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双绝遗恨

 




  当两人走入另一间石室时,却惊得目瞪口呆,侯怀忠,更哇地哭出声来。

  原来那只母猴,早已精枯力竭而死。

  它默默地的死去,人不知其生,亦不知其死。

  乾元上人心中一动,这才在石榻下,将那日两个尸首旁,所留索笺取来。且自忖剑术,经已练成,他亟欲获知其中秘密。

  但当他看完这索笺之后,连心也几乎爆炸了。

  原来两个正是五六十年前,杀人不眨眼的南北双煞,南煞双剑连环,北煞一剑一标,曾使整个江湖中,神鬼难安。

  这只母猴系北煞在长白山所饲养,亦有五十余年,初随北煞练功,后又随南煞学艺。

  虽然它非人类,但性极灵异,以一猴而兼两家之长。

  后来,双煞来到这穹风谷中,发现了寒王剑,却因为宝剑谁属问题争执不下,终于以武功解决。

  一年、两年。三四年过去了。终于两人拼了个力竭神枯,同时重伤不起。

  母猴在双煞拼斗之时抱来这个男孩,但并未引起双煞的注意,反而加速了两个各显所学,施展杀手,才落个两败俱伤。

  乾元上人看完这素笺后,一时竟做声不得,当日母猴以掌力毁尸的一幕,又展现眼前,顿肘全身掠过一阵寒意,不自觉地,又注视在母猴身上。

  他们虽然有人兽分别,但武功上,却发生了真实的情感,又想到侯怀忠功力陡然增加,母猴无疾而死,顿时疑窦丛生。

  他的经验阅历何等丰富,又以修参妙谛之后,凡事皆可忖知八九分,故轻轻在母猴额上戳去。但见他早已血枯精竭。

  任是乾元上人这般高人,也竞掉下泪来。

  因为他发觉母猴虽然畜类,却有万物之灵的人而所不欲为,亦不敢为的事。

  母猴虽有绝世武功,也无法予以传授,终于它引来了这个武林高人,将教育胖娃儿的责任,全交给了乾元上人。它虽然避开了,但依然负着采集食物的任务。

  它又将自己独创的拳势,印在石壁上,以吸引乾元上人练习。终于,武林中获得这种举世无匹的猴拳。

  它也凭着单纯的想法,仿照高人的伐毛洗髓,来替侯怀忠代输功力,侯怀忠所受的功力甚多,可它却不知道适时调息。

  故在连续三个夜晚之后,它的功力已全部输在候怀忠身上,尽管他一时尚不能融化,但就目前功力言,候怀忠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超过一般江湖高手了。

  乾元上人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它是死了,却成全了你的一生,它也做了一件慈母一般的事情。”

  乾元上人的话,说得十分低沉,连这石室中的气氛,也转变了一样。

  侯怀忠只叫了一声“师父”之后,又扑入老人的怀里,哭出声来。

  他们将母猴移人另一间石室,乾元上人以指代笔,写下了“侠义猴之冢”五个大字。

  写完,乾元上人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候怀忠的手,走过这不算短的甬道,又回到他们的石室中。

  自此,乾元上人更是加紧督促侯怀忠每日练习武功。侯怀忠却是禀赋过人,八、九岁的年纪,终日沉默寡言,只以练功为念,且闻一而知十,凡各种精奇招式,无不能融会贯通。

  乾元上人心中之喜,自是非言语可以形容。

  他到这穹风谷来,外面的世界也几乎全部置诸脑后,甚至连他如何到此穹风谷来,也都未曾想到。

  秋尽,冬来,看看又是春花怒放。可穹风谷四季都笼罩在浓雾之中。

  这里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风雪,唯一显著的事实,就是侯怀忠长高了,剑术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乾元上人所练的“寒虹剑气冲牛斗”,已渐渐窥堂奥。近来正着手静坐,再将修参妙谛。

