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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惊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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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喧闹声中,伍穷领着阔别一载的皇玉郎离开“穷乡乞巷”,这时若仔细计算,刚好是天狗丑人断了梦儿双腿腿骨,说要收他为徒之时,也即是小白尚未指挥出兵。
返回皇宫的沿途上,伍穷一直沉默不语,又不对皇玉郎瞧上一眼,这种冷漠的态度,与皇玉郎昔日所认识的伍穷又有不同,虽然过往两人交手中,伍穷有过或大或小的转变,可是从未像如今这般沉默内敛。
他来“穷乡乞巷”这里,因为知道伍穷从小白手上带走十两,为怕十两真的重投伍穷怀抱,皇玉郎当即赶来再与伍穷争夺。
他很早便在“百花香”外边留意到伍穷混在人群之中,只是一直静心观察看他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仍茫无头绪,如果昨夜大雨滂沱时,他便在“穷乡乞巷”里流连,他定然得悉太子、伍穷及梦儿间所发生的事,那样准会找到一点端倪。
刚才连试几招,伍穷的反应都带给他意外惊奇,带着一脑子的疑问,两人终于回到了皇宫中的“慈君殿”外,这里曾是十两身为“天法国”女皇帝时的寝宫,也是其母亲雪无霜最爱独个儿静思之地。
当年雪无霜还未认回十两为女儿时,为解相思之苦,在“慈君殿”中放置了大量的泥塑,其取材形态,尽是渔夫出海捕鱼时的姿势,简单而朴实,却记录了雪无霜苦愁的思念。
这些泥塑的造型、脸孔、神态,全是依十两亲爹长寸断的外貌而造,而另有一些没有脸孔的小婴孩泥塑,就是十两。
因为当日雪无霜产下十两后便不辞而别,故雪无霜对十两样貌毫无印象,她又不想随便塑造一张女儿的脸孔,是以搓出了婴儿外形便放弃,以致一大堆看来有点恐怖的婴儿泥塑也放满殿中。
后来十两与伍穷成亲,伍穷便间接拥有治理国事的权力,直至十两正式襌让帝位,伍穷正式登基为王,至今共历十五载,悠悠岁月之中,任江湖如何变化,任飞云如何变幻,伍穷都把“慈君殿”中每一物事原封不动,全因他知道十两必定会有再回来的一日。
伍穷领着皇玉郎来到“慈君殿”前便停步驻足,皇玉郎也只好跟着他停步,只见伍穷低头沉思,久久不语,脑海却是思潮起伏,皇玉郎见他脸上表情变化多端,似有万般愁怀痛楚抑于胸臆,他未知何事,也不打扰,虽见伍穷哀愁激愤,自己却心情舒畅。
始终伍穷是与他争爱之人,虽然今天皇玉郎已完全放弃王者之争逐,但他对十两之爱却始终不忘,今日十两既然回来“天法国”,伍穷理应春风得意才是,如果他感到愁苦,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与十两之间仍然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
只要他们有问题,皇玉郎便有机会。
良久,伍穷徐徐开口问道:“皇玉郎,你有带你的箫来吗?”
皇玉郎噫的一声,答道:“甚么?”
伍穷不想多费唇舌,开口说道:“你先吹奏一曲,让她知你来到。”
既然伍穷不想多加解释,加上再对十两献奏一曲又是皇玉郎多年来的心愿,难得伍穷不阻止,正中下怀,便自怀中掏出玉箫吹起。
乐曲奏动,如花翻风啸天上来,裴回满殿飞春雪,犹似金铃玉佩相磋切,仙鹤雌雄唳明月。
曲中情,尽是相思,柔情密意,皆融入了音韵之中,荡漾开去,隐隐送入“慈君殿”
中,满山彩蝶飞鸟也闻音而来,铙着皇玉郎啼唱起舞,意境美妙无穷。
忽然殿中传来砰砰碰碰的声响,乱了妙曲,皇玉郎关怀里面的十两,未知发生何事,心头一震,随即又传来宫娥的叫声,说道:“来人啊!来人啊!十两皇后又跌倒了!”
