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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蟒腹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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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伟见那个身披黄色披风的少妇正是玉面罗刹,心中不觉一凉,暗道:“完了。”但他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
蓦闻玉面罗刹冷喝道:“小鬼!你那老鬼师父何在?”
丁伟本来怒气填膺,一听到她问师父,顿时泪如泉涌,但一股复仇之火,也就油然而生。
当下用手背一抹眼泪,冷冷地道:“恶魔!人面兽心,今日我先为恩师报仇……”
语落,呛琅一地声,竟在腰中拔了那柄短剑,虽然非古奇珍,也是百炼金钢,故出鞘就出啸声。但见寒锋一晃,一招“玉女投梭”,人剑合一,直向玉面罗刹刺去。
他早已忖量,以恩师功力,尚且伤在女魔掌下,自己何异萤光之火,欲与日月争辉,岂非自找没趣。不过一股复仇怒火,使他顿忘厉害,甚至将生死亦置诸度外。
故出手之狠,韵使得一代女魔微微一僳,忙侧身移步,堪堪让过。
丁伟见一招扑空,身影陡转,剑势竟化作“千峰雷雨”,一时间,但见剑花朵朵,剑风砭肤生寒。他是抱定了定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拼死之心。
玉面罗刹冷笑一声,跟着双臂向前微抬,两股劲风,同时扑同,丁伟顿觉两臂有千斤沉重。
“小贼!竟不知死活。”语落,两掌同时拍出,丁伟虽连连退后,但那里能突出那凌厉掌风之外。修地,一声呛琅之声响,手中宝剑,也震落在地,跟着是顶门一热,人也就此失去知觉。
玉面罗刹傲然冷笑道:“哼!我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回头又向两个侍女喝道:“将这小贼带回凤凰宫去。”
卓王君眼圈红红地,一言末发,此时听说又要回凤凰宫去,娇躯一晃,扑人玉面罗刹怀中。“娘,我们不是回金陵石臼湖去吗?”
“乖儿,本来我们要回石臼湖去的,只是现在娘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又发觉了敌踪。
如果这番不弄得一干二净,哪有心情陪同你练那‘玉手流丹’的绝技……”
“娘,既然你发现了敌踪,那么将这小娃儿释放,我们就先去凤凰宫。因为他坐在这树上歇息,是我惹他的,并非他来欺侮我们。”卓玉君半带央求,半带娇憨地说着。
玉面罗刹眼角抹过一丝杀气,但旋即淡淡地说:“乖儿,这小贼就是我那仇人的弟子,如果留得他在,不怕他那个老鬼师父不寻来。”
王君虽然早已知道丁伟就是野鹤神君的传人,但她认为上一代的仇恨,绝不能牵到下辈的身上,何况他是恁般逗人喜爱,故对娘这种扶持作风,很不满意。
虽然她未曾说出,但在她面色之间,似已表露无遗。
知女莫若母。玉面罗刹搂着卓玉君的娇躯,甜甜地笑道:“乖儿,你还年小,不懂这事的厉害,待你长大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时间不早,我们这就回凤凰宫去。”她一面在爱女脸亲着,更不将她放下,如携婴儿一般,即纵身而起。明霞背着丁伟相随,秋霞殿后,三条人影,去势好快。
这林中拼斗的迹象犹存,残枝败叶,洒满一地。只是又重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古树中传来一声叹息,终于从树根下,探出一个头来,人也渐渐地钻了出来,要不是他自言自语,还有那叹息之声,一定会把当作鬼魂看待。
他头上被一大卷黑布裹住。人本瘦长,此时则更显得皮包骨头,有似一根长竹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似弱不禁风一般。
忽然他哺哺地出语道:“二十天了,但不知伟儿是否到达庐山,但愿他得乾元上人指点,将‘七绝剑’练成。为扰攘不宁的武林社会,伸张正义。使老百姓过几天太平日子。”
好半晌,又自言自语道:“我本以为白碎天灵盖必死无疑,不料反被圣手神尼救治。并蒙她指点,将玄关之诀窍练通。她要我在修练三十六天之后,才能离此。”