  他被玉面罗刹所伤,他必须去洗刷这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因此对自己的武功,必欲达到另一种境地。侯怀忠近来也跟着练习,“寒玉”宝剑,施展开来,已是非同凡响。但也正因为他的武功有奇佳进境,才造成了武林中另一桩混乱。此是后话。

  这日乾元上人练完“七绝剑”,只觉神清气爽,似有进了一层。这“七绝剑”乃“寒虹剑气冲牛斗”和“玉手偷香夜袭人”两卷剑笈综合而成,后者即“穹风谷”所遗剑笈。

  两种剑法,一个以刚猛见称,一以轻灵称著,合二为一自是另成一绝。这两种剑术,一刚一柔,相辅相成,迅速合成“新七绝剑”。并在初练之时,就传给了侯怀忠。

  以侯怀忠的禀赋,以及内功基础而言,虽然无老人一个甲子以上修为,但他却承受了他们至精至微的绝学,故在“新七绝剑”

  上,更见功力。

  但恁地作怪,乾元上人自练成“新七绝剑”之后,脸上老态尽脱,那有如银霜般的须发,映着红喷喷的脸庞,真可谓鹤发童颜。

  他抚着侯怀忠的头,泛着得意的微笑。

  他,这个一代武林奇人,是满足,是欣慰,他不知自己完成了什么,也未想到以后的事,只是盼望着这个由母猴抚养大的孩子,将来为武林中放了异彩,他哪里知道他的一番作为竟为武林另一场浩劫埋下了祸根。

  不知道又过了几年,“穹风谷”的积蓄也快用完,侯怀忠已成长得如小牛一般壮实,虽然不高,确十分结实,浓眉。大眼,皮肤黄黑,是个五短身材。

  乾元上人望着他,这才知道自己在此已消磨了好几个寒暑。

  他猛记起自己被玉面罗刹所伤,要不是被丁伟那孩子所救,几乎没命。

  但当丁伟去追赶玉面罗刹时,自己竟来此“穹风谷”中,而且将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武林异人,顿时频频跌足,并连连以掌敲着自己前额。

  一时间,悔恨交集。

  当即吩咐了侯怀忠几句,又吩咐他应练的功课,自己也就迳向谷口奔去。

  临行,他约定了重返穹风谷的日期,但世事沧桑。待他再度来此地时,窍风谷已是面目全非了,此是后话。

  且说乾元上人出得“穹风谷”后,已是夏尽秋来时分,田畴中一片金黄色,正是收割的季节。

  他虽然慨叹年华似水,但他对自己武学成就,却不时露出微笑。然而当他一打听,顿时楞楞地,一言不发。

  他万没想到,他在“穹风谷”中已度过两年零十个月的光阴。

  这漫长的岁月中,不知了伟那孩子身寄何方?老友孤山樵隐,已否寻得爱孙?他此时已是百感交集,虽然他已挟武林绝学,而两条腿,却如千斤般沉重,动弹不得。

  终于,他被一连串的冷笑所惊醒,这才微微敛心神,举目四望。

  摹闻脑后一阵劲风袭到。乾元上人在这短短三年中武功已达通玄境界故临危不乱,跨步横身间,人已在一二十丈之外,但当他看清来人时,任由他喷念全消,也不禁怒火中烧。

  来人也非弱者,一招走空,随即飘然疾进。不待乾元上人回招,方便铲已虎虎生风直向头顶罩下,但觉铲风砭肤。

  乾元上人怒斥道:“恶僧!老夫一再饶你不死,依然恶性不改。”

  说完,两臂同时交相拍出,两股劲风,凌厉无比地,直向方便铲击去。

  但听得一声暴响,方便铲与两股掌风相交,激起一阵轰鸣,直震得那人连连后退。乾元上人自己也微微退了半步。

  原来此人,正是四恶之一的南僧厉中。

  他这把方便铲,败过多少江湖高手,不想今日出手不过一招,就几乎被乾元上人的掌力震脱,直震得他两臂酸麻。厉中心中不由不紧,这老鬼有点邪门。这短短时日,就增进如许武功。

