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杀机四伏

 




  当丁伟凌空击下一掌,不仅出手奇狠,功力更大得惊人,那股凌厉无比的劲风,逼得众人都同时后退。

  丁伟也就在这闪晃之间,挺身挤入拼斗的圈中。

  他起初并未看得清那巧小身影的面目,此时相距飓尺,就不禁“咦”出声来。那少女也是“你……你……你……”的,竟说不出一句话,双颊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哀怨之色。

  原来她正是玉面罗刹之女一一卓王君。

  她自与孤山樵隐分别之后,虽然说到宇宙之大,何处皆可容身,但他却听出俏冤家临去时的语中深意。

  这个天性敦厚,本性纯良的姑娘,她料定了丁伟必找到石臼湖去,因为她知道石臼湖的布置,何啻虎穴龙潭,步步杀机。

  如果让丁伟平白地陷入那龙潭虎穴中,不仅她心中不忍,她自己也将再无活下去的勇气。而武林中,更将造成一片血雨腥风,造成空前未有的浩劫。

  虽然她也知道丁伟的武功,有着特殊的奇遇,但他到底年纪太小,对石臼湖又毫不知情那些诡秘的陷阱,处处都是足以致人死命。

  卓王君一想到石臼湖的种种情形,就连想到俏冤家的安全,全身不觉直冒寒气。故决定暗中潜往,如果万一他陷在那龙潭虎穴中,也可以救援。

  故她心意一定,就连夜赶去。她的轻功较之丁伟,本要相距甚远,尤其她那娇弱不堪的身体,更不耐于长途跋沙,但她有一个美丽的憧憬,却克服了一切困难,这日奔到芜湖附近。竟被一群武林中人截住。

  以前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美娇娃是何许人物。只因她长得太过艳丽,才惹人注目。又因她的轻功诡异,虽然她赶不上丁伟。

  但较之一般江湖高手,却要高出许多。故更令人怀疑!

  终于将她引人这恶林中,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出类拔革的人物,但名头都还不小,武功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当然要归结到“寒虹剑”的重现江湖,使得这些人集中注意力,放出了各种眼线来跟踪可疑之人。

  他们先对卓王君说出些轻薄言语,又盘根就底问到她的身世。当然,她坚不吐实,因为她再不以有一个玉面罗刹的母亲为荣了。

  那些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一面嘻笑,一面逼着她出手。

  想从她武功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这个文静的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猛喝一声,道:“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拧下你们的脑袋。”

  又暴起一声轰然大笑:“雪里嫦娥居然也开口了,姑娘,我们一共有六个人,任你选择,都是上上之选……”

  不待他们说完,一股暗流潜劲,涌流而至,只听闷哼一声,说话之人向后便倒。一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

  “不要脸的东西,我就给你选上吧!”卓王君面露寒霜地喝骂着。

  然而,她这一出手,就被其中那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所识破。

  但听得他一声惊呼道:“玉手流丹。”……

  犹如一声晴天的霹雳,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一扫嘻皮笑脸之态,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我们真是失敬,原来是玉面人魔的女儿。我们早就听说蛮荒绝域中隐藏了一位任杰,练就了一种‘玉手流丹’的功夫,十步之内,致人死命。这功夫已经传给了玉面罗刹的女儿……”

  不待那人说完,卓王君的双眉一挑:“我就是玉面罗刹的女儿,看你们能亲我何!我已出手伤了你们的人,他再也无法生还,你们只管向我索回这笔血债就是了。”

  说完,十分不屑地仰望云天,好似她身边根本没有这些人一样。

  摹闻一阵呛嘟之声,几个人早从身边拨出剑来,他们是想在这个江湖第一女魔的女儿身上寻得一点便宜。

  她实在太美,美得耀眼,尤其她那白色衣裙,在林中积雪辉映下,更显得一尘不染。周围这些尘夫俗子望着她就是铁炼的金钢,也有被她溶化的可能。

  他们的心都在怦怦地跳,但他们知道这是一朵有刺的玫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慢说是任意采摘。

  相持了将近半盏茶工夫,卓玉君见他们毫无动静,这才冷冷地一笑:“不怕死的,只管动手;怕死的,就给我滚!否则,姑娘我要走啦!”