他虽然自言自语,两国还不断地打量着四周。“哎!这里有人在此拼斗过……”
他似乎语无伦次,精神还未恢复正常。这正是那日在荒山寺中,自碎天灵盖的野鹤神君。他不仅末死,反因祸得福。
此时,他因在地穴中练功,需要大自然真气相助,故才钻了出来。
但实在凑巧,如果早出来半盏茶功夫,正好与玉面罗刹相遇,也亲眼看见爱徒被女魔擒去。
运息行功将近一顿饭功夫,他才继向树林边走去。口中仍念念不忘地呼叫着爱徒的名字。
终于他作了个重大的决定,道:“乾元上人在指点伟儿练剑之前,我也不必去打扰他。
伟儿也必因血海深仇,更加奋发。如果我在三年中,能够寻得那柄上古奇珍的宝剑,伟儿禀赋资质,自能继数家武学精华,使‘七绝剑’发扬光大,……”跟着是淡淡地一笑。那个瘦长的身影,一晃之间,早已没去。
且说丁伟凭一时怒火,欲向王面罗刹复仇,何异以卵击石。
当女魔施展出辣手时,再想逃走,已是无及。宝剑脱手之后,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红日高升,虽然手足未曾捆住,但全身软绵绵地。他试行运气行功。好半晌,真气竟不能流通各大要穴,心知必被女点中重穴,心中好恨,但只空自抱恨而已。
当丁伟咬牙切齿地,正欲开口喝骂,口中竟也被一堆软物塞住。
忽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际。丁伟睁开怒目,见是那个年长的侍女明霞。
明霞见他睁开眼来,冷冷地笑道:“你别想做梦,凭你这点道行,也想自行运气解穴。
老实说,我娘娘的‘梅花拂穴’手法,江湖中尚无人能解。不过你如果乖乖地听话,娘娘是会恩待你的。”
丁伟本欲“呸”她一口,只因口中被物塞住,忙闭上眼,脸上泛着怒容,装着未曾听见。
好半晌,这室中毫无动静,丁伟正睁开眼来,但见白影一晃,迅速地将他口中白布取出,塞人一颗色泽晶莹的白果,恁地作怪,这东西人口生芬,一股异香,直透四肢。顿觉得舒适之极。
腹中饥火,也为之顿减。原来是卓玉君,俏生生地,脸上带着娇羞和怜悯的表情。她的动作很快,仍然将布塞人丁伟口中,并在他耳边说道:“天黑以后,我来救你。”
丁伟那里相信,因为自己此时全身瘫痪,否则那颗药丸,怎么也不会接受。不过十分令人费解的是,自服用那白果之后,精力顿觉充沛。再运气行动,已渐渐可使血行四肢,气舒蜚穴。登时好生欢喜。但久久终无法解开点中穴道。
故一气之下,暗骂通:“死生有命,只要有我丁伟活着一天,就必向你寻还这笔血债,”登时,星目一闭,就开始运气行功,终于竟人于无我无物之境。
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他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睛,见自己被移置在一个大厅中,三面虽然都有罩墙,但墙后阴森森地,冷气袭人。
玉面罗刹坐在一张凤椅上,伊然王者。两旁站着明霞和秋霞二人。
厅中一个铁炉,烧着熊熊烈火。照得厅中,有如白昼。玉面罗刹的脸上,毫无表情。虽然这个女魔已四、五十岁,但她驻容有术,望之不过二十出头。尤其她美貌如花,却是心如铁石,故有寒玉美人之誉。丁伟望了她一眼,也不禁微僳道:“这女魔真是人比花娇,心如蛇蝎。但不知她又要如何来处置我。”
丁伟年纪虽小,却也豪气如虹。转过脸去,连看都不看一眼。
玉面罗刹冷冷地喝道:“小贼!你师父现在何处,老实招来,我决不难为你,如有半句虚言,哼……”
丁伟口中白布,早被取出,先望了周边一眼,朗朗地长笑道:“女魔!恨我丁伟学艺不精,不能为武林除害,为恩师报仇,要杀就杀,我丁伟堂堂正正的男子,岂能听任你这女魔呼喝。”
玉面罗刹登时面色铁青,冷喝道:“明霞!去取神鞭来。看他的骨头多硬。”
说完,脸上抹过一丝冷笑。
明霞因为吃过丁伟一记崩拳怀恨在心,闻身娇躯早晃,手中提着一条长逾二丈的牛筋鞭来。
玉面罗刹喝道:“先替我抽他十鞭。”好一个心毒手辣的女魔,对一个稚龄童子,也能下此毒手。
明霞玉臂兴起,震空暴响,厅中也荡起一片回音,结结实实抽在丁伟背上,虽然他运气蓄势,这鞭是经生桐油浸炼,故抽在身上,顿时现出一道紫痕,真是痛澈心肺。
丁伟钢牙一咬,紧闭着双目,连哼也未曾哼出。
当神鞭策空暴响,蓦闻一阵惊呼,明霞手中的神鞭,已被人夺下。随着是甜甜一声:
“娘!你不是与他师父有仇吗?这个孩子与他师父何干,为什么要连累到下一代身上呢?”
