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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奇人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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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丁伟战败群雄,伏尸遍地,连他自己也不忍卒睹。正欲举步离去之际,蓦闻脑后风动,忙回过身来,见一个长发长须的高大怪人,手持铁拐,已凌厉无俦地劈到。
丁伟顿觉得拐势沉重,且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忙闪身让过。
他尚不识得老任为谁。只听一声天崩地裂之暴喝,震得夜空中,回音朗朗。
“小娃娃!血债血还,你跑得了吗?”
语落,铁拐卷起三数尺的浪花,直向了伟劈来。
丁伟虽然心中大怒,但瞥见他那胸前白发,也就对他容忍了好几分。当即斜身跨步,竟让过这一招,自己更忙将“静极”动极的罡气,施展开来,护住全身各大要害,以防不测。
他星目一展,朗朗地说道:“敢问老前辈高姓大名,丁伟末学后进,但不知老前辈……”
不待他说完,又是一拐劈到:“小娃娃,江湖上被你一双血腥的手,害死多少武林同道,谁不欲将你碎尸万段,为天下人泄忿。”
他说话之间,铁拐竟如骤雨般劈到,但听得一片呼呼之声,环立在四周的各大门派人物,又复围了上来,他们虽然也不识得怪老人为谁,但他既是来找丁伟晦气的,也就视同自己亲人一般,尤其他们都欲报仇雪恨。
丁伟也似被他们激起真怒,登时双目精光陵闪,冷冷地喝道:“老鬼!不要以为我怕你,我不过看你满头白发,满脸白须,怜你偌大年纪,让你一番,你再不知自爱,哼!……”
他那哼声甚长,是不屑,也是不忍心。
丁伟语落,怪老人仍暴跳如雷。大喝一声:“小娃娃!好不知厉害!天山神魔手下,放过了几个活尸!”
天山神魔四字,有如晴天霹雳,不仅丁伟微微一惊,在场众人也莫不大惊失色。
“这个老怪物,也下得山来,不知道他有何目的。或者他也是来夺去这上古奇珍——寒虹宝剑。”这是众多高手的心声,只是都未说出而已。
丁伟虽然在七星居士口中,听说过这个老怪物,但却不信他来得这般快捷。因为他久处天山,练得了一身奇怪武功,且又介乎正邪之间,他曾经与工面罗刹有过交往,也与九大门派中人互相往来,不过他此番东来,是受谁所邀,却还无人知道。
丁伟虽然被天山神魔的名头怔住了,但初生之犊不畏虎,何况他有过绝世奇遇,武功已届超凡人圣之境,他不信这个老怪物,就准能胜得他。
天山神魔连番出手皆已扑空,正自暴怒。他本欲当着天下群豪,大展神威,如果连这个十来岁的毛头孩子,也竞不能制服,自己颜面何在,岂不将数十年威名,毁于一旦。故顿时须发直竖,怒眼圆瞪,老脸上,更掠过一层杀机。
看得环立众人,心中也微微打颤,因为这个神魔,以心毒手辣,杀人不眨眼见称于江湖,虽然近十数年隐于天山之上,不问江湖中事,但这番复出,谁知道他是何存心。是祸是福,各人都捏着一把汗。
但听得丁伟朗笑连声:“原来你就是天山神魔老怪物。我正要找你,现在来得正好。那些为你屈杀之人,我必为他们报仇,你以为龟缩荒山,就可以掩盖天下人耳目,逃得一责任吗?他的话,有如一记闷棒,任是天山神魔,这个一代怪物,老脸上也不禁陡现出淡青之色。
丁伟又复朗朗一声长笑,震得夜空中泛起历历回音,群雄亦皆失色。“久闻天山神魔,闭门十五年,练就了所谓‘梅花瘴毒’,我丁伟虽然未学后进,更属孤陋寡闻,却想试一试,你这什么瘴,什么毒的……"天山神魔闻言色变,脸上杀机陡现。心中暗忖道:”这小子,死到临头,尤不知天高地厚。“
他极其阴险,虽然欲击杀面前这个少年,口中却一阵阵怪笑道:“你凭什么有这般狂妄,你的师父是谁?”他说时,目露凶光,又冷哼一声:“好罢,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吧!现在你就出手,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丁伟先自朗朗地一声长笑,道:“我要先行出手,哪能再有机会领教你的梅花瘴毒。”
天山神魔双目凌芒毕露,冷喝道:“小娃娃!你有多大道行,经得起老夫梅花毒瘴,我先让你三招,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说完,肥躯向前迈上了一大步:“小娃娃,你就发招吧!”