  说完,果真欲抽身而走,而且并未施展轻功。

  泥菩萨还有个土性儿,何况万物之灵的人。当下只听一声暴喝,顿时刀光剑影乱晃,发出呼呼风响。

  卓王君见这多人同时攻到,也骤然吃惊不小。她没有临敌经验,虽然她练就了“玉手流丹”绝技,刚才也曾试出了它的威力,但在众多高手群攻之下,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却也没有太大把握。

  闪晃之间,她让过这一招暴袭,但五个人又复同时攻到。

  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加之五人连手,就更倍增威力,竟将卓玉君一个巧小身体,裹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她虽然又施展过一次“玉手流丹”,也有一个家伙倒了下去,但她发觉自己的功力,却十分难于凝聚。这才想到她被玉面罗刹拎回凤凰宫去时,几次点中她的重穴,原来她那蛇蝎其心的母亲,竟然欲毁去她的功力,所幸丁伟曾赠她服用千年灵芝所练的圣丹,她出穴时又曾服用“定命铁心丹”。否则,她真是不堪设想了。

  想到她功力险些被毁,故对玉面罗刹实在恨到极点,虽然她们有母女名份,却是待她恁般狠毒。

  又想到若不是悄冤家出手相救,自己这一生是完全毁了,甚或性命也将不保,故对丁伟的怀念也就更为迫切。

  就在她这略一失神之间,众人又已暴喝攻到。

  她不敢再轻易出手。好在她的轻功在众高手之上,只以闪避功夫来避其锐气,也间或发出一掌。

  拼斗时间一长,卓王君终究是个弱女子,便已有些不支,对于自己的武功,也渐渐已失去信心,一时锐气大减,竟完全陷入动,成了挨打的局面。

  这群围攻高手中,有出自少林门下者,亦有昆仑门下者,故两派精湛博大之武功,发挥到了极致,逼得卓王君团团乱转。

  她的玉臂上,已被划了一条半寸长的口子,鲜血泪泪地流着,这就更令她肉跳心惊,掌力打了折扣。

  围攻的四个高手,则愈斗愈勇,他们要为两个死去的同伴报仇,也想将工面罗刹引出来。

  本来他们一上来,还觊觑于卓王君的美色,但目睹两个同伴的惨死,不由心底里直冒寒气。故都一敛心神,摒除杂念,刀剑出手,已成了拼命的招式。只觉冷飓飓的寒风砭肤,令人窒息。

  卓玉君再不是那股气定神闲了,除闪避之外,似已无余力再拒强事,尤其左臂隐隐作痛,也分散了她不少功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点白影竟划长空而降,丁伟只一掌便逼退围攻人自己也趋身而人。

  当两人看清对方之后,都不禁“咦”了一声,两人心中,更是扑通扑通地乱跳。

  卓王君脸上泛过一股淡淡的哀愁,她似一个受尽了委曲的孩子,眼睛里早已充满泪水。

  丁伟似有千言万语,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几番欲言又止。

  四个围攻卓王君的高手,被一股凌厉无比的劲力袭到,顿觉得全身气塞血涌,连续几个踉跄,差点跌倒。

  但他们看清来人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时,便有些不以为然,他们不信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竟能胜过他们四人联手。微微纳气之后,返身又上,口中更夹着不干不净的话:“小贼,胆敢偷袭老子,要你死得好看!”

  他们不仅是恨丁伟向他们偷袭,更恨他长得面如冠王,唇若涂丹,卓王君对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这些人那里看不出,因此更是妒火中烧。

  其实丁伟出手相助之初,并没有看清那小巧的女子是谁,他只觉得以众凌寡是一件有失公允的事,在他的想法中,正如他自己一生一样,如果有人恃强凌弱,或以众暴寡,那怕围攻的是他真正的仇人,他也必定拔刀相助。

  当他发觉一个弱女子被人围攻,而已堪堪不支的时候,如果他再不出手,定当遭受其害。故一声怒吼,右手一掌推出。

  所幸他未施展出“嵌金截铁”掌法,否则当时就让这些人血溅林中,暴尸荒山。

  虽然他所施出只是普通掌法,但就他眼下武功而言,也何如长江激流,大海波涛,汹涌之极。

  这群人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流好手,可在他一攻之下,也不由得血涌气塞。故同时大喝一声,又一齐攻到,威力自是更大。

  丁伟右臂微抬,一股微微罡气,逼得四人再次退后,而他与卓玉君面前,已被一层无形罡气所笼罩。

  但听得丁伟一声冷笑,喝道:“这么多武林高手,江湖中露脸人物,却来以众凌寡,羞也不羞!”

