:“岛主在灵山岛上,广收门徒,在灵山卫开设酒楼,广交四方豪杰,这一带的海面上,均受贵岛节制,就凭这些,岛主可就有资格加盟日月堂了。”
“有资格加盟日月堂”,这话说得很含蓄,如果要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有资格当叛逆了”!
这话中的含意,司空靖岂会听不出来?他不禁犹豫了!
因为他身家性命和全岛居民,多半是他弟子,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他确实承受不起!
那时候只要被扣上“叛逆”!就得灭族!
飞龙公子眼看司空靖神色似已有屈服之意,不觉呵呵一笑,接着道:“何况司空岛主不但练成一身武功,名在一等高手之列,就是你门下弟子,那一个不是身怀绝艺?你说不在江湖之中,又有谁能相信?”
他刚说到这里,只见里边门帘掀处,一个娇脆声音叫道:“爹,你老人家不能听他的,他是坏人!”
这突如其来,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司空玉兰,她一手抱着小乌,接着道:“他和窦金梁勾结,擒住女儿,威逼你老人家放弃反抗,企图占领咱们灵山岛,要把爹送上日月堂去……”
飞龙公子脸色微变,倏地站起身,讶异的道:“你怎能出来的?”
司空玉兰娇靥如花,披披嘴道:“你以为‘拂花手’截了我两处经穴,我就不能动弹了?哼,区区‘拂花手’,难道我解不开么?”
飞龙公子道:“窦金梁和萧道成呢?”
司空玉兰咭的笑道:“他们两个想看得住我?哼,我一举手,他们自然就躺下来了。”
知女莫若父,司空靖自然知道,师弟窦金梁的武功,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女儿这点能耐如何制得住他,那一定是姓程的年轻人已经得手了,只是飞龙公子已经表明身份,他是代表官家来的,这……
飞龙公子有恃无恐,闻言哈哈大笑道:“司空姑娘,在下和令尊商谈大事,姑娘且宽坐……”
“爹,没有什么好和他商谈的了。”
司空玉兰笑盈盈的道:“这艘船上,大概只有这位飞龙公子一个人还能活动呢,要他自己束手就缚好啦!”
飞龙公子自然不会相信,船上两班水手六十个人,俱是久经训练,个个身手不弱,还有总管夏涛声和四名伺候自己的使女,武功均属一流,怎会无声无息就被人制住?就算上来相同的人数,至少也有一场生死相搏的厮杀。
一念及此,不觉朝司空玉兰微微一笑道:“姑娘……”
司空玉兰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不信,就叫一声试试,看看还有没有人答应你?”
“好!”飞龙公子看她说得不像有假,心中也不禁疑信参半起来,口中说了声“好”,就举掌击了两下,喝道:“来人!”
过了一回,果然没见有人应声走来。
司空玉兰咭的笑道:“你现在相信了吧?”
飞龙公子心头一沉,突然想到里间窦金梁,萧道成两人,论武功也绝非司空玉兰所能制得住,莫非会是程明山出困了?
想到这里,目光一注司空玉兰,问道:“是程明山替你解的穴道?”
司空玉兰得意的笑道:“总算你还聪明,一下就给你猜到了。”
飞龙公子目中寒芒飞闪,喝道:“他人呢?”
只听程明山朗笑一声道:“公子倒是没忘记在下。”
随着话声,已从里间掀帘而出。
飞龙公子就在程明山出声之际,身形倏地一动,快如闪电,一下欺到司空玉兰面前,右手一探,朝她脉腕抓去。
这一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但听司空玉兰咭的一声轻笑,右手一抬,手中多了一支拇指粗的银筒,一下抵住飞龙公子胸口,说道:“这是化血针,你听说过吧?”
“化血针”,歹毒无比,只要被刺中一支,就会毒发无救,毛发无存,飞龙公子自然认得,急忙往后跃退。
司空玉兰轻笑道:“程大哥早就算定你有此一着,所以要我拿着针在等候你呢!”
她话声方落,程明山早巳负手站在门口,徐徐说道:“飞龙公子,抱歉的很,你船上的人,在下让他们都停下来休息了,现在轮到阁下了,你怎么说呢?”
飞龙公子身手果然绝高,往后跃退的人,没等程明山说完,反手一掌,朝程明山击了过去。
他这一掌含怒出手,身法之快,出手之准,应该不至于一击落空。
那知程明山一边仍在说话,不知如何一来?(醉仙步)不见他躲闪,竟然移开了一步之多,好像他并未移动一般,还是那样站着!
飞龙公子一怔,大笑道:“阁下果然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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