  虽然两臂还在微麻,但他如何肯服,虎吼一声,方便铲又是一招,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到。

  乾元上人十指如钩,脚尖直立,有如翅靖蜒振翅一般。

  蓦闻丝丝锐风,数十道无形潜劲,有似狂风骤雨扑到。厉中顿时大惊失色,一个肥大身躯,暴向丈余之外倒去,弓身弹腿,一跃又是丈余,才堪堪脱出险招。

  好汉不吃眼前亏,南僧以工计之心闻名,一见自己无法取胜,冷笑几声,人疾如脱兔般纵身便走。

  乾元上人淡淡一笑:“恶僧休怕,我老人家不会迫你一人,待有一日——你们四恶会齐,我要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其实南僧厉中,又何至连一招也接不下来,就竟败走,只因这中间,另有一层重大关系,故此不愿耽搁。

  当然这原因并不简单。乾元上人离开江湖,隐在穹风谷中将近三年,怎知道江湖中起了多少的变化。

  这得从那日丁伟与乾元上人离散之日说起。

  丁伟以为可以在凤凰宫中找到黄静仪的下落,故一路之上,那个绿衣少女的影子都在他脑际出现,而且他知道孤山樵隐就是他自己的外公时,心中也就更急欲拜见这个唯一的亲骨肉。

  虽然他脑际中,泛出甚多幻想,但他一时间总无法平定这起伏的心潮。

  丁伟虽然没有染上江湖习气,但他对人生的看法,却是恨多爱少,他只在少数几个人身上尝到过爱的滋味,而世上人所加诸于这几个对他关怀的人,又都是无比的残忍。

  他曾想到,世人为什么会如此,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

  他也想到,当他救出黄静仪小姑娘之后,再助她寻孤山樵隐,自己只要能将玉面罗刹除去,将东恶、西缺、南僧、北魔制服之后,自己再不插手这人间恩怨之中,那时翱翔于天地之间,做一点有益的事,效恩师野鹤神君,浪迹天涯,作一个风云野鹤。

  他这意念陡转,俊脸上也泛上一层笑意,摹闻一阵朗笑之声传来。

  丁伟骤闻这笑声,显然是用一种精湛内功发出来的,暗忖道:“此人武功已然不弱,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种路数。”

  忙微微闪,避人一密林之中,因为他此际已属心随意动之境,故不仅无声响,甚至连一片树叶也不曾带动。

  当他隐定身形,就有两条人影扑到,他们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甚是滑稽。

  两人进人林来,那矮瘦之人,又朗朗地笑道:“高兄,我们又走眼了,那里有什么人来。”

  那高大肥躯的家伙往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算了,就是有人,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玉面罗刹显然另有阴谋,别看她说得天花乱坠,骨子里还不是想到利用咱哥俩的武功。”

  说完,竟得意地笑起来。

  瘦矮子闻言,两眼连眨:“这样说来,高兄刚才所说的,都是虚与委蛇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是否也看中了那只骚狐狸?她要是诚心诚意,就当请我们到凤凰宫或石臼湖去,住上十天半月。那有见面只抛上几个媚眼,就想我们来为她卖命的道理。”

  高胖子一面说,一面露着得意的笑,又道:“不瞒你说,单是一柄断金截玉的宝剑,我倒没有太多兴趣,如果真是一柄古物名珍的话,那我当另行打算……”

  他们的话音,修地放低,似乎成了耳语。

  丁伟已听出了他们谈话的重点,知道玉面罗刹正在鼓动这两个来谋夺自己的宝剑,当下暗自警惕,心道:“真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正如恩师武林正神所言,寒虹剑重现江湖,必引起江湖重大杀伐……”

  但这朵武林奇葩心思缜密,对这两个家伙的存心虽然不满,倒无意立即出手。在他想法中,如何弄清玉面罗刹的本来面目,才是重要的事。

  忽然,红云一晃,林中又多出一个人来。

  丁伟一看,见是韩倩娘赶到,正欲高声叫出,那高大胖子,早一声朗笑:“妙啊!妙啊!”