她说话好脆好甜,丁伟虽在痛苦之中,也不能不一展星目,露出感激的一瞥,也因为她所赠那颗药丸,否则自己不能纳气,那里经得起恁般毒刑。
玉面罗刹闻言微笑,她对爱女也不暴露其本性。“乖儿,我要你好好休息,自私偏又来了,我要不给他吃点苦头,他师父的下落,总不会说明的。”
丁伟闻言朗笑道:“你要知道我师父的下落,除非你这女魔死了,否则休想。”
玉面罗刹顿时花容变色,淡淡地一笑道:“乖儿,让开。待我好好地处置一下小贼,不怕他老鬼师父不见面。”
说完,罗袖一卷,竟将卓玉君搂人怀中,轻轻在她背上一拍,卓玉君也就昏了过去。
丁伟一见,几乎昏了过去,但他仍极力镇定心神,因为他早将生死置诸度外,故朗笑连天,震得回音嗡嗡作响,两只狂奔而出的猛虎,也为之怔住。
玉面罗刹将神鞭挥起,两只猛虎,竟同时向了伟扑去。
他们张牙舞爪,有如扑食一般。
丁伟心中一寒,暗道:“完了,”但自己穴道一直尚未解开,当下把心一横,闭目等死。
忽然神鞭一响,猛虎同时退去。丁伟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正庆幸自己性命捡了回来,玉面罗刹手中神鞭,又连香暴响,那冷气森森中,竟出现一条雾巷,但见一条巨蟒,叶着红信虎虎而出,两颗发亮、寒气逼人的眼睛,有似两只巨烛,缭牙露出半寸,好不怕人。
丁伟骤闻一股腥臭之味,就昏昏欲睡,待仔细看去,见这条巨蟒,长逾十数丈,高约四尺,那个笨拙的身躯竟有两个合抱之粗。
巨蟒对丁伟也好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随着鞭声频传,它猛地向丁伟身边扑到。
丁伟虽然竭尽全力挣扎,但要穴被人制住,半点也动弹不得,眼见即将为巨蟒所吃,心中虽然不甘,却也无法相抗,故眼前一热,流下两颗泪珠,……
玉面罗刹鞭声一变,但巨蟒却并未减缓前扑之势。她忙一声娇喝,直震得丁伟耳鸣心裂。
可巨蟒好似不见不闻,频频怪叫,红信摇晃之间,一股冷气,直向丁伟扑到。
丁伟一个身体,猛地被它吸起。玉面罗刹虽然暴喝连天,巨蟒却在红信一伸一缩之间,将丁伟吞人腹中。
玉面罗刹恨恨不已,神鞭狂挥,空中裂起暴响,可那乌色巨蟒把头一昂,一阵嘶鸣之后,竟掉头而去。
玉面罗刹怨声斥叱,猛地一鞭向巨蟒挥去。巨蟒负痛,猛地一卷,蟒尾正好扫中哪石柱之上,倏地轰隆地一声天崩地裂之响,厅中石柱,竟应声而折,登时屋瓦乱飞,扬尘四起。
直惊得玉面罗刹也花容失色。
明霞在旁边惊呼道:“娘娘!不能再打啦,这孽畜今日显然不听指使,竟将那小鬼吞了。弄得我们自费了一番心思。”
卓玉君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厅中,星目中含着泪珠,想是被这件事惊得呆了,她还是第一次发觉她娘的秘密。“
玉面罗刹骤然见爱女现身,心中也是一紧,脸上忙绽开笑容。“乖儿,你又出来了。”
卓王君脸上毫无半点笑容,也不说话,望了工面罗刹一眼,就搬过头去,望着那黑茫茫,寒气森森的洞穴。
这个沉静的少女连做梦也未曾想到她们家中竟养了这些毒蛇猛兽,她娘竟是这些猛兽毒蛇的驱使者,不仅心中的偶像被其摧毁,更认清她娘是个蛇蝎其心的妇人。