  四人脸上不禁也微微一热,他们刚才被丁伟抬臂之间的一股无形力迫退,又被他一顿奚落,顿时十分难堪,故望着丁伟,楞楞地无言以对。

  丁伟又怒喝道:“诸位难道还不识得厉害,望着我干什么!

  如果不服气,不妨再试试!“

  四人被丁伟一激,怒不可遏,彼此对望了一眼,暴喝一声,刀剑并举,同时扑到。

  卓玉君本欲出手,却被丁伟的眼色所制止。

  蓦问问哼连声,四个高手倏进乍退,来得快,也退得快,一个个怒目横眉地,望着丁伟,却是奈何他不得。

  卓王君也楞了,因为她确未看清了伟施出了何种功力。

  四个高手那里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一敛心神,怒吼一声,人影又复飘进,顿时掀起九道狂风。

  他们这一遭攻得更猛,所施功力,也非一般武师可比。一个个全都施展出本门绝技,因为摆在眼前的,不是生便是死,那里还敢丝毫大意。

  丁伟只是微微一笑,旋即静立如故,那“人中之人”的“静极生极动”,的绝妙功夫。

  只在那笑容一敛之间发出。

  四个扑到的身体,竟被反弹出丈余,有如断线风筝一般跌倒在地。只见一个个口吐着鲜血,人也昏了过去。

  这一招本是他“人中之人”的极致,有刚有柔,有正有反,也有守有攻。

  当四人扑到之时,他那全身所凝聚的罡气,骤然分散,故发出一股刚柔之力,将四人功力全盘吸出,而四人凌厉无比的一击,却如扑在一堆败絮之上。

  但四人都是第一流高手,一觉不对,猛地收招,但他们功力尚未凝聚,而丁伟那“静极”至“动极”已生变化,反弹之力,大得出奇。慢说四个功力未聚,就是凝聚了功力,也不过让自己的功力反震回来,多受些伤而已。

  丁伟冷冷地喝道:“这就是给你们这些自大,目空一切者的狂徒的一点惩戒,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望了卓王君一眼:“姑娘,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走吧!”

  忽然他触及卓玉君臂上血迹,又不觉失声道:“姑娘的臂伤,是否要紧?”

  不待卓王君答复,又在怀中取出一颗“圣丹”,递到面前。这是恩师所练‘圣丹’,为千年灵芝神物。服之可医病,祛邪毒,且增加功力。姑娘已服用过一次,如再服这颗,武功定有非常的进境。“

  卓玉君听他说完,星目中早含着泪珠。但她却想得甚多,因为她在丁伟身上,已经欠下了太多的感情之债。故丁伟就将“圣丹”递予她时,她竟一时未接。

  丁伟又道:“姑娘快服下这颗圣丹,臂伤要紧。”

  卓王君听他又一次提到自己臂伤,心中感到阵阵温暖,本来伤口还有点微痛,此时竟似没有一点痛楚了。

  她从丁伟的掌中接过那颗药丸,塞人口中,但觉得一股微热,直透四肢百骸之中,使自己疲劳顿失,精神倍增,臂伤的疼痛立止,而且周身更发出丝丝热气逼得她不能不运气相抗。

  丁伟见她的面色如花,知道圣丹正在她身上发生显著功效,又晃身至四个大汉身边,每人塞入一颗药丸,才向卓玉君微微一笑道:“姑娘前途珍重!”

  说完晃身就走,四个高手都坐了起来,望着丁伟的背影:“小英雄请留步,我们败得不清不白,以后必定要报这口怨气。”

  丁伟还来不及答言,却听得卓王君冷笑道:“你们这一辈子也休想报这口怨气,还是珍惜你们的狗命吧!”