丁伟冷笑一声,喝道:“老怪,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我看你能站立得住。”
语落,几缕罡风,骤然而发,全身被一层无形罡幕罩住,人却气定神闲地挺胸而立。
也作怪,天山神魔不自觉地连连后退三大步,愕愕地望着丁伟,一言不发。他因为被一股无形罡劲迫退,但却并未见他出手,这就更为惊异!
丁伟望着他那付怪相,又复朗朗地笑道:老怪物!如何?我不是告诉过你,现在相信了吧!不论你施展什么毒掌,只管使来。“
天山神魔,何等样人物,那里受过别人这种恶气,故登时气得老脸变色,须发直竖。
丁伟却也十分谨慎,更不敢硬接硬拼,身躯一闪,躲开天山神魔一击:、天山神魔一抓落空,人又迈进一大步。
丁伟面露凝霜,也觉其掌中潜力惊人,五指所发罡劲,更泛出丝热风,令人难以忍受!
所幸丁伟早有准备,他那神剑三招的“人中之人”,就是专门对付这种怪武功的克星。
也幸他还不敢冒然施展出静极至动极的刚柔互变,否则,老魔头,即或不死,也得重伤。
就是如此,天山神魔亦竟骇然失色。因为从这少年身上,所发出无形潜劲,使得这老魔头双臂酸麻,也就更激起击杀丁伟的意念。因为这个年轻的娃娃,不仅武功高绝,潜劲奇猛,身法谲异,若假以时日,岂是武林中人所可匹敌,那时,也就被独尊了。
莫如就在此际,趁他羽毛尚未全丰时,予以击杀,以绝后患。
天山神魔,这个一代怪物,果真心毒手辣,脸上泛着不同的表情,两手五指齐张,丝丝章劲,陡然而出。
丁伟因施展出“人中之人”的极静神招,故周围已被一层无形罡气所罩住。’当天山神魔两手抓到,相距不及尺许,顿觉得十指如触在一堆败絮上,心中不由微懔,本欲撤身,但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又不愿太失面子,忙双臂蓄势。
但也作怪,丁伟身边的阴柔之力,陡然变化,而且疾变为罡劲之力,有似铁壁铜墙一般。
天山神魔已觉得双臂微麻,再欲侧身已是不及。虽然他极力沉静而发,却无法遏止其全身血液翻涌。
丁伟又复微微一笑,道:“老魔头!你再不撤身,就将当场咯血。”他说时,双臂微抬,一股阴柔罡力,疾射而出。
天山神魔倏闻了伟发声,心中倏然微凛,但他却不愿暴退,而丁伟双臂一抬之势,他便登时窒息,血翻气塞,人也被那股奇异之罡力一推,有如拉朽摧枯一般,直向丈余之外落去。
不仅天山神魔惊怔,环立群雄,莫不望而色变。而且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丁伟之笑声又传人群雄耳际。
天山神魔,怨恨交加,硬将喉头一口鲜血咽了下去,自己更在怀中取出二颗药丸,塞入口中,又复猛提一口丹田之气,人也飘身直进。
这个老魔头,功力果然深厚,刚才虽然过于大意,以致三十岁的老娘;倒绷了孩儿,但就在伤后刹那间,依然飘身再起。群雄莫不愕然!
天山神魔人尚未到,双掌蓄势已先自劈到。这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也是他要报被丁伟震退之恨,更要毁去这朵武林奇葩,以免贻他日之患。
丁伟陡见老魔退而复进,两股凌厉无俦罡力,有如排山倒海,惊涛骇浪一般扑到,也觉心惊。但他是个好强的孩子,尤其老魔头被他无形盟气震退后,暗忖道:“天山神魔也不过尔尔,原来是个有名无实的家伙。”此时见他两股罡力劈到,却是大得出奇。他本可闪避,亦可以本身极静之阴柔力道而化解。但他偏要以其内力相抗衡。
故猿臂一伸,硬生生地接了一掌。
当时双臂一麻,全身血气频频翻涌,掌中更如钢针刺痛一般。才知上当。但要收掌,已是不及。只得贯力于掌,吐气开声,两声轰然巨响,两股功力在空际相遇。两人也同被震退三大步。——丁伟则更是头昏目眩,张口竞吐出一0血来,人也几乎栽倒。