王君望着那深沉地,黑气森森的洞穴,她既痛惜那少年被巨蟒吞噬,也深深地为她娘的作为不满,竭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玉面罗刹又是一声轻唤道:“乖儿,这蟒还是你爷爷当年擒来的,据说已是数千年的神物。当年你爷爷曾经躯蟒吞噬过不少武林高手。近百年来,今天还是第一次。本来我是想用巨蟒来恐骇那小鬼一下的,不料巨蟒竟不听指使,将他吞噬了……”
半晌,望着地穴,轻轻地一叹道:“我本来对他毫无恶意,只欲从他口中逼出野鹤神君的行踪,虽然老鬼已然重伤,死期只是迟早,但我仍有些不放心。
终于她脸上又展现出那惯有的笑容,“乖儿,这样也好。我倒来了一次斩草除根,再也毫无顾虑……”
卓玉君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玉面罗刹说了半天,她皆似充耳不闻。
玉面罗刹虽不满爱女这种冷漠态度,但对她一向娇宠惯了,且自己在爱女面前,从未露过这么毒辣的手段,也只好不放在心上。其实她那里知通爱女的芳心早寄托在那冤家身上,此时一颗心也似被那巨蟒吞下去了。
且说丁伟虽然重穴被点,但服用卓玉君暗中所赠丹丸之后,不仅精力陡增,更可运气行功,只是他被点穴过久,身体一时无法复原。
当那巨蟒扑出之时,虽然他自己早已闭住各大要穴,但苦于身体不能动弹,无法问避,而巨蟒口中更有一股奇大无比之吸力,真将他那软绵绵的身体,凭空吸起。
玉面罗刹虽然挥鞭阻吓,但已迟了,因为女魔纵可连挥神鞭,利用声响指使巨蟒和猛虎,但她自己也从不敢趋近巨蟒身边。
丁伟被巨蟒吸进,虽被那股腥臭之味熏得欲呕,但心中仍十分清楚,他知道从此葬身蟒腹,父母的血海深仇、师父的临终遗恨,都将沉于海底,还有恩师的培植之恩,代自己伐毛洗髓的高人的大恩大德,都只望来世报答了。
任由丁伟豪气如虹,视死相归,此时也竟洒下英雄之泪。顿时一股冷气,透遍全身,一个身体,竟投人那巨蟒腹中。
好半晌,蟒身经过几番剧烈震动之后,终于静了下来。
丁伟在蟒腹中,偶一伸腿,怪,自己被点中重穴,经那股刺骨奇寒一激,竟然不解自开。
丁伟静静地躺着,回想着前后种种情形,但一想到自己竟躺在蟒腹中,又不禁大惧,不过他证实自己并未死去,至于那千年巨蟒,必有奇毒,尤其那口中红信,不要说沾身就皮开肉绽,就是闻到一点气味,势必致人于死命。可自己为何竟未死去,岂非怪事。
本来丁伟被蟒腹中那股奇大无比的吸力,还有刺骨奇寒所致的,早应一命呜呼,可他此时竟还能处之泰然。
他略一提气,全身血淋相和,真气流转于四肢,舒适之极,更可怪的,内体竟产生一种微热,不时向四肢发散,而且连绵不断。
丁伟一时间也楞住了。他不知内体有着恁般变化。暗忖道:“既然我尚未死去,且先行练功一番,如有机会,或可脱出蟒口。”
虽然他在那种状况下,但依然毫无杂念。当时盘股坐好,运气行功起来。
不知经过了多久时间,巨蟒剧烈地翻滚着,他在蟒腹中,终被惊醒。
原来是丁伟行功时,无形中又将‘嵌金截铁’功夫施出,故巨蟒身受巨痛,不停地翻滚。又因他已集各家功力,尤其取用过卓王君所赠的“千年雪莲”之后,不仅功力大增。远避邪毒,而且能发出数种不同劲道。巨蟒虽为千年巨怪,怎撑得起内脏中的侵蚀。
丁伟在被巨蟒吸人口中时未染上恶毒,实是那千年雪莲之功,虽然那个纯洁的少女事先不知道有巨蟒吃人的一幕,但她关心意中人腹中饥饿,功力消耗,故不惜窃取了母亲珍藏多年的宝物。
