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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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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时间,长离一枭惊天动地的断叱一声,发掌猛力自胸前推出,随著掌势的施展,人已飞离马鞍,在空中竟以螺旋般呼轰连转九圈,紧跟著一个“反抛掌”向后方猝而击去!
狂厉凶猛的劲力,有如自天空、地穴喷出的旋风热焰,更似群山齐颓,河川倒流,在四周飞砂走石的呼啸声中,放置路口的鹿柴立被扫卷得飞上天空,折散分解,零落一片!
长离一枭的“反抛掌”却是击向石屋,在路口的鹿柴被摧枯拉朽似的震散纷飞之同一时间,那栋异常坚牢的青石房屋,已彷佛被一柄千斤巨杵猛撞了一下,“碰”然震响声中,成块的青石加杂著碎屑尘土,四溅扬射,整个房屋也在摇撼欲坠!邪神大赞道:“好一手反抛掌!”于是,惊呼惨号之声刹时响起,房门开处,二十多名蓝衣劲装大汉,亡命般蜂涌逃出,争先恐后,挤做一团!
江青在一傍,有些叹息的微微摇头,怒江派在这数年之中,真是威名日下,越发式微了。
适才长离一枭的这手“反抛掌”,实则包含有七旋斩中的“旋心动魄”绝招之精髓在内,而长离一枭犹未曾倾以全力,否则,那座青石屋此刻那里还保存得住?只怕早就颓塌于尘埃了。
道:在烟沙晦迷中,一个身材瘦长,肤色黝黑约五旬老人,手握一双白玉判官笔飞窜而出,就在他一面吼喝,一边环顾周遭景况之际,绝斧客陆海已似大鸟般自空扑下,抖手之间,银练短斧已闪耀看寒光斩去。
这位老人,正是江青适才曾经提及的“玉笔圣手”曹慕荣,也就是怒江的前辈五师叔。
离斧客的短斧有如流虹泻空,飙然而至,这玉笔圣手也没有看清是什么武器,大吼一声,笔走双弧,由外向内猛崩而出!
于是──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中,银练短斧微微一跳,却又似活蛇般“呼”的反圈而回,斩向玉笔圣手左胁!
这时,玉笔圣手曹慕荣正被对方的劲力震得踉跄后退!
那二十多名蓝衣大漠,此时已有五六个看出他们的五师叔情势不佳,齐齐呐喊一声,硬著头皮往回扑来,却又恰好接上了早已蓄势以待的飞闪二雷!
眼看者这场拼斗又要展开,江青急忙向长离一枭使了个眼色,长离一枭早又回到马上,他淡淡一晒,“长离所属,暂息干戈。”“戈”字出口,玉笔圣手正险极的躲过绝斧客斩向左臂之一击,十分狼狈的又跃退七尺之外。
飞闪二雷互望一眼,缓缓退后三步,四只冷森而毫无情感的眸子,却一霎不霎的凝注著面前的怒江派弟子,这冷极的目光,瞧得那二十多名蓝衣大汉个个心惊胆颤混身不是滋味。
长离一枭嘿了一声,语音一平板的道:“曹慕荣,阁下现在大约知道本岛主并非膺品了吧?”玉笔圣手惊魂未定,犹在喘息,他有些恐惧的注视长离一枭,良久,始微带激动的道:“卫岛主,算是老夫有眼无珠,不识大驾庐山真面目,但是,我怒江一派目前正与金衣帮发生全面冲突,此乃我派之生死关头,自然对任何陌生之江湖同道都须保持警觉,尊驾却不问皂白情理,先行动手挑□,未免有失武林道义。老夫素闻东海长离岛扬威四海,独霸一方,卫岛主英明睿智,武学盖世,想必尊驾决不会在我派四面楚歌,强敌环伺之际而落井下石吧?”这玉笔圣手为人十分世故洗练,言谈之中,不亢不卑,既捧又贬,说得异常得体,只是,在他的语声中,却多少包含了些落漠的意味啊!
长离一枭笑了笑,说是笑未免过份,只有嘴角牵扯了一下,沉穆的道:“朋友,你已说得太多了,就凭刚才闭门相拒,利箭相向的作法,就算是怒江派对待赫赫长离的礼数么?”