皇玉郎猜到事态不妙,毕步欲闯,伍穷却一手搭在他肩膊,把他拉扯住,皇玉郎急道:
“十两究竟有何事?你究竟对她怎样了?”
伍穷冷淡地说道:“够了,让你对十两献了一曲,已是现在我所能够容忍的范围,你暂时还不能够见她,你可以留在皇宫里,适当之时我自会让你见十两。”
既然难得来到了,皇玉郎又岂肯轻易错过机会?甚么留在皇宫等待,怎知会另生变卦,与其干等,不如硬闯相见来得实际直接。况且伍穷一直是皇玉郎手下败将,他要闯入去,谁又可阻?
皇玉郎轻手一拨,身子挪移,便又施展出他诡异讯忽,无定无影的游移身法,身如蛇儿一般滑闪开溜,一滑便是一丈之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疾冲,伍穷不慌不忙,一步迈出。
皇玉郎迳自向“慈君殿”大门跑去,尚未接近,头顶急劲破风,呼呼连声,陡然间八道青光扑面,他呼哈一声,举起玉箫去挡,满以为伍穷身边也不会有甚么厉害人物,可是八道青光合力袭至,劲力又夹住怒火,势道尚算猛烈,虽未致可伤他,也逼得他停下。
八道青光来自眼前轰然直立的兵器,俱是由“慈君殿”殿顶处猛射而来,八种兵器分别是剑、枪、棍、戈、锤、拐、钩和叉,全散射闪烁却森寒的光芒,接着八条人影飞身扑下,各自来到所属兵器之前,提将起来,吆喝一声,整齐有致,十足威武,阻截皇玉郎前路。
皇玉郎一见这八人,嘴角含笑,如沐春风一般得意洋洋,手指数点着眼前八个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哦?怎么只剩下八个人?当日我明明杀剩十个,谁个做这好心,又替你杀多了两个死剩种,免你太重负担?”
眼前各自提着不同兵器的八人,正是“穷凶极恶十兄弟”死剩的八个,他们分别是用剑的癫奴、使枪的狂奴、耍棍的痴奴、舞戈的疯奴、手握大锤的惊奴、把拐搁在双肩的怒奴、以钩作武器的悲奴,及三叉插地的苦奴。
“穷凶极恶十兄弟”原不只十人,他们的前身是“三十八穷奴”,在“皇国”一役围攻皇玉郎之时,“三十八穷奴”被皇玉郎一下子杀掉二十八人,满以为这样便可将伍穷吓怕,岂料伍穷反而连声多谢,原来“汰弱留强”正是伍穷领“三十八穷奴”往围剿皇玉郎的目的。
借助天下第一的皇玉郎,杀掉了相对的弱者二十八人,那幸保不死的就是当中精锐,“三十八穷奴”没了,换来是“穷凶极恶十兄弟”的开始,可是“仙洞听涛”外其中一人欲以火烧伍穷,被他杀了,用刀的秃奴又被太子在“律天殿”中一刀分尸,最后只剩下这“八奴”。
就因为曾经与皇玉郎决战过了,这八人都对他非常熟悉,同伴被杀,应该是心怀怨恨,可是“八奴”这一见皇玉郎,竟全部向他弯身作揖说道:“上次全靠你替我们杀掉二十八人,才可以令我有更多机会,只要你愈杀得多,我们争取表现的机会愈多,请不要客气。”
“八奴”齐心说完,又再挥舞起自己兵器向前扑飞,向皇玉郎攻去,他再遇“八奴”,第一个感觉便是他们真的比前进步了,虽然八人是互相竞逐伍穷的信任,冀望在宫中地位更高,但对敌之时却齐心一致,因为八人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配合起来更难找寻破绽,杀势更烈。