巨蟒经过几番挣扎之后,终于又静了下来。丁伟在蟒腹中也深觉好笑,因为人寄蟒腹,他恐怕算是第一人了。他也想到猛兽食人的事。暗道:“我在蟒腹中,既然得保不死,更不能白白地饿死,蟒腹中的五脏,我不妨饿时取来食用。”
他虽然觉得这个天真的想法可笑,其实正因为这可笑的想法,才成就了他以后的百世的功业,为武林中放了异彩。
他试着睁开眼睛,虽然漆黑地一片,但练武之人,目力总较常人为高,尤其内功练到火候的人,黑夜视物,可鉴毫发。
丁伟内功本有根基,又经孤山樵隐伐毛洗髓,代输功力,故功力已较之一般江湖高手强过数倍。
渐渐地,已能看清蟒腹中各物,但奇怪的是他一双脚竟蹬在外面,大概是他刚才运气行功时,将蟒肠蹬破。
丁伟本极单纯,又童心未灭,便轻轻用手撕去,那两脚蹬破之处,现出尺许来宽的口子,他的身躯瘦,就挤出肠外,顿觉得宽敞了许多,但奇寒也更加重了,忙运气行功而彻。
蓦地,腹中一阵雷呜,登时就瘫痪了下去,好半晌,又摸索着起来。他存着报复之心,终于被他寻得那两叶蟒肝。
他也不顾一切,摘了一叶下来,巨蟒虽然微微一震,但并不十分严重。
丁伟提着那一叶蟒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嚼一顿,这一蟒肝,何止三数斤重。
他一面存着报复之心,一而也是饥不择食,腹中几次雷鸣,蟒肝全被他吃尽,惟其年代太久,更难伤其要害。
当他食尽蟒肝之后,心中也发出阵阵寒意,他知道纵或将巨蟒弄死,自己也无法脱困,终究饿死此间。
这时饥火下降,口中冒火,渴得要命,急得他几乎发狂,忽然想起那个苦胆来。
丁伟情急之下,摘下蟒胆,狂吸一阵,虽然苦得要命,但人口清凉,更有丝丝寒气,侵人血脉之中。
他吸完苦胆,精神为之一爽,但奇寒刺骨,忙运气行功。终于一阵运气调息之后,肉体却有着显著变化,肌肉也似陡然间增涨了许多。
但寒气始终未减,迫得他不能不运气相抗,也不知经过了多久,内体似又经过了一番奇异的变化,血行四肢,气畅百穴,真气转流于其间,有如长江大河,汹涌不竭,亦做高山瀑布,激荡奔驰。
渐渐地,将这万马奔腑之势遏止住了,再使之由急而缓,人于静,人未定的最高境界。
无意之中,这朵武林奇葩,已将至精至微的气功练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只是他还不自觉得罢了。
他此际似已脱胎换骨,精力倍增,人也好像长高了许多。只因萎缩在这蟒腹中,不得自由。当他猛地一睁星目,两目分外空明,蟒腹中尾部,隐隐现出金光,且十分耀眼。
丁伟曾听说过,千年巨蟒,身上奇珍异宝必然无算,故也不觉得惊奇。
因为此时自己生命,尚且无法料定,那还能计及意外之财物。
但恁地作怪,当他星目一睁,那金光似更为明显,渐渐地,金光形成一种问灼之光。
丁伟心中太惧,还以为自己眼中,发生了幻觉,当他细细观察时,发现这金光中似有彩虹闪耀一般。
登时好奇之心大起,缓缓地向尾部爬去,终于在他穿肠而出之处,找到那彩虹和金光。
丁伟登对精神大振,又复爬进肠中,那里平平地放着一柄晶光闪闪的宝剑,长约二尺有余。
丁伟顺手取来,剑柄上胚有微温。他本可借着宝剑破腹而出,但却呆呆地望着这柄宝剑出神。
丁伟本是至性之人,想到蟒腹中存有宝剑,这宝剑的主人定是被巨蟒吞噬之人,只因宝剑无法消化,故存留腹中。
自己也是被巨蟒吞人,却是幸而未死,更发现这柄宝剑,一时间,感叹丛生。
再一仔细辨认,剑柄上深深地刻着“寒虹”二字,心中就扑通扑通地乱跳。