玉笔圣手胸腔一阵狂跳,他勉强抑制著惊恐,嗫濡著道:“老夫不敢,而且,实不知乃是尊驾莅临,老夫斗胆,请问尊驾突然亲临敝庄,是否有所赐教?”长离一枭冷漠的道:“长离一脉,远在东海之心,叱吒于武林垂半甲子之久,所会尽为江湖豪雄异士,所经全属血雨腥风、刀山剑林之阵,与尔怒江一派素无交往,更难谈至此陋庄有何企图;落井下石之举,长离一脉从不屑为,如若本岛主果真欲不利于尔等,哼,料想凭你怒江派尚非敌手。”玉笔圣手又羞又怒,但是,畏惧之心却超过了他的羞怒,而且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长离霸主,所言亦确非虚语,假如真的长离岛要与怒江派为敌,那么,只怕再多两个怒江派也是不够的啊!
他强自忍住心头愤怒,仍然平和而谦恭的道:“尊驾所言,自是当然,怒江派边陲寒门,怎敢与名扬天下之长离岛相提并论?”长离一枭双目微闭,沉冷的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罢了,现在,你去将华明轩叫出来,就说本岛主有话相询于他!”玉笔圣手气得全身哆嗦,握在手中的那对白玉判官笔也抖得叮叮微响,是的,他怎会不气呢?不论怒江派的威势如何?不管怒江派是否可以与长离岛相抗衡?但到底也是一个武林中有门有户的帮派,也是一度曾经有过近数十年光辉历史的门派啊,派中的掌门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呼呼喝喝,有如对一个晚辈下人似的叱唤轻视啊!
“怎么?本岛主伤害了贵派掌门人的尊严是么?抑或是贵派掌门人不屑于接见本岛主?”江青十分不忍的下了马,急步走向前去,向长离一枭灿然一笑,回过身来,朝著玉笔圣手长揖为礼道“前辈,假如尊驾有所碍难,或者掌门人无暇分身的话,未知在下等可否前往庄内谒见?”江青笑谈之间,极为温文有礼,人又生得俊美酒脱,风度优雅可亲,与长离一枭的强横冷酷,直有天渊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了。
玉笔圣手一见江青,就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觉,这亲切感觉,更渗揉在一种极为熟悉的意识之中。
于是,他在这饱受轻蔑,四面楚歌的情境下,越发觉得江青言语态度之可亲,好似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忽然遇到一位昔日的故人一样,顿时心中充满了缕缕暖意,冷硬的现实,也似乎变得柔和多了。
他赶忙还礼道:“不敢,只是因为敝派大敌当前,全庄上下都在戒备忙碌,十分紧张,况且老夫大师兄已有两夜未曾合眼,此刻正在庄内休息,各位如若有所指示,尚请赐告老夫,由老夫转报也是一样。”他说到这里,连忙又补充道:“此实非待客之道,老夫苦衷,尚祈海涵,敢请教阁下大名?”江青凝视者眼前这位五师叔,这位自小看他长大的老人家,不由感触万千,是的,在往昔,这位怒江派的前辈高手是如何的威严肃穆,凛不可犯,尤其是在江青面前;但是,目前他竟对著自己的晚辈子侄,如此谦和自处,谦和得已近乎乞怜了,这数年来的变异,世事的无常,又是多么残酷与难以逆料啊!