  矮鬼也是朗笑连声:“当真妙得紧,不知是你的艳福,还是我”我“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就听清脆的一个耳刮子响起。

  定是韩倩娘因为这高矮二鬼,出言轻薄,出手惩戒。

  登时又是一声朗笑:“妙啊!妙啊!打是亲,骂是爱,老矮你的艳福真是不浅。”

  矮鬼本来被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边脸热哄哄地,一口气正无发泄,但听高个子这么一说,气竟消了一半。摸了一下红得发热的面孔,也跟着笑出声来。

  韩倩娘听他出言更是无礼,早在补贴中抖出一条软鞭,清叱一声,软鞭映日生寒光,顿时漫天鞭影,直向高矮两怪头顶罩下。

  两怪确非等闲之辈,朗笑连声,人也跟着飘退丈余,那高个子淡笑道:“既然是你的飞来艳福,我就不抢,先让你过过瘾。”

  韩情娘直气得双颊绯红,银牙咬得吱吱乱响,软鞭一挥,人也跟着前扑。

  这两个家伙,乃是有名的江湖高矮双绝,武功上各有其独特造诣,不仅性情一般暴戾,而且都极好女色。

  他们本来久处蛮荒,只因玉面罗刹欲掀起这场武林混乱,到处纠集江湖高手,才诱得这一双色魔,放下自己在蛮荒的基业,远道前来。

  果然江南景色如画,早使得两个色魔眉开眼笑。

  他们人虽然长得迥然不同,却是同父同母的一双孪生兄弟。

  哥哥从父姓,身躯高大,且奇胖无比,人皆以高天齐呼之。

  弟弟瘦且矮,性情也特别怪异,从母姓,名仇禄,一般人对赖仇禄,皆呼矮足,江湖中誉其为高矮二绝。

  此次他们兄弟连袂东来,如果没有油水,当然不会空身回去。

  玉面罗刹请来两怪,也就是因其不熟悉中原情形,大可利用一番。

  两怪并非毫无头脑,那里会轻易上当,但他们对玉面罗刹却另有企图,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此时,见从天而降的美女,望之如十七八岁,而身材之健美,成熟,却又迥非个十来岁少女所可比拟。

  两怪这眼也看得直了,便说出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来。万未料到这是一朵有刺的玫瑰,矮足脸上早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五个指印,红中发紫。

  高天齐却很开心,他早就想好了渔翁得利之策,故自己晃身让开。

  韩倩娘那里将两魔放心在眼中,尤其轻轻一掌,就掴在对方脸上,故此更是放手攻去,端的威猛无比。

  矮足兔也是色迷心窍,虽然被打了一个耳光,却根本未把韩倩娘当一回事。

  韩情娘见矮足兔武功不弱,忽然想起这两个人出处来,这才轻喝一声,道:“你们可是玉面罗刹请来的蛮荒双怪?”

  矮足兔又朗朗地一笑,道:“高兄,人家已认出咱们来了,还是我俩来陪上几招吧。”

  高矮双怪,本要两人连手才能发挥威力。他们一高一矮,有守有攻,且彼此照应,许多高手都曾败在他二人手下,故有高矮二绝之称。

  此时矮足兔,出语招呼,高天齐只是朗朗地一笑,人并未移动半步。

  韩倩娘娇叱声,软鞭又已抖起,呼,呼风响,漫天鞭影,有如瑞雪弥空。口中斥道:

  “我道高矮二怪,是何许人物,原来是恁般不伦不类的东西,本来我们无怨无仇,但你们却来助纣为虐,却容你们不得。”