天山神魔,更是面如死灰,楞在当地。
以丁伟的禀赋和奇遇,自非天山神魔所可企及,但他所受武林正神数百年功力,尚未完全体会。尤因他的年纪太小,体格亦未成熟。
天山神魔以一个甲子以上的内力修为奋力一击,所幸还是丁伟这朵武林奇葩,若换了旁人,焉有命在,天山神魔,虽然未当场咯血,从他的脸上看去,显然伤势不在丁伟之下,只是他掩饰得高明一些而已。
丁伟心中微微一紧,暗道:“一个天山神魔,我几乎无法对付,如群雄再连手而上,怕不暴死荒山。”
想到死,就联想到一连串的问题,野鹤神君的惨淡面容,玉面罗刹女魔,恩师武林正神的慈音,还有那断金截玉的上古奇珍——寒虹剑。
尤其武林正神的慈音,更成了他生命的力量,猛忆起武林正神所传心法:“白日依山尽,黄河人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他一遍一遍地默念着,淤血渐渐散开,真气流转于四肢百骸之中,脸色倏地由白而变成红润。
他一探手入怀,取出一颗圣丹,纳入口中,他的武功,又有了非常的变化,这是因祸而得福。
若不是被天山神魔这一掌,他不会想到那些心法口诀的妙用。恐怕将在十年,或二十年后,才能慢慢地体会出来。
因为此时内伤需要,故无意中领悟了,也正是他金钢不坏身法最紧要的一个阶段,所谓“更上一层楼”者,就是指它所言。
这时天山神魔正在运气疗伤,脸色十分难看,群雄见两人都已受伤,正好乘机出手夺取寒虹剑,并击杀丁伟,为死者泄忿。
当群雄扑近之顷,一股奇大无比的潜力,陡然而发,何如汹涌浪涛。那些人也皆如断线风筝,扑扑跌跌,倒满一地。
丁伟冷喝一声:“不要脸的东西,竟想乘人之危,那你们也歇上一回吧。”
他微微一顿,又道:“天山神魔!我今天也不要你的老命,虽然我刚才也被你的掌力震伤,但那时一时大意。不过,你的掌力诚然不弱。现在,我再容你半年的时间,好好下一番功夫,那时,我们再以真力,较量一番。”
说完,人已倏地拔起,晃闪之间,就失去踪影。
天山神魔刚运过一口真气,功力未复,尤其真气难聚,但丁伟说的字字句句,都传人耳中,好似一柄钢刀,刺人心中,痛澈心肺,当他微微睁开眼来,只是见到了白影一晃,丁伟的影子,业已失去。
天山神魔,一向眼高过顶,此际却也豪气尽减,按内功言,他实在较这十来岁的娃娃差上一大段距离。虽然两人同时受伤,但对方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已恢复,如果此时骤然出手,自己早就没命了。
就凭这光明磊落的胸怀,自己就万分难及。但他临去还许以六月为期,顿时又激起这老魔头好胜之念。
心道:“小娃娃!我现在虽然不及你,但六个月之后,我的梅花瘴毒将更进一层,除非你是不坏的金刚,否则你也决难逃脱掌下。”
他扫了躺在地上的群雄一眼,又在身摸出一颗药丸,塞入自己口中,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我总得要报今日这深仇大恨,小娃娃,你等着瞧!”
说完,肥躯跨过人群,径自走去。他这一代人魔,是返回天山,还是另投别处,却无人可知。
这里寂静好半晌,群雄一个个坐了起来。他们望着淡淡的云天,东方已呈现鱼肚色,地上的雪花,被践踏得点滴无存,一派恶斗后的景象。
他们自负为武林高手,也曾闯荡过江湖,几时遇见过这种事,那个少年人,武功高绝,胸罗玄机,他与天山神魔的几招硬拼,虽然当场吐出一口血来,但眨眼间就已恢复。而且只是举手之间,就将这一群高手制服。怎能不令他们心中,直冒寒气。
不知道谁又在说话了:“我们必须去找他算帐,这口气如不争口来,还能有脸去见天下英雄么?”