江青语声低沉得彷佛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前辈……尊驾无庸对在下如此客套,就像尊驾以前没有对在下如此客套一样……
玉笔圣手没有听清楚江青后面的那句话,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道:“阁下神采飞逸,气宇不凡,必为武林高人,老夫天胆,岂敢慢待?如蒙不弃,倘请赐告大名?”江青嘴角抽□了一下,正待考虑如何回答,一阵急剧的蹄音已遥遥传来,尘土弥漫中,可以隐约看出来骑约三十余乘,个个都是一身紧扣蓝色英雄装,在那一片蓝色中,尚有一点鲜艳的水儿红色,不错,那点水儿红,是裹在一个窈窕的身影上。
除了邪神,以长离一枭为首,纷纷偏身下马,说不上是严阵以待,只是各人认为如此,可以更清楚的看清来人,较容易应变而已。
云山孤雁夏蕙走到江青身傍,她可以觉出江青正在轻微的痉挛,自然,这痉挛是包含在他那无比的沉静之中。
“那水红色的影儿……”夏忘低柔的说了一句。
江青强颜一笑:“不错,我已经看出来了,那正是我以前的师妹华小燕。”夏蕙心头一跳,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哼,就是她折磨你么?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迷人到什么程度。”
天星麻姑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一边,她眼睛瞪得老大,低声咆哮:“公子,小婢第一个挑她,好好打一顿为你出气。”江青深沉的看了天星席姑一眼,道:“钱姑娘,这并不是出气的方式,能为我在心上弥补伤痕的,能使我真正感到自慰的,是所有的人对我的爱,自然,这包括蕙妹妹的情感在内。”于是,天星麻姑磁牙一笑,于是,那三十余骑更来得近了,在玉笔圣手的返迎下齐齐勒住了□□。
当先一个赫然是位方面大耳,面目严肃,却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一身宝蓝密扣衣靠,十分俐落,但是,在那禀然的神态中,却掩不住一股憔悴与失意的韵意,进一步说,有些苍凉的味道。
在他身旁,是个面目十分俊秀的青年,但是,这青年肤色中却透者不健康的青白,神态举止,也极端的拘束与浮躁;气度风范上,一看即知是个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人物,这时,他正睁著一双失神而疲惫的眼睛,征忡的向江青这边注视看。那水红色的人儿,就在这青年身侧,一张瓜子脸,白净净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鬓发却有些零乱,她正轻咬看嘴唇,手中握看小皮鞭,有些不安的敲打著自己脚上的小蛮靴。
空气中有者翳闷,有一股不安的气息,双方互相凝视,这凝视中,酝酿者敌对与仇恨。
大旋风白孤哼了一声,轻轻对周遭的人说道:“那白髯老人便是怒江派掌门人,九天神龙华明轩,旁边的青年乃是他的好女婿侯英,那穿水红色衣衫的就是侯英的浑家,华明轩的掌上明珠,华小燕哼,这些家伙,我看了就有气!”夏蕙惊觉的向江青瞧去,江青双眸中似有一片蒙珑的雾气,在那片雾气中,闪幻者迥异的神彩与感情,有亲切,有依慕,也有悲怆及哀伤,他微微颤抖著,木塑似的一动不动,双手十指,亦在激动的勾曲…
是的,多少年来,所思的、所望的,心里的创痕,脑中的追忆,那欢笑的、那哀愁的、那耻辱的、那激奋的、那美丽的、那丑陋的,都将在这一刹中得到回答,在这一刹中得到报偿。
夏蕙温柔的扯了江青衣角一下,低声道:“哥,你可以前去拜见你的师父了。”江青涑栗的一颤,“啊”了一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悄悄握握夏蕙的柔夷,使心头尽力平静下来,脚步显得有些沉重的走上前去。
于是,长离一枭对夏蕙使了个眼色,紧跟在江青之后随上。
九天神龙华明轩已约略听过自己师弟埂趸籩事情的叙述,他心中十分紊乱与恐惶,自然,他久经阵仗,不会让这失措的情态流露出来,不过,从他发觉江青等人往前移近后的紧张神色上,已可隐约看出这位怒江派的掌门人那不安的心绪了,多难啊,这强“敌”环伺的险恶处境。
玉笔圣手一见江青行向前来,急忙低声向华明轩说了两句话,华明轩带著迷惘的神情,细细打量著江青,那目光中,充满了祈望与亲切,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丰神采玉,气度雍容的年青人有这种深切的感触,好似他们生来就已相识,好似在气息中有著关连。
玉笔圣手含看笑意的道:“这位小扮,马上之人乃本派掌门人华师兄。”华明轩双手抱拳为礼,道:“老朽华明轩,添掌怒江一派,敢问尊驾高姓大名?有何指教?”江青面庞的肌肉抽□了一下“他默默无语的跪倒在地,向九天神龙华明轩叩了三个头。
这个举止除了与江青同来的各人心中了然外,怒江派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惊异与惶惑,他们实在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料不到会有这种过于出人之意外的变化。
华明轩急忙下马,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扶起江青,边惶然道:“尊驾如此大礼,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唉唉,老朽怎敢承受?若有赐示,倘请明言,这般客套,老朽实在担当不起。”江青热泪盈眶,凄迷的道:“师父,未及五年,你老人家的须眉更白得多了……”这声师父,叫得华明轩全身一震,他白髯颤抖,两眼直滞的仔细凝视者江青,伸出一双抖索的手,在江青面孔上抚摸良久,这位怒江派的掌门人带看哭音大叫道:“青儿!你是青儿么?
