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各怀毒鬼胎




  一切的事情,看来都已变得明朗。一切的疑惑,看来都已被解开。
  丑丑终于知悉,眼前的天夭并非如假包换,只是由其徒儿胡混假装而成武尊天夭。
  真正的天夭,还尚在“天牢”之内么?
  被困在“天牢”之内,历经四十年的光景,从来也没有人胆敢闯进“天牢”,打扰天夭。
  但此刻,一位不速之客竟来到这里,把天夭骛动。而他,不是别人,正是盗圣的第四弟子,亦即是天夭的师侄——刀锋冷。
  刀锋冷的出现,必然改变了天夭往后的命运。
  惟是有谁预料到,“铁墙”之内竟还有“铁墙”,而真正的天夭竟是困在那里这个玄机,就连小白也始料不及。
  “天牢”之内,一个人影肃然站立,血般红的发,虎背熊腰,光阴匆匆数十年,刀锋冷的杀气依然慑人。
  一股凌厉寒阴的杀气,冷得好比冰寒雪霜。
  一成不变的披发,比凄艳血色还更红,杀气满溢,贯注手中“泣血”,凶狠吓人。
  奇怪的是,此刻从他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到他好努力地去抑压,不让杀气溢扬四周,更且,眼中竟还透散出点点谦卑之色。
  怎么了?二十多年前的第一杀手,今天竟变得如此脓包?就连一贯的自信也再没有了吗?
  如此的刀锋冷,还是刀锋冷吗?他是否也同样是伪装?
  不,他没有伪装,而是确确实实如假包换的刀锋冷。
  他的自信依然存在,杀力依然无匹,他的谦卑,只因此刻要面对的人,武学修为绝对比自己高出好几倍。
  只听刀锋冷谦卑地道:“师伯,一切我也替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天夭道:“是吗?”
  刀锋冷道:“师伯,你不信任我吗?”
  天夭道:“我为何要信任你?”
  刀锋冷道:“因我是你的师侄,也自然会听从师伯你的说话。”
  天夭道:“是吗?你替我办事,不是另有目的吗?”
  刀锋冷道:“每个人干任何一件事,必然都会有他的个人目的。”
  天夭道:“当然,你不会以为我像你一般愚笨吧!”
  刀锋冷道:“晚辈不敢。”
  天夭道:“当然不敢,不然的话老夫就不是你师伯了!”
  刀锋冷道:“师伯已心中有数。”
  天夭道:“你要超越小白。”
  刀锋冷道:“嗯,看来师伯虽困在铁墙内四十年,但耳目却比谁都更厉害。”
  天夭道:“蠢才呀蠢才!只因为你太愚蠢,我太聪明吧,别拿你的智慧跟我相比,你穷一生也绝对不可能跟我比拟。”
  刀锋冷道:“晚辈明白。”
  天夭道:“不是晚辈,而是蠢才晚辈,哈……,还要是大蠢才晚辈才对呀!快说,‘大蠢才知道了’。”
  刀锋冷道:“好无聊!”
  天夭道:“挑你奶奶,无聊又来找我,有本事的便不要来找我,自己去挑战小白吧!”
  刀锋冷虽一再忍气吞声,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实在难以忍受天夭的无理取闹,百般无奈下,只好哑忍不作声,不再理会天夭的狂言。
  天夭道:“他妈的死蠢才晚辈,你不如先上来磕三个响头,我多传你一招半式,令你更有希望打败那小白!”
  刀锋冷给他如此无理的奚落,一时问也答不上任何话来,只好继续默不作声的去静待他期盼的事情。
  刀锋冷的沉静,却并不代表天夭的痛骂会停止,疯疯癫癫的他,又说出令刀锋冷更难堪的话来,只听他说道:“你真令我太失望,给我如此痛骂,却竟仍能忍受,怪不得当今称王天下的,竟是小白,而不是你。”
  “谁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谁说名师必能出高徒?最终都要看本身的天份,你,你啊,原来只是酒囊饭袋,只有我智才胜天又如何?像你这般愚笨,又如何能助我铲除小白?”