他曾听到恩师说过,“寒虹”最被列人十太名剑的利器。
相传为商汤遗物。但此剑在秦代以后仅流传在武林中十余年,旋即失去,不料竟在这巨蟒腹中。
丁伟手中握着宝剑,登时豪性大发,呛琅地啸天龙吟,那寒虹宝剑,顿时华光万道。
丁伟被困蟒腹中,经已数日,虽然他无法确定时间,因为腹中饥饿,以及运气行功的久暂而言,确已不短,故此际宝剑出得鞘来,何如猛虎添翼一般。
当下微微蓄势,振臂弹剑之间,巨蟒之腹已被剖开,虽然蟒皮坚硬铁石,但寒虹神剑断金截玉,顿时现出数尺长的一个洞来。
丁伟略一凝视,即纵身而出,他既防巨蟒未曾死去,并还防止有人埋伏附近,故十分慎重地跃出。
当他回过头时,巨蟒正昂道揖过身来,它虽被破腹,并未死去。不过它呜哮如雷,嘶鸣不绝,显系十分痛苦。
丁伟此时手中有剑,脸气陡壮,猛一提气,身影崔地拔起,寒虹剑一招“问道渔津”,进而为“迎门击浪”,亟化作“分浪斩蚊”,这一招三式,不仅快绝无伦,也凌厉之性。
巨蟒似被寒虹宝剑的耀眼光华所慑,微徽一怔,前扶之势不由一缓,而丁伟反而加速扑到,寒虹剑顿时光化万道银蛇。
巨蟒身虽受重伤,但其皮厚肉粗,昂首摆尾登时地震山摇,巨响连天,好不骇人。
丁伟心中不觉一寒,因为他还不悉此为何地,如果巨蟒狂鸣,引来玉面罗刹,更将增大麻烦。
故也就迅速致其死命,当即沉身振剑,寒虹剑有如万缕金花,水银泻地一般挥将下去。
是那个斗大的蟒头竟被砍落下来。丁伟脸上也微显汗珠,想他也费去不少真力。
丁伟挥剑斩蟒后,精神一振,虽然腥臭之味难闻,但他却凝立未动。
好半晌,才看清这是个深造数十丈的地穴,他还以为这是玉面罗刹召巨蟒外出的地方,如果他就由此出穴,必与女魔相遇,虽然他欲报仇雪恨,但自己武功未成,真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短短时日中,虽被困在蟒腹之内,他却领悟出这处世立身的要则,若非有奇佳禀赋,超人资质,决无法梦想得到。
这朵武林奇葩,不仅未被巨蟒吞噬,且寻得寒虹剑,此时望着躺在地上的巨蟒,发出一丝微笑。
他不信命运,更不信邪恶,虽然被陷与人世隔绝的地穴中,却亮无恐惧。
因为他一生所经历的,都是虎口余生,且皆因祸得福,故此时却也安之若泰,尤其提着一柄断金截玉的宝剑,心情十分轻松,豪气却是万丈。
也就不管这地穴中,有无出路,跃过蟒尸,逞向前走,地穴中腥臭之味,不断地飘来,他一面阔气而行,并晃动着寒虹宝剑,借着宝剑华光,对地穴中略作巡视。
但他却找不出走上玉面罗刹大厅的路来,故一时间,围着地穴团团乱转。
摹地,脚步声震起几声回响,他的心思,十分续密,知道远回音处,必定有路可寻。别看他年纪小,经验却很丰富。他循着石壁缓缓地跋着,不时用宝剑微微一碰,偶尔掉下一片大石,终于被他在一处石缝中,觅得一条通道。
虽然霉气熏人,寒气逼人,伸手不见五指,丁伟因吸食那个蟒胆之后,双目精华内蕴,黑夜视物已如同白昼。
他只求有路可走,更不问是否可以出去,差不多走了一顿饭工夫,地穴渐渐平缓起来,脚下也变成细沙,人行其上,有若毛毡,舒适之极。
蓦地,穴中一亮,丁伟心中正自一喜,以为将要走出地穴,但心中却也有一点紧张。
他略一停身,虽觉得地穴显得宽了,却只是一间小屋。显然以前有人在此住过。
丁伟好奇之心一韦,也就欲一看究竟。只见那石桌之上,刻着两行小字,是用金刚指一类气功写的,从字画深浅来看,留字之人定是武林前辈。上面写的是:“有缘之人来此,愿勿失去良机,宝剑本为神物,三招神剑相遗。