你是那五年前离家出走的青儿吗?”江青流看泪,哽咽者道:“师父,眼前之人,正是你老人家那不肖的徒弟江青!”华明轩如中雷亟,面色煞时变得一片灰白,他面庞上已见松弛的肌肉在抖动痉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偶然中见到一个只有在梦里才会有的境界,像是在突兀的一刹里发现了悠远的永恒来到身边,这惊异是强烈的,强烈得几乎令他的神经无法负荷。
于是,这位老人的嘴唇噙合著,却说不出一个字,双眸呆瞪著,却看不清任何物体,脑子转动者,却想不起任何回忆,一切都彷佛在须臾间变成空白,在瞬息里化为乌有,他只觉得空虚、空虚、空虚……
江青没有移动,没有表示,只是静静的站看,静静的流泪,静静的与九天神龙互相凝视,即使这凝视是如此伤神。
饼了很久──
江青这边的各人没有一个讲话,目光冷寒地瞧者二人,怒江派的弟子却个个垂下头去,感触良深,是的,他们应该觉得羞惭,因为,他们都曾嘲弄过眼前的人,轻视过眼前的人,或者,甚至有些已将他遗忘良久复良久,华明轩逐渐恢复了神智,他呐呐的握者江青的手:
“青儿……青儿……是你么?真是你么?你的面孔?……唉,是为师对不住你,是为师忽视了你……
江青悲凉的淡然一笑,尽避这笑容里包含看泪,却总也是一种喜悦的表示,他低沉的道:“师父,弟子也有不是之处,怎敢责怪恩师老人家?师父,弟子等来得鲁莽,尚请你老人家大量包涵才是。”他说到这里,又向早已惊惶无伦的师弟侯英及师妹华小燕颔首为礼,强颜笑道:“师弟。师妹,你们好,五年以前,二位棺结同心之日,愚兄未及道贺,现在,请容愚兄补行恭喜吧侯英面孔一热,匆匆下马长揖,拘谨的道:“师兄客套了,五年前师兄不辞而别,倒教我们好生焦急,如今天可怜见,师兄总算在我派生死关头赶了回来……”华小燕并未下马,她睁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怨似恨的瞧者江青,目光里有者一股奇异的意味:“师兄,你……你真是江青大师兄?”江青淡淡一笑,道:“师妹,这并没有假冒的必要,是么?”华小燕衷心的点点头,却道:“但是,师兄,你的模样……在五年以前,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样子,可是,我知道你是江青师兄,自你刚才尚未道出姓名的时候,我已有这种预感,师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江青心中叹息了一声,道:“师妹,我即是我,没有任何变异,入世是我,出世乃我,水会改流,但源头不变,山能换形,但根底无迁,这些,与一个人面目的异动又有什么分别呢?”华小燕似懂非懂,但是,她心中却在呼喊:“天呀,眼前的大师兄,是一位多么令人心仪与仰慕的美男子啊…
九天神龙华明轩却明白了江青言中之意,他愧疚的长叹者:“青儿,在这五年以来,为师扪心自省,仔细思量,实在待你有许多不公之处,为师心伤意痛,却已不得追偿,唉,这良知的折磨与煎熬,实较任何痛楚更为难以忍受。青儿青儿,你知师爱师,敬师怜师,当能谅恕你这昏庸自私,年近垂暮的师父吧?……”江青又忍不住泪流如注,他跪在华明轩面前,泣道;“师父,你老人家千万别如此自责,害得恩师如此,全是不肖弟子之罪,弟子不知孝敬恩师不明服侍恩师,却为一己之私愤而擅离不辞,所有过错,皆由弟子而起,该求恕者,非恩师,乃不肖弟子江青啊…
华明轩老泪纵横,咽不成声,抱看江青难出一语………
华小燕更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拭拭眼角,目光一斜,却敏感的发现了夏蕙──那艳丽照人,妩媚倾城的云山雁儿。
夏蕙亦泫然欲泣的咬看下唇,她泪莹莹的瞧著江青,那眸中的神色,就算你是一个局外之人,也可觉出是多么深切,多么关注,多么柔情如丝啊!