  武功高绝的天夭,看来就是喜欢责难臭骂别人,他一直不满旗下者未够出色,就连困在“天牢”之内也好,每爱忿然责难,毫不容情,更且骂得不留余地。
  骂得头额前青筋凸现,满脸胀红,就是被厚厚的铁墙隔着,也能感受到他痛骂别人时的动态。
  四十年以前,受不住他痛骂的,大有人在,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亦不曾改变自己的性子,只要感觉来了,便控制不住臭骂。
  自觉高高在上的他,就是爱骂人,骂得痛快淋漓、骂得尖酸刻薄、骂得口沫横飞。
  这种痛骂感受的快意,看来只有他才能明了。
  如此不可理喻的老而不,刀锋冷依然默默地忍耐,全因他心中有一个目的,就是超越小白。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天夭正是最好的踏脚石。
  那么,天夭又如何能帮助刀锋冷超越小白,完成目标?
  只见刀锋冷手中除了“泣血”,还握着另一把刀,一把平平无奇的钢刀,刀口崩崩破破的,显然受过“风霜”。
  刀锋泠忽地把手中钢刀掷前,如箭般疾射向铁墙,是早先困住胡混如今已分崩瓦解的铁墙之后,另一道锁禁天夭的“内墙”。
  另一手紧执“泣血”,严阵以待。
  挥刀气势如恶浪翻天,杀气腾腾如雷霆震怒,杀力划破长室,破空震出如鬼哭神号的咆哮悲泣声。
  悲泣声中杀力迎风嘶鸣,杀气扑面而来,钢刀疾射向铁墙,迅即又反弹向刀锋冷之处,狂斩力劈。
  刀锋冷的“泣血”还未出鞘,但锋锐之杀力绝不下于世上任何一把神兵,斗志之盛,不能言喻。
  跃上九天俯冲疾斩,就似有千百厉鬼缠伴同来,刀锋冷正要施展他反扑之刀招,但钢刀却即时反方向迎面劈来。
  刀锋冷举起“泣血”,迎刀而挡,两道精光迸溅炸出刀剑光芒来,刀锋冷震退不了钢刀,但自己也未有分毫损伤。
  一招交拼,刀锋冷当堂变得心悦诚服,只说了一句:“师伯,你老人家果真是不世天人。”
  奉承的说话,却换不来天夭的好感。
  天夭道:“大蠢才即是大蠢才,废话连篇。他妈的若我非不世天人,难道你是吗?”
  他妈的又是一连串的臭骂,这个天夭,确实难以相处。
  无论刀锋冷的内心如何难受、自尊怎样受损,他依然默默忍受,为的,都只是希望得传天夭的刀招。
  刀招?对,是刀招。天夭藉着刀锋冷所掷的钢刀,以气劲控制,向刀锋冷反弹进招,催迫他挡格,从不住的来来回回迅疾反射拆招中,领悟提升,因此练得一身天下无敌的绝世刀招。
  若非天夭真能把自己功力提升,试问刀锋冷又岂会如此忍受这个不可理喻的老家伙。
  天夭虽然难以相处,但他的武功之高,却令刀锋冷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天夭道:“大蠢才,还来不来了?”
  刀锋冷道:“当然再来。”
  说罢,刀锋冷紧握“泣血”,俯身疾前,誓要把天夭的刀招击败,突破自己的武学范畴。
  要使自己百战不败,就得要不停地突破,创出新领域,这个信念,刀锋冷一直紧紧恪守。
  由他踏入“剑京城”,与横刀决战,继而卷入太子夺位的风波,刀锋冷从来未曾放弃突破,仍然紧握信念,使自己功力不断提升,迈向刀中霸主的地位。
  眼前钢刀缓缓升起,强猛的刀招快将来临。
  手中的“泣血”不住发出震动鸣叫,刀柄精光锐烈,像是遇上不世强者刀儿也觉兴奋之极。
  刀,出鞘了,刀锋冷的内力贯透四周和脚下,引刀出鞘。可是刀的主人却仍负手昂立,闭目冥想。
  想?对,单靠双目,并不能尽见刀招的变化,要看湇,就得要用心眼,去领悟、去学习。
  来了,强猛的刀招终于来了。
  刀锋冷立时把手中“泣血”掷前,先撄其锋。
  泣血与钢刀迳自在半空拼杀,星火迸溅,声如巫狭猿啼、子夜鬼哭,极尽凄厉惨切。
  双刀对战,犹如狂龙振翼,一飞冲天,雷霆怒动,一发不可收拾。
  刀锋冷双目依然未有睁开,脑子飞快的转,钢刀每一细节的变化,他都看在心里,以心破招。脑海里同时出现七、八种破敌之法,有行不通的败招,也有成功的招式,反反覆覆,费煞思量,千头万绪中,也要理出头绪来。
  可惜内力差距所限,以一己思维揣测破招,怎也未能突破自己极限。
  钢刀的刀势像是永远不会老般不住逼压“泣血”,刀锋冷早已料到此招难以一举破败,但到此时仍未能想出破解之法,怎么办?