群雄却是一阵寂然,显然这些话,此时已不发生效力了。因为他们都曾经试出少年人的武功,从天山神魔被震出丈余,伤势久难疗治来看,恐怕天下之大,除他之外,无人敢与他一较短长。
故都不禁一声短喟。
远处,也是一点白影,一声轻笑,划长空而逝。
群雄以被这轻笑之声,带回现实。但也因这轻笑之声,脸上都不禁微热,有几个人,逞向着轻笑声处扑去。虽然都是去势如雷,但那里能看得见人影。
谩骂声,怒喝声震荡起空际的回音。他们又无目标地追奔了一阵,终于各自分手了。
黄鹤楼依然矗立着,江水也呜咽地流着,血腥之味犹在,只是人迹早沓。这是武林的浩劫,人类的不幸。
一个白衣少女,在晨光熹微中,停立在黄鹤楼头,望着江水。
她星目中泛着泪光,不停地打量着四周。虽然恶斗的迹象尚存,但伊人何处,她不是担心俏冤家在群雄攻逼之下,武功不济。而是她离开俏冤家后,如不消磨这漫长的岁月。
她,正是玉面罗刹之女,曾被女魔迫害的少女——卓玉君。
自从石臼湖与丁伟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她却未离开了伟的左右,不过她隐藏得十分仔细,甚至在旅店中,丁伟整理自己深奥武学时,她也在其身侧,而且暗中代为护法,只是丁伟因专注于绝世神功中,未曾留意罢了。
黄鹤楼的传出示警,虽然使丁伟微微一番激动,但他不信凭卓玉君的武功,能高过自己,故始终在怀疑之间。
后来黄鹤楼中大乱,如果丁伟抽身一走,也就遇不上这档子事,但丁伟偏不服这口气,又值那些家伙自命不凡,目空一切,且一个个利令智昏,都专心致意觎他手中的寒虹剑,更势在必得。
丁伟早存下与天下武林高手印证武学的意念。此时也更不愿轻轻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时他本无恶意,不过好胜斗强之心油然而生,不料群雄都红了眼激起他性起,其实他也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的武功能否胜得众多高手,故举手投足,都是重招,而且都是奇绝深奥之武学。
使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甚至挡之者,轻则咯血,重则当场毙命。不过,在这场搏斗之后,尤其与天山神魔真力相搏,已试出了自己武功深浅。
这朵武林奇葩的武功,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中。耐战之力也就更佳,金钢不坏身法,将成就了他百世不朽的功业……
一声幽幽的叹息,她抹去泪痕,身躯疾晃,芳踪也即杏然。
从此浪迹天涯海角。她很少同丁伟碰头,因为她和他都巧妙地避开了。甚至他们的行踪都在背道而驰,虽然以后相遇了,但那时人事沧桑,还不知有多少荆棘,陷阱摆在他们之间。此是后话。
而丁伟呢?自从斗败天山神魔之后,他自己虽也当场咯血,但迅速以武林正神的心法口诀疗治而愈,亦深深地领会了武学一途的精湛博大。他一面制服了各大门派的高手。又与天山神魔相约半年之期,其实他自己更需要一番历练。因为他自从离开武夷山古穴之后,就没有好好地研习过武功。
此番离去,虽然他的目标是寻找工面罗刹,但他自己要成为人上之人,也难有更融会于“人中之人”的奇绝招式之中。
冷风一阵阵吹来,人也清醒了许多,想到晚间的恶斗,全身一抖,他不自觉地,伸着双手,自言自语道:“天啊!我的双手,也是满布血污……”
他伤心,他自责,但野鹤神君临死时的惨象又展现在眼前。
他暗忖道:“女魔心太毒,手太狠,我必须找着她,为师报仇。”
这本来只是这一念之间,那仗神剑,靖寰宇的壮志豪气又历历展现。
倏地,脑际又晃过那绿衣少女的影子,那长长的秀发,那大大发亮的眸子,那深深在圆的梨涡,还有那醉人的美人痣,若隐若现地在他眼前晃动。
丁伟猛地睁开星目,又复回视了四周。那里有这个人影,虽然他觉得自己好笑,但黄静仪的影子,在他记忆中,是何等鲜明,何等深刻,甚至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故此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由于这个幻觉的出现,使得他又加快了奔驰的速度。不是腹中雷鸣,还真不知时间的长短。
当他从小菜馆出来时,大地又披上了夜幕。路上行人,亦已绝迹。他在石臼湖时,虽然还想先上庐山,但此时早将去庐山的念头,置诸脑后,甚至他此际所去的方向也离庐山愈来愈远了。。“我先去哪里?”他自问,脚步并末停,只觉得树影一排排向后倒去。
当天色微明时,他见到一片湖水,湖水如镜;一片白茫茫,好似无边无际。