  四个武林高手,脸色同时一变,道:“只要名在,哪怕人亡,我们必定要报这遭大辱,反正山不转水转,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我们等着瞧……”

  丁伟双颊顿现杀机,但立即隐没,也朗朗地笑道:“我丁伟,立身在天地之间,绝不避任何祸福,荡群魔,靖寰宇,除强扶弱。

  诸位既有志气,那么好吧,我等着你们!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甚至三十年、五十年,随便你们什么时候,我都等着,不过你们如果恶习不改,下次给我遇上,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一声啸天龙吟,寒光一闪,顿时万道华光,反手一弹,剑风起处,那棵合抱大树,便应手而折,轰然巨响震得这夜空中荡起一片回声。

  不仅四个高手,惊心动魄,连卓玉君,也楞住了。她实在难以相信俏冤家的武功和神力,因为他在一年前,曾被她娘拎住过,那是他的武功泛泛,何故短短一年中,他竟有恁般进境。

  她心中又是一阵怦怦然,不自觉地,望着丁伟的俊脸。她想说几句话,可他们之间又是这样陌生。虽然他的影子,一直印在她的芳心上,而他们彼此的距离,却也是这样遥远。她那孤独的芳心,只有孤独的幻影相伴,她眼中不由得又涌出两颗泪珠。

  丁伟也看见卓王君的骤然变化,但他不愿卷人这爱的漩涡中,他也不明白爱的真谛,实际上,他第一个要寻找的对头,正是她的母亲玉面罗刹。

  他想到玉面罗刹,又望了一眼卓玉君的玉影,全身微微一懔,因为她眼中那两颗晶莹的泪珠足以使任何人融化。

  丁伟不敢再看一眼,寒光陡敛,寒虹剑人鞘后,一个身体霍地拔起,有似长天飞燕,踏着夜光,疾驰而走。

  四个高手一直到丁伟飘身走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我们今天算是长了见识,这柄剑,也许正是江湖中所传闻的那柄神剑。”

  卓王君似乎听出了他们话中之意,心中微微一动,也就替丁伟更担上一份心事。当下娇躯一晃,也跟着走了。

  只是她起步较迟。而且出得林后,与丁伟去的方向背道而驰,故两人在以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未曾碰面。

  卓王君带着一颗关怀和悲伤的心,四处飘荡。她要寻找什么?没有人知道。有时她十分柔顺,她有时也十分狠毒,许多人都伤在她“玉手流丹”之下,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自,命为武功不凡,想在她身上占占便宜,结果往住命丧黄泉。故此江湖上,盛传这朵玫瑰的心毒手辣,也有以寒冰美人来形容她。但哪里知道寒冰美人的芳心中,早被丁伟这俊秀的影子,牢牢地占据着,根本没有别人插足的地方,而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焉能不自找没趣,甚至自取灭亡。

  且说丁伟自奔恶林之后,因为他不辨方向,并未回到他自己住下的客栈中。

  当天色微明时,他不仅看见了长江滚滚浪涛,也望见了一座巍峨的城。他,这个终年奔驰在深山大涛中的孩子,一时也愕住了。

  他一打听这就是金陵城下时,心中又不觉跳起来。他曾在书上读过秦淮河畔的胭脂水,也曾幻想着自己有一日能躺在那画肪中。他既然来到这里,必得畅游这些地方。

  倏地,玉面罗刹的影子,又晃过脑际,心头登时微懔,暗暗自责道:“丁伟啊!父死母亡,恩师暴死荒山,你还有甚兴趣,逸乐于山水之间……”

  经这一番自责,他顿时豪情万丈,誓要寻得女魔老巢,为父母恩师报仇血恨。

  他走到一个朴实而善良的老人跟前,深深地一揖:“老伯伯,请问去石臼湖还有多远?”

  “石回湖?”那老人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不知所答。楞楞地,望了他一阵,才微微笑道:“小兄弟,我听你口音,不是此地人氏,你去石臼湖做什么?”

  丁伟年纪虽轻,江湖门槛已经不少,一见老人这副紧张神色,料定玉面罗刹,所加诸于江湖的灾害,令人望而生畏,甚至谈虎色变。

  这朵武林奇葩,那管什么厉害,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但微微一笑,故作不懂老人惊异之色。

  道:“老伯伯,我听说石臼湖被玉面罗刹霸占。这是个万恶不赦的人魔,我想去将她除掉,以为天下人除害。”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老人脸色骤变,他望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别人听见,这才紧张地向丁伟道:“小兄弟,此地非谈话之处,寒舍就在城外不远,请到寒舍小坐如何?”