  退吧!不,不能退。此时退身,徒令后至刀势更盛,更难以抵挡。
  百折不挠,这就是刀锋冷的特色,一个出色的攻击手,当然也是最稳固的防守者。
  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守,这个道理,刀锋冷当然晓得。
  缓缓放轻气劲,让“泣血”渐渐被逼回。刀锋冷一手握刀,脚下已疾步冲前,迎风劈挡,“泣血”如暴浪涌向钢刀,急疾如电,更渗透悲凉意境,场面煞是可观。
  刀锋冷不愧是刀锋冷,此刻的他犹如一柄最锐猛的霸刀,力斩向前,全身幻化为刀光气劲,奋力劈斩。
  钢刀交击声忽高忽低,时如龙吟狮吼、时如厉鬼缠身,相互转换,万化千变。
  “泣血”的悲愁渐渐压下钢刀,可是每当刀锋冷踏前一步,无形迫力亦同时增强,强势掩盖不了钢刀,双刀之战,算是平分春色。
  惟是迫力愈大,刀招愈猛,眼看有血。
  血,滴下来,来自刀锋冷右手的虎口,虎口受创,“泣血”也就必然脱手。
  不单是虎口,还有从双耳渗出来的鲜血,凭声觅影,化影成形,变形融会,突破创招。
  这正是“盗武”中凭借交战兵器轰呜之声,内心同时结构刀招,再补缺提升创新招之独到武学。
  回首再看刀锋冷的功力,已得到大大的提升。
  几经努力,刀锋冷终得领悟。只是从他的说话中,却感受不到半点欣喜之情。
  呆呆的刀锋冷,更且显示出十分沮丧的神情来。
  刀锋泠道:“今趟只能踏至十步以外,比上一回更差!”
  天夭道:“果真是大蠢才,怪不得你这次只能踏至十步以外,这也是活该,人蠢圣药也治不了,哈……:大蠢才,大蠢才!”
  怎会这样的,刀锋冷已不是第一次接战天夭的刀招,上回也能踏至距离铁墙七步范围,而今次接战却竟只能站于十步之外,怎么了?真的退步了吗?
  不,不是退步,刀锋冷也感觉得到自己武学上的晋升,绝不是退步了,但又为啥偏偏不能再逼近天夭?
  想呀想,刀锋冷一定要想出因由来。
  突然,刀锋冷好似如梦初醒般,双目绽射自信光芒,嘴角更露出一丝笑意。
  天夭道:“想通了吗?”
  刀锋冷道:“上回交战中间隔着胡混,而今次,却是真的与前辈对战,实实在在的接招。”
  天夭道:“真的很笨,这么久才想通。”
  刀锋冷道:“够了,别再无理取闹。”
  天夭道:“你管得着我么?我喜欢骂便骂、喜欢闹便闹,你奈何得了我吗?大蠢才,大蠢才,大蠢才……”
  刀锋冷道:“我最讨厌被人责骂!”
  天夭道:“哈……,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找才更爱臭骂你!”
  够了,百般侮辱,刀锋冷已不能再忍受。执起“泣血”,狂谷内劲,纵身跃前,刀锋冷誓要夺回自己的尊严。
  又是一轮狂斩挥刀,斗得筋疲力竭,刀锋冷终于停了下来。
  这次,刀锋冷好不容易闯到七步距离内。
  刀锋冷道:“你都快要嗅到棺木香了,还越狱出来干吗?干脆死在牢中便算了吧!”
  天夭道:“大蠢才呀!我不是说过只要我喜欢便甚么都可以吗?关你甚么事?”
  刀锋冷道:“你以为你徒弟胡混能救你吗?别做梦了,那个胡混又笨又胡来,一逃出天牢便只知往‘万卷经房’里去,找回收藏那‘心魔妖法’秘笈,早把你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天夭道:“好啊,果然是胡混,但他还是会回来破开这铁墙救老夫出去。”
  骂不完的话,确也没甚新意。
  刀锋冷突然喉头一甜,当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更甚的,右手的虎口全都爆破,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其实他所受的,正是小白也曾领教过的“气伤剑”。
  天夭道:“小子,真没用,回家啜你娘的臭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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