于是,连华小燕自己都十分惊恐,她竟然生出了一股难以抑止的妒意,纵使这妒意虽然埋在心扉深处,也令她感到了极为强烈的羞惭与不安。
孔雀与孔雀相逢,会展尾以斗妍;黄莺交会,要啭喉以争婉,自然,为她的人儿出了一口气,抹平了一些无形的创痕。
旁边,天星麻姑嘿嘿冷笑,低声道:“秋萤怎能比皓月,路草安可较芝兰?”这位直率而精细的姑娘,敢情早已注意到二人的暗斗了,她撇撇嘴,不屑的又哼了一声。
夏蕙粉面微酡,羞涩的道:“钱姑娘……”天星麻姑愉快的笑了起来,笑声里,会心的向夏蕙眨眨眼,做了一个真挚而赞佩的表示。
那边,江青扶看九天神龙华明轩走了过来,为长离一枭首先引见,华明轩诚惶诚恐的道:“早闻岛主盛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识荆,实感毕生之荣,迎迓来迟,倘乞岛主大量恕之。”长离一枭望望江青期待而澄朗的双目,实在不忍心再给眼前的老人难堪,他深沉的一笑,还礼道:“华掌门过谦了,卫某空具虚名,传言以讹,实在德薄能鲜,倒是江青兄弟绝才盖世,令卫某钦佩无已呢!”二人又客气了几句,江青再引见了红面韦陀战千羽、大旋风白孤、绝斧客陆海、飞闪二雷、天星麻姑等人,在他介绍到夏蕙之时,微微有些面红的道:“师父,这位云山孤雁夏蕙姑娘,乃徒儿末婚妻,尚请师父见过。”华明轩老怀弥慰的细细端详著夏蕙,直瞧得夏蕙粉脸儿羞红,才高兴的颔首道:“好,好,青儿,你有福份,夏姑娘将来必是一个贤妻良母,她的美丽、端庄,都是绝难一见的,好,好……”于是,江青忽然神情一肃,扶者九天神龙来到邪神马前,邪神正悠闲的捻抚著一把黑髯,慈祥的向江青微笑,却正眼也不瞧华明轩一下。
这时,华明轩肚中已有数,他知道,自己的徒儿已远非昔日可比,一定有者一段不平凡的遭遇,这遭遇是幸福的、可喜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在武林中叱诧风云的霸才们与他相交如许之深。
不错,像长离一枭此等江湖枭雄,任他九人神龙华明轩乃一派之主,老实说,却也未见高攀得上呢!
因此,华明轩看见邪神那大剌剌的傲然之态,却也不会气怒,他明白,这位黑袍老人,一定有其可以骄傲的地方与身份,要不然也决不会如此旁若无人的。
江青恭谨的躬身道.:“爹,请见过青儿恩师。”九天神龙华明轩一听江青对那老人的称谓,不由心中一怔,但是,此刻却已不由他去询问猜测了,他赶忙长揖道:“兄台请了,老朽华明轩……”邪神蓦然仰首狂笑,大声道:“华明轩,你我以后不妨兄弟相称,那只是看在吾儿份上,至于现在么,倒要先将辈份弄清!”华明轩微微一楞,迷惑的道:“敢问兄台台甫,这辈份又是如何算法7”邪神轻抚黑髯,傲然道:“老夫只知你师父双笔飞梭商南屏称老夫为厉老,老夫的姓氏么?嗯,以前人家都称老夫为邪神!”“邪神”这两个字,比两声九天之上猝起的霹雳更响亮,更惊人,有如在平静中群山齐颓,在安祥里鬼哭神号!