面对围剿,皇玉郎仍是嘻嘻哈哈,身形倏来忽往,先采戏敌之策找寻“八奴”空隙一举破之,边走边说道:“天下间竟真有这等奇闻怪事,求敌人来找出自己缺点破绽,最好还要杀掉最弱的同伴,这种旁门左道,早晚会将你伍穷累死,我今日就安安好心,帮你全部杀掉,免你对他们寄存幻想,以为他们可助你一统山河。”
皇玉郎虽谈笑风生,但心里仍记挂十两在“慈君殿”中的安危,双目紧盯各人攻势。
“八奴”齐攻来,虽不成阵式,但八个人八种兵器,便有八种不同的攻敌招数,飘来忽往,时而从上射来一剑,一时左又打来一棍,皇玉郎同时应付八人,又要急于拆解,不得不玉箫与折扇并使。
癫奴所用的癫剑,人癫其形也癞,癫剑是一把剑锋柔软的剑,见他仗剑疾刺出去,便啪喇啪喇地拂动剑锋,这一招正是他自创一式“真癞假傻”,皇玉郎见他持剑左右拍来,先直挺王箫将之格挡,岂料癞奴即收剑挺立。
棍奴的痴棍见癫奴收剑,横打开去,皇玉郎运劲于折扇上,噗的一声落在腰间,棍奴突然手一甩,痴棍便以巧力在皇玉郎身上贴身回转,绕了一圈,但棍身浑圆,这一棍又有何杀着?
痴棍仿佛黏在皇玉郎身上回转时,癞剑又啪喇啪喇刺出剑锋,皇玉郎刚用玉箫去挡,狂奴狂枪又至,长枪直伸,指插脑后,同时间疯奴的疯戈又从头顶处挫下。
皇玉郎只觉四人好生烦厌,深吸一口气,身体随即胀起,要迫开众人,癞剑、狂枪、痴棍、疯戈一见状,同时抽回兵器退开并列,张口仰天狂笑,哈哈哈地大笑不停,真的若癫、笑狂、如痴、是疯。
还以为他们刚才一轮急攻猛打是否留有甚么后着,皇玉郎急检视自已身体,但就是找不到有何伤痕,可是癞剑、狂枪、痴棍、疯戈仍是好笑,真教皇玉郎不明所以。
四人退开,不表示皇玉郎可以闲着,概因惊奴的惊锤、怒奴的怒拐、悲奴的悲钩以及苦奴的苦叉又来,惊奴的惊锤真的使人吃了一惊,只见他提着逾百斤重的锤子,竟能一跃高飞,如天神一般喝叫打下,但皇玉郎不惊不惧,全因他早看到这锤根本不是打向自己,而是轰开他眼前地面,爆开一洞,但只是爆开一洞而已,还是没伤皇玉郎皮毛。
惊奴虚攻一招又退了开去,仰天哈哈大笑,同样的情况,怒拐、悲钩和苦叉走过去作势要攻皇玉郎,但又是退了开去,八人围在一起纵声大笑狂笑,端的是奇妙的景象。
皇玉郎见他们笑得这样畅怀,自已也觉得好笑,禁不住好奇问道:“喂,你们在笑甚么?”
八人随即顿住笑声,齐声说道:“关你甚么事?”
皇玉郎一愣,只觉被八人愚弄,但就被这么一阻,再好脾气也禁不住心底咒骂,但既然几人根本无心恋战,皇玉郎便举步向前迈进,又向“慈君殿”行去。
岂知他一动,八人又动,癫剑、狂枪、痴棍、疯戈、惊锤、怒拐、悲钩及苦叉,八个人八种兵器、八种不同方位,八种情绪、八种神情、八种杀招同时击出。
瞧见八人联手,齐齐叱喝,神情疯狂,杀势凌厉,皇玉郎以为这次要来真拼了,样子也狠劲起来,遽料他们又是虚晃一招,然后停下大笑,这次真的教人生气,皇玉郎忍不住喝道:“喂!你们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八奴”又齐声说道:“谁说要跟你打?我们不过来寻你开心!”