  说完鞭影陡紧,鞭鞭不离要害,可谓凌厉之极。

  矮足兔本来还发出朗朗笑声,此际顿觉手忙脚乱。他的身体,既瘦又小,在他双掌运转如风时,更成了一个小肉球,滚来滚去。

  韩倩娘既恨这双怪出口轻薄,又因他们此来是协力玉面罗刹,故手中软鞭,招招都使出十成以上功力。

  韩情娘早有圣手神鞭之誉,武功自非一般江湖高手可及,近来更服用了丁伟所赠千年灵芝所制圣丹,又经丁伟指点“神行移步”绝技,故武功又陡然间倍增。

  她此际与矮足兔相搏,虽然矮怪有点手忙脚乱,但一时欲将其制服,也诚非易事。

  如果双怪同时连手相搏,那时胜败谁属,真还不可预料。

  韩倩娘见自己狠攻了一阵,依然无功,心中也是如小兔般乱撞,暗忖道:“这高矮两怪,却非等闲,如两人连手,我定当不敌。”

  但她这遭是以真面目重现江湖,故决心为武林除害,于是呼、呼、呼连攻三鞭身体暴然而退。

  矮怪正被她没头没脑三鞭,打得火星直冒,见她不进反退,压力一松,人也跟着跃起。

  他那里吃过这般苦头。虽然知道韩倩娘是个棘手的对头,要他就恁般驯服,如何能够,况还有高天齐在侧,这件事,要传开去,那还有何面目见人。

  身形跃起,口中也怒喝道:“好个臭娘们!你打算跑,没有这么容易……”

  语落,人也飘进三尺,陡觉寒风砭肤,脸上肩上,已火辣辣地着了一鞭。闷哼一声,连连退后。

  韩情娘这一鞭是败中诱敌,且是蓄势待发,故无声响,悄然而致。

  矮怪本想找一个台阶,不料弄巧反拙,肩上火辣辣的痛,脸上更是血迹斑斑。

  高天齐心中也掠过一阵寒意,暗忖道:“我如再不出手,岂不唇亡齿寒,看来这朵有刺的玫瑰,诚非轻易可以采摘。倒不如施展出我们惯技。”

  故朗朗一笑道:“娘子,你的软鞭同你的人一般好看。”说完两掌齐挥,两股劲风骤然而至。

  韩倩娘陡闻风雷之声,只觉掌风眨肤生寒。忙一抖软鞭,以与相拖,脚下也忙施展了“神行移步”的绝世神功。

  一刹那间,韩情娘也成为千百个人影,攻左则右至,攻有则左至。

  只见人影乱晃,鞭影纵横,就算是高天齐这目空一切的蛮荒双绝之一的高手,也惊得心胆俱裂。

  高矮双怪再也笑不出声,代之而起的,是一声怒喝“老二!

  你还等什么。我们还不快点打发了好赶路。“矮怪调息了一阵,脸上鞭伤依旧,心中之恨更非寻常。

  故也是一声怒啸,一招“推波助澜”向韩倩娘滚到。

  两怪连手,确非等闲,高矮双绝,诚非浪得虚名,高天齐以长攻为主,出一招,对方全身各大要穴,多被罩住。

  矮怪这遭出手,仍以攻下盘为主,故两怪一上一下,一守一攻。

  韩倩娘初一上来,还勉强可以应付在时间一久,则难免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所幸她施展“神行移步”的轻功,否则早已被双怪擒住,或暴毙荒郊,血溅黄沙了。