  丁伟见他那副紧张神色,已猜知大半,微微笑道:“只是打扰老伯,必有不安。”

  老人那敢答话,背过身来,就向前走去。丁伟也就紧随在后。

  来到一座农舍,老人弓t导了伟人内,旋将门户紧闭,有如大祸降临一般:“小兄弟,你……你……你是怎么啦?在大街上居然敢说要除掉玉面罗刹,你知道此间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我们处在这里的人,别说不敢提玉面罗刹之名,连石臼湖之字,都不敢说起。”

  丁伟顿时义奋填膺。道:“老伯伯,我就是因她在江湖恶迹昭彰,才欲为武林除此大害。”说时星目一展,望了老人一眼:“既然如此,请老伯伯指明去石臼湖的路径,晚辈即刻上途。”

  老人慈爱地望了丁伟一眼:“请恕老朽直言,玉面罗刹纵横江湖数十年,多少武林高人,不敢对她作正眼相看。孩子!你下面的话,他似乎不好意思说出。

  其实了伟也体会出老人要说的话,故朗朗地笑道:“这个老伯尽可放心,玉面罗刹的武功,我倒没有放在心上,武功山的凤凰宫,虽然设置得如龙潭虎穴,我依然一把火,把它烧得干干净净。”

  他微微一停,望了望老人的脸色,又道:“只是石臼湖一定有许多机关陷阱,如果不悉地理,不知路径,倒也无法下手。”

  老人简直有如听神话一般,看他正正经经,又不象是开玩笑。楞楞地望着他,是怀疑,也是惊异。

  丁伟复又朗朗地笑道:“老伯伯是不敢相信我有制服女魔的能力吗?我现在请老伯伯看看这石下。”

  老人低头看去,见那块长宽数尺之巨石,中间踏了一个深深的足印,老人用手一摸,那些石粉推满一坑,足印有三四寸深。

  老人脸上顿现惊容:“小兄弟,敢问野鹤神君,是你何人?”

  丁伟闻言,也骤然一惊,朗朗地笑道:“野鹤神君是在下启蒙业师,老伯伯何以认识?”

  老人闻言,老脸上顿时绽开了笑意,但也隐含着泪水。颤颤地说道:“野鹤神君有徒如此,还有什么遗憾。只是孩子,应该懂得孤掌难鸣的道理,虽然从你的‘嵌金截铁’功夫看来,似要高出野鹤神君甚多,但你要知道,近百年来,练就此种功力者,仅野鹤神君一人,尚且败在那只骚狐狸手下,孩子,小不忍则大乱,还是多思量一番吧!”

  老人这番话,诚可谓金玉良言,但丁伟此时,如何听得进去。

  故淡淡地一笑道:“老伯所言,丁伟心中铭感,只是邓玉面罗刹,我已有绝对把握胜她,而且她几次都伤在我的剑下,只是为着其他原因,才让她逃走。我这次千里迢迢赶来,就是要替恩师报仇,为江湖中除害。”

  他微微一顿,望了老人一眼,又道:“尚未请教老伯尊姓大名,请恕晚辈唐突。”

  老人先自朗朗一笑,道:“孩子,你可曾听见你师父说过一个骗吃混喝的人,人们称之为………”

  不待老人说完,丁伟一跃而前:“老前辈莫非就是当日以一只肉掌,接过乾元上人的二十四路追云剑的铁腕神丐……”

  老人不待他说完,笑道:“神丐谈不上,铁腕更谈不上,就是曾骗吃混喝罢了。”

  这个老头,既不正,也不邪,他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但不知他留在这里,有何目的。

  这朵武林奇葩,不愧为武林俊彦,他望了铁腕神丐的住室,又看着他的衣着,见他已完全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土老儿,便故意调侃道:“猫窝旁边,容许老鼠打洞,老前辈作何感想。”

  铁腕神丐淡淡地一笑,双目露出几分凄凉的滋味:“孩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的事,大概你师父以后都未告诉你,你还以为老朽是当日的铁腕神丐。”

  丁伟闻言,楞楞地望着这个怪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来铁腕神丐与乾元上人印证武功,落了个两败俱伤,所幸野鹤神君赶到,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但一身功力却因此散去。

  乾元上人则因预服了一枝“雪参”,调息了两月,就已痊愈。铁腕神丐这才回到金陵来,度着这剩下的残年岁月,他说完,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大有英雄末路之慨。