下面并未署名,这没头没脑的字句,所谓“三招神剑相遗”更不知系何所指,故一时间,楞在当地。
丁伟心中毫无杂念,对江湖高人,总是以朝见圣者心情待之。此时他意测这留字之人隐居于此,竭能料足来人已获得宝剑,此人自是仙凡一流人物了。
他的身体此时已吩显长高,肌肉更是结实,脸上红喷喷地,他在石壁上映出自己的身影,连自己也几乎不识。因为这短短时日中,却有恁般变化,他摸着自己的脸庞,终于滴下两颗泪来。
忽然,眼睛又落在石桌之上,那两个深逾寸许的字迹,又激起其小心之心,他本聪慧绝伦,又无杂念,所谓“三招神剑”者,使他小心灵中泛起种种疑团,故不自觉地,拔出“寒虹”宝剑。
当呛琅地一声,若虎啸龙吟的剑声落地,登时碎石纷飞,火花四散,隆隆巨响连天。
丁伟任是他饱经忧患,也怔慑得不知所指。因为“寒虹”剑出鞘之后,竟一时失手,堪堪劈在那“三招神剑相遗”之石上。故六个字迹全皆失去,巨石亦被劈得粉碎。
丁伟再细细查视,不仅心跳也忙用手去抹着眼睛,因为他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事实。
下面又是一方巨石,端端正正地写着八个大字,“劈开此石,就见分晓。”
这朵武林奇葩,早就挥剑而人,清脆一声响过,那块高逾三尺之巨石,竟裂为数块、但是好生失望,下面一无所有,但他并不死心,忙将那些碎石全部移开。终于在地上发现出三处人像,一个手指着,摇摇晃晃地,似站立不稳;一个双手伏地,东摸找,却漫无目标;旁边还站着一人,一手抚胸,一手指着自己。
丁伟虽然随着野鹤神君七八年,见闻甚广,但因年纪太轻,一时间,那里体会得许多事物来,尤其这武林奥秘,又更非这稚龄童子所能想象。
所幸丁伟武功深具基础,又且志与亲仇,以及思师荒山自绝之深恨,只巴不得早日练就神功,以为死去父母和恩师报仇,为天地间保存一点正气。
虽然望着这神奥莫测的图像发呆,星目中也泛上泪珠,但他的手,却也仿照着比划,步也跟着在移动。渐渐地轻风突起,虎虎作响,直震得碎石纷飞。这一手指天,摇摇晃晃的图形,正是三招神剑的“一柱擎天”震得碎石纷飞。
丁伟已渐窥要诀,心中狂喜,那还止欧,故一遍一遍地,这“一柱擎天”,足足地费去半日时间。
他这里已筋疲力竭,更兼腹中饥火难耐,冷汗直流。
蓦闻嗤地一响,丁伟还以为有人偷袭,正欲问避,石缝中竟滚出一个小包,里面盛满核姚板栗。
丁伟微微一楞之后,竟吃了个精光,这里“一柱擎天”,他已练得纯熟,忙又按着那双手伏地,来摸四摸的式样。
好半响,仍不得其要领,眼睛也就愈为模糊,食图练武,也就列为困难,渐渐地,两背也感到微麻,全身更是发冷,丁伟还以为自己过于疲劳,忙竭力镇定心神,并运气相抗,谁知他要循着自然的反应,倒还好点,他一经运气相抗,一时间竟觉得头昏目眩起来。
蓦地,一声天崩地裂之响,丁伟顶门一热,竟此昏了过去。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稚子求功,虽适骇浪惊涛,终游倦夙愿;隐士无心,宁非神差见使,神封付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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