华明轩震惊得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蹬、蹬、蹬退出三步,面色死灰,颤抖的大叫:.“邪……邪神?邪……邪神?”一阵惊呼哗叫乱成一片,马嘶不断,津津凄号,更有三数人惊惧得不由自己的从马背上摔跌下来!
江青急忙扶住华明轩,温切的道:“是的,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徒儿义父,邪神。”华明轩抖索著挣扎过去,倒身便拜──邪神呵呵一晒,右手轻招,一股柔和而强韧的无敌劲力,已恰巧不过的将华胡轩身躯扶起,送出五步之外。
华明轩失声道:“前辈,请容弟子叩见,难道弟子连替前辈叩头的机缘也没有么?”邪神忽然面色一整,置甫的道:“华明轩,老夫今日也毋庸转弯抹角,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假若没有吾儿江青的话,老夫不会识你,更毋须你来叩见,不过,江青既属吾子,你我关系便得重论,你乃其师,吾乃其父,安能异辈论交?真怯是笑话,自今而后,你我须以平辈相称,桥归于桥,路归于路,老夫与他人之辈份另论,你我却定须如此,才不会乱了章法,华明轩,你知道么?”九天神龙华明轩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碍难之状,他正在犹豫,邪神已不悦的“嗯”了一声。
华明轩不自觉的心头“噗通”一跳,忙道:“前辈,晚辈听令便是。”邢神一笑道:
“呵呵,这才是好孩子,好兄弟,看在青儿面上,你以前的那些糊涂事,老夫也不追究了,哼哼,你可要知道,没有人能在欺侮老夫的孩子之后尚能活到你这把年纪的,不过你也是天下仅有的例外了。”华明轩诚挚的道:“晚辈知罪,前辈教训得是。”邪神又笑了,爽朗的笑了,于是,每个人都愉快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有融洽,有亮宥,也有那么一丝儿微妙。
江青回首极快的一瞥华小燕,华小燕却似失魂落魄,意态寥落,怔怔的凝住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旁的侯英,却是面色阴晴不定,倏红倏白,神态伫有著尴尬,隐约中,流露出自惭形秽的拘束。
这时强烈的比较,鲜明的对照,是的,古人说得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但是,世事变迁的极快白云沧海,河东河西之分,有的时候,又何尝需要那漫长的十年呢?
忽然──
华明轩拉住江青,兴奋的道:“青儿,近年来,在武林中有如旭日东升,威震遐尔的火云邪者,是否便是你的称号?”江青谦怀的一笑,道:“师父,那都是江湖中人绘影绘形,不足置信……”华明轩欣喜异常,激动的道:“好孩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为师只道描述的形态不像,只是同姓同名的另一个人而已,那知却果然是你,果然是我怒江一派的弟子,青儿,你行,异日我派的发扬,全然有赖于你了………”江青虚怀的道:“师父,只怕徒儿资材愚鲁,难当大任…:”华明轩向四周各人看了看,恳切的道:“不,青儿,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有这个能耐与本事的,青儿,为师老矣,来日无多,怒江一脉之光大,怒江一脉之存亡,全在你一身了。”邪神豪放的道:“这是自然,除了吾邢神之子,还有谁敢担此大任?育儿,听你师父之言,接下来,为父助你教练怒江派十名幼年弟子之艺业!”华明轩欣喜过望,他感激莫名的向邪神长拜道:“多谢前辈提携怒江一派之宏恩巨德,怒江一派,将来能有发达振兴之一日,全乃前辈所赐──”邪神据抿嘴唇,沉声道:“不,应该说,全乃吾儿之功。”华明轩早已喜昏了头,连声答应著是,夏蕙忍不住抿看嘴唇暗笑,正好碰上长离一枭回首向她做了一个少见而珍罕的鬼脸。
于是,华小燕看看她的夫婿侯英,又与江青那翩翩的神态暗中做了个比较,黯然垂首,侯英若有所觉,惭愧的以手捂面,百感交集,是的,在华小燕来说,当初,是为了她一时的虚华与无知,而放弃了这份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及幸福啊!正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在九天神龙华明轩的热切邀请下,以邪神为首,由夏蕙伴在江青身旁,一行人缓缓进入凌云山庄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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