  丁伟也好半天作声不得,因为他实在不曾听说过这件怪事。

  铁腕神丐又淡淡地笑道:“孩子,你想想要是当年,我还能容许这骚狐狸猖狂到恁般程度么?就是我武功再不济事,也要闹她一个天翻地覆。但是,今天猫窜旁边,有老鼠打洞,又能奈何。”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丁伟欲将话题引开,以免这个老人触景生情:“老伯伯,但不知石臼湖的情形,你是否有过耳闻?石臼湖究在何处?究竟有什么奇异诡诈的布置。”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铁腕神丐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又听得他朗朗地一笑道:“孩子,你既然来此,先好好歇歇,我当然要将所见所闻,提供给你去作参考。”

  丁伟知道此事急也无用,尤其女魔此番归来,必严阵以待,因为她所请出的撑腰人物,西缺的腿已废去,南僧的武功亦散,只剩下东恶和北魔,她自己也曾负伤,尤其卓王君的离去,未必她就毫无母女之情,故心境定十分恶劣,防范也一定十分严密。

  不过石回湖虽然险阻,丁伟也必须去闯上一番,何况那里不一定就是龙潭虎穴。

  铁腕神丐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午餐,又要丁伟休息了半日。

  这才将石臼湖的全貌和女魔的设置,概略说出。

  原来这石臼湖,是一个湖中小岛,周围有水围绕。女魔就凭着这天然险阻,按河洛图书,在水底布置了许多暗卡。若有船只靠近,必然沉没,若有人想从水中潜水而去、不要说无法接近,在那些五行变化之中,便会使你筋疲力尽,或者在水中,被人击杀。

  丁伟虽然艺高胆大,但对铁腕神丐所说的,也不由得耸然动容,因为他身负武林荣辱大任,容不得半点疏忽。

  等得天色渐渐黑下来,丁伟一跃,出了铁腕神丐的小屋。雪依然还在飘落,丁伟那白色的身影,奔驰在这暮色之中,他的衣饰,不容易为人发现,尤其他行进的速度快得难以令人置信。

  不消一盏热茶功夫,早就奔到铁腕神丐所说的位置,水中小岛,陷在一片大雪之中。

  丁伟忖度地势,既无船只,除踏波飞渡而外,别无他法。

  故略一沉凝后,即飞身而起。但就在飞去之顷,巨石后,竟发出两点白光。只是在这雪夜中,无人注意。

  丁伟停身空中,又复降落,踏着水面雪花,时起时落,有如流矢。眨眼之间,就掠过这里许湖面,登临彼岸。他先停身在一株松树上,对全岛作了个详细侦察,才一步一步走去。

  但忒也作怪,踏遍了全岛,那里有什么布置,连一点可疑的迹象也没有。他还以为自己奔错了方向,正欲离去时,摹闻几声轧轧之声传来,几点灯火,也倏明乍灭。

  丁伟眼睛何等锐利,不仅看清了灯火的位置,也看清了有人影在晃动。顿时精神大振,心随意动飞身上前,孰不知竟踩着了机关,他只觉得脚下一软,人也向下疾降。

  丁伟心中虽然一惊,但他存了人虎穴,擒虎子的决心,却也不惧。正在他略一凝沉之间,只觉得全身一凉,穴口中竟涌进一股流水而且十分汹涌。

  丁伟骤然受此一击,又值天气奇寒,乃纵身而起,但轧轧巨响又起,穴口竟然关闭,几块巨石,应声落下。

  丁伟心中不觉微惊,忙向旁边门去,所幸掉落巨石,为数有限,尚能避过,但这地穴却如铁壁铜墙一般,他也无法施展出嵌金截铁手法,将其震毁。他身子往下一沉渐渐两脚已浸在水中,他全身皆没人水中,欲求万一的机会,但水深无底,竟无落脚之处。

  登时心头泛过一阵寒意,暗忖道:“完了,我因一时不察,竟中了恶魔鬼计……”

  他因不谙水性,又只得冒出来,身体微微上纵,贴身在石上,但双足仍没于水中。

  穴口又已不断地坠落巨石,震起轰然巨响。

  丁伟望了一眼穴顶,又望了一下水中,哺哺地说:“完了,我丁伟命该……”

  不待下面的话说完,蓦闻玉面罗刹一声娇喝,连声巨响,有如山崩地裂一般,石穴也竟渐渐缩小。

  任由丁伟这武林奇葩,武功高绝,豪气干云,此际吐不出一口气来。逼得他只有向水中坠落,坠落,泪、水。冷汗,已混成一片。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陷阱情天,卷起无边杀孽;仇山恨海,布成血雨腥风。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