  看看三人已是五十招过去,高矮双绝。已发出狂笑,还夹杂着许多不干不净的言语。

  韩情娘则愈打愈觉吃力,再也听不见呼呼鞭响。虽然她借着身法闪避快捷,但已成被动挨打的局面。

  两怪朗朗之笑不绝,震得林中栖身乱飞空际回音历历。

  “老大,你再加点劲,今天有你的乐子。”矮怪似已忘记刚才一鞭之恨。

  韩倩娘虽然气得花容失色;但已觉两臂酸麻,举鞭无力,奈何双怪不得。

  静立在数丈之外的丁伟,早已看出了韩倩娘的处境不妙也恨极了这两个蛮荒双怪。

  他早在野鹤神君口中就听说过这两个怪物的恶迹,只是自己未曾见过,今日听他们口齿的轻薄,观两人连手发招的情形,知道恩师当年所言不差,眼看韩倩娘就将遭两怪毒手。只听了伟猛地一声虎吼,震得林木摇晃,人也如比天飞燕,霍地拔起,足有四五丈高,斜身飘落,正在高天齐身后。

  “姐姐,让开!”

  这声音好甜,韩倩娘闻之大振,振鞭挥袖之间,便听一声惨呼。

  高天齐一个高大的身躯,颓然栽倒在地。

  矮怪一见,正欲上前扶起。丁伟早已逼近身后,一手抓住矮足免的身体,只见出乎如电,在期门穴上一戳,一股热流,远向矮怪气海穴上涌人。

  矮怪也是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高天齐身上。

  一高一矮两个恶魔顷刻间双双倒地。

  韩倩娘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意,但也略显出几分愧色。

  “伟弟,这是蛮荒高矮双怪,不知是否已死。”韩倩娘指着地上这两个家伙说着。

  丁伟微微一笑道:“姐姐,我来此间已经多时,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两个家伙是玉面罗刹请来的,他们的目的,是欲谋夺我手中宝剑。但他们的消息这般灵通,却也令人奇怪!”

  韩倩娘望着他英俊的面孔,轻轻地笑道:“伟弟,我们救走乾元上人,玉面罗刹等人受伤,他们一定都原原本本告诉了这两个东西,否则他们怎么会谈到你的宝剑。”

  丁伟淡淡地笑道:“他们知道了最好,我就利用他的口,去告诉江湖中人,数千年的寒虹宝剑又已出世,而且是在我了伟手中。”

  高矮双怪微微望了一下丁伟,似欲挣扎,但却没有半点力气。

  丁伟一阵长啸之后,蓦地寒光陡闪,那柄断金截玉的上古奇珍——寒虹宝剑,出得鞘来。

  丁伟故意在高矮两怪眼前一晃,道:“这就是你们想谋夺我的寒虹宝剑,只是现在就是送给你们,也是无用。本来你们两人,作恶多端,罪该万死,不过今日暂留你们活口……”

  高矮双怪听说要留他们活口,心中好生欢喜,正欲挣扎坐起,不料全身骨节雨后寸断,复又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丁伟一见,又复笑道:“这就是恶人的报应,你们的武功全废,我亦将你们脊梁骨震毁。你们这两个色魔,若不给点厉害看,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幽幽清音,虽然是不急不徐地说出,但双怪却如晴天霹雳。不过他们不大相信。

  丁伟复向高天齐说道:“你们的功力全废,你也休想以你内功修为,来强自疗息。哼!

  如果你们不信,你就试试。你在十个时辰之内,必咯血而死。记着,这是恶人的报应。你们留得命在,已经万幸了。”

  说完,丁伟向韩倩娘一笑,“姐姐,我们走。”哪知这一走,又铸成大错。

  走字一落,丁伟人已奔出林外,但这回他走得并不很快,韩倩娘反觉得学会“神行移步”之后,无法施展其技。

  丁伟心中似十分沉重,不知道他被什么困扰着。韩倩娘几次逗他说话,他都仅以微笑答复。

  天色又渐渐黑了下来,牧童樵子,都在回家路上,倦鸟也在寻找栖息之所。

  倩娘望了一下天色,道:“弟弟,我们再不能赶路了,可能今晚会下一场大雨,趁现在去找一个客店息下来。”