堂堂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之曲邪皇玉郎,武功集天下之大成,如今竟然被这八个小人物尽情戏弄,教他颜面何存?登时收起了笑容,又一步踏出,同时说道:
“这次谁阻我,我便真的要下杀手了!”
“八奴”此回并不阻挡,可是他刚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声音说道:“我恐怕今日的皇玉郎,已不足以把我杀死。”
声音来自身后,当然就是伍穷无疑,他曾数度败在皇玉郎之手,如今又为何如此自信,说能挡得住皇玉郎杀招!
忽闻咚咚的响声传过来,“八奴”退开两旁,只见春冰薄一拐一拐地走过来,他一手以“将军令”支撑左边身体,以斧代足来走路,全因为在太子变故的时候,春冰薄保护十两不力,伍穷一怒之下挥刀割掉了他左足小腿,而另一手则为伍穷送上“败刀”。
他如今是彻彻底底的伤残,就算如何再恶,也不可能是由他来抵挡皇玉郎,现在他的身份甚至在“八奴”之下,只能够为伍穷抬刀而已。
皇玉郎见春冰薄如此模样,甚是诧异,再回想伍穷变得沉默寡言,“穷凶极恶十兄弟”
又死了两人,心想一定是遭逢了突变,这才蓦然想起太子不在伍穷身边。
“八奴”见了春冰薄,虽然明知他已不再受伍穷重视,也即是自已的地位已提升,可是仍不敢对春冰薄投以不屑的目光,反而一直将他盯着,连刚才疯狂的笑声都停止。
伍穷听不见“八奴”的笑声,淡淡说道:“怎么了,刚才的事你们不觉得好玩吗?怎么不继续笑?”
被伍穷这么一问,“八奴”又随即齐声说道:“好玩,好玩得很,难得可以尽情愚弄天下第一高手皇玉郎,实在好玩!”说罢一众人又纵声狂笑,真的如疯似癞皇玉郎瞧着几人,深觉异样,他们听从伍穷的指示本是合理,但连笑与不笑都要被伍穷所过问,这就有点过分,再看春冰薄表情木讷,一拐一拐地将“败刀”送到伍穷手上,昔日狂态尽褪,变化极大。
伍穷伸手接过了“败刀”时,瞧也不瞧春冰薄一眼,说道:“怎样?你要不要也过去愚弄他一下,要是你够胆过去挑战皇玉郎的话,我就升你一级,以后替“八奴’们都拿兵器。”
这种气焰和态度,直在有点咄咄逼人之感,连皇玉郎都觉得伍穷过分,开口骂道:“你叫我来,根本不是让我见十两,而是找他们来训练自己胆识,伍穷,你肯改变是好,但你现在是变态!”
伍穷突然嘻哈仰天大笑,笑声狂豪,像耻笑天下人,像一个狂人高高在上睥睨世间一切,笑世间万物都是刍狗,惟有他最高,皇玉郎见状也为之一凛。
伍穷戛然止住了笑声,又沉默不语,情绪大起大落,反覆无常,端的叫旁人为之心寒意冷,等了一会,他突然一腿蹬向春冰薄,用力极重,把他踢得凌空飞起再重重跌倒,可怜春冰薄一如丧家犬般挣扎爬起,却没有人敢过去扶他一把。
皇玉郎见状摇头叹息,伍穷说道:“我喜欢怎样便怎样!你可以过问我么!我叫你来就是要尽情愚弄你,你要见十两,可以等我心情好转再考虑考虑,或者你令我开心,我会恩赐给你也说不定。”
瞧着伍穷狂态毕呈,皇玉郎已经好肯定,伍穷为了争雄称王,穷尽了心力,既疯也癞,亦痴亦狂,在这种狂人底下,“八奴”都要跟他一起那么疯痴才能够保命活着,假如十两跟着他这么一个狂人,如何会有幸福可言?心里便决定了今日带十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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