  丁伟仍是微微一笑。两人就这般失落在夜色中。

  这城镇虽然只此才圆数里,但十分热闹,茶楼酒肆,笙歌弦舞,呈现着一片新兴气象。

  丁伟一直是沉默着。因为他对于去留问题,似乎并不关切。

  倩娘走近了一步,凄凉地笑道:“弟弟,姐姐多活你二、三十年,什么滋味都尝过,人生的酸甜苦辣,姐姐可算是都尝过了。

  我一生孤苦零丁,好容易遇上你这个弟弟,不仅于我有救生之德而且有疗伤之恩,但愿弟弟不必见外,凡姐姐所能做到的,那怕牺牲性命,姐姐也必竭力以赴……“不待倩娘往下说去,丁伟早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你是怎么啦?我不是把你当成亲姐姐一般看待吗?你还提那些干嘛?你认为我是施恩望报的人吗?……”

  情娘又叹出一口气来,“弟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你一直有着很大的心事……”

  丁伟不禁笑出声来,但却没说别的,只用手一指,道:“姐姐,这间客栈还整洁,我们就歇下了罢吧!”

  情娘也未置可否,就向里走去。店伙见两人衣饰华丽,早就眯着眼,迎了出来。

  两人拣了两间连号的上房,洗过脸,丁伟就回到他那一间去歇息。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遭进人这等客栈,过去虽然同野鹤神君走过了不少地方,他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个概念。故此时他又跌在往事的回忆中。不知不觉,双颊又堆满泪痕。要不是一连串嗷嗷怪笑将他惊醒,他还不知道要冥思到几时。

  丁伟闻听怪笑,骤然一惊,忙一口气吹熄了那盏油灯,就见窗前人影晃过。

  丁伟的耳目,何等锐利,虽然天黑,人影在窗外一晃之下,他已看出那小巧的身影是韩情娘。

  他暗忖道:“韩姐姐一定是听到怪笑之声,才赶出查看。但听那笑声,似不止一人,如果她寡不敌众,岂不被贼人所乘,我得去看看才是。”

  他来不及去韩倩娘房中查看,身形一紧,人就穿窗而出。

  他循声辨向,人如流星赶月一般,疾驰而走。身形之快,常人根本难以看清,还会以为是看花了眼。

  这朵武林奇葩,疾奔一程,其速何逾飞鸟。少说点,也有三数十里路,但一点声息全无。不一刻,杀到一条峡谷前面,峡谷之中白雾漫漫。

  丁伟好奇之心大起,因为嗷嗷怪笑,就传自此山谷中。于是他伏剑而人,愈往里,道路愈窄。但风声呼呼,杀声连天震得山谷中回声不绝。

  丁伟暗道:“怪不得韩姐姐也赶来此间,原来这里又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故微微提气,人也如喜鹊登枝一样,踏着那片林梢,往山谷深处奔去。

  雾色越来越浓,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丁伟只有凭着耳力,来辨别拼斗之人的远近,终于林木渐少,山谷地势地较宽,一阵山洪暴发,震得群山响应,那击打在岩石之上的水珠,宛似片片银花。

  一座水潭,约有百十丈宽,山涧水流,皆聚集于此,故形成一座深不见底的恶潭。但见水中游窝乱转,映射出四山景色,有若鬼域一般。

  潭那面有一片草地,正站定七八高高大汉子。一个女子正与两个大汉相搏。

  丁伟一望,那一群围观的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显然都是武林高手。

  两个汉子围斗一个女人,却是双方势均力敌。

  这些人丁伟一个不识,但因他一向受恶势力逼害,故无形之中便对两个男人不满,也那群围观之人中竟无一人主持正义大不以为然。

  登时气冲牛斗,沉声大喝道:“住手!”

  这声音震得三个拼斗之人,耳鸣心裂,那群围观的七八个高手,也一个个踉跄跄地后退,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狭谷寻仇,独拒群雄无惧色;青山有幸,偏教壮士志难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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