远望去,湖中矗立一座小山,山势雄壮,有龙蟠虎踞之势,但不知道此间属于何处,只见数点白鹤,还有成群野鸭,结队而游。
湖滨有一座如画廊般的小城。数里之外,更有一座直人云天的高楼。
丁伟反不急急地人城,逞先奔到高楼之下,这里较之黄鹤楼,又是一番气象。
但更令人注目的,也使丁伟愕然,是楼上那三个赫然在望的大字,他不信自己竟在这半夜之间奔驰了三百余里,立身在“岳阳楼”下,怪不得这座城池,有这般美仑美奂。这就是有名的岳州府,当然这湖,也就是八百里的洞庭湖了。那湖中有君龙蟠虎踞之势的山峰,也就是有名的君山了。
丁伟脑际顿时闪晃着不同意念。
他仁立在岳阳楼下,久久不知所以。终于被一声轻唤,将他唤回现实。他回过头去,并无人影,这就使他心中暗暗称怪,因为他虽然陷于沉思,但并未进人幻觉,这轻唤之声从何而来,又为何不见人影。
他双目四顾,这才看清了岳阳楼上,坐着一个白发婆婆。正朗诵着:“……卸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她面貌并不老迈,但一头白发,足以代表其岁月风霜。
原来手中正捧着一本古文观止,面对洞庭湖,坐在岳阳楼上,朗读着“岳阳楼记”。
丁伟心中暗羡道:“这个白发婆婆也有趣,这严寒中,一大早就来这岳阳楼。朗读着这篇千古名文。”
虽然他想喝出彩来,但接触到那如霜白发,又不忍说出。
朗读之声,倏然而止,白发婆婆,望了丁伟一眼,顿时也露出几分惊容,她是否在丁伟身上发现了特异之处,抑或对这个孤独的影子,有着其他的看法,却是不得而知。
丁伟也接触到她目光中,那一种令人心悸的光芒,不自觉地,低下头来,而且双颊也微微一红。
“小哥儿,一路之上辛苦了吧!这儿十分清静,上来歇一会儿。只可惜这有名的洞庭湖,此时无‘日出海抛球’的奇景。”白发婆婆的话说得很低,但却字字人耳,清晰之极。
丁伟心中不觉一动,暗忖道:“这个白发婆婆,显然有极高的武功,但不知是何门道,我倒不可不防。”
也就朗朗地笑道:“只是打扰老前辈清静,十分不安。”说完,竟迈步登上岳阳楼。
丁伟虽挟绝世武功,但他不愿暴露,故十分文静地抬级而上。
但当丁伟步上楼顶时,不觉楞在当地,做声不得。
因为白发婆婆,早已不知去向,她所坐之地,有个深深痕迹,证明她是此中常客。
丁伟注目四顾,那里还有白发婆婆踪迹,虽然他登上几层楼梯,化去了些时间,但没有就走得无影无踪的道理。
回过头来,见一方白纸,飘在几上。
丁伟揭来一看在身都微微发抖。上面写着聊聊数十字,却字字如钢针扎心一般。任是他目空一切,也不禁微微心跳。
纸上所写,显然墨迹未干,故白发婆婆来此,也不过刹那间事,说不定还在丁伟之后到来,故意以读出声使引他登上岳阳楼。只见上面写道——“神功诚然无敌,但人外有人焉。
故必须精研穷化,以冀其成,易筋经一册,为武林至宝。你得之,足可称锦添花。否则如落于江湖败类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戒之慎之,此去君山,不过数十里,君山洞尚可容膝,不妨前往小住,必可获益。”
丁伟一口气读完,是喜、是忧、是惊。是惧。各种不同心情,使得几乎窒息。
虽然他握着那张白笺,但却不见所谓“易筋经”放在何处。
故心中也不由一紧,虽然他不大需要其他武学予以助益,但“易筋经”为武林至宝,较之自己手中寒虹剑,固然逊色,也同为武林之人所觎,使得这武林奇葩不能不心动。
留笺之人明明指出,这卷“易筋经”,如落在江湖败类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此际连自己见都未见,此卷武林奇书,就已经失落,任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本至性之人,对刚才这个白发婆婆,存着一种敬虔之心,但此时则疑窦重重。
修地,一点黑影晃动,丁伟尤以为有人暗袭,或有人偷得“易筋经”后,逞自逃逸。故也一晃身形,飞纵而出,但找遍了岳阳楼附近数里,那里看得见半点人影,连风声也皆寂然。
这就使得这朵武林奇葩深怪那白发婆婆多事。如她不弄这许多手脚,亲自将那卷奇书交给他手中,也出不了这些花样。
但忽然心中一凛,暗道:“江湖中,险恶诡诈,莫非这白发婆婆,有图于我,乃故意制造事端,故意布置疑阵,使我一时不察,落于掌握之中……”
丁伟诚不愧为武林俊彦。对任何事物都有独到见地,且能大胆假设,细心探求,使其能毫无谬误。
他追查时间,也不过半盏热茶功夫。当他再度返回岳阳楼时,则情形又已变化,而且简直难以令人置信。
丁伟的武功和胆识,目下江湖中,显然无有出其右者。自从他人道江湖,短短数月,使整个武林,皆为之震动,江湖中众多高手,闻而丧胆。但摆在这面前的事实,却使得他愤怒交加,羞惭无地。
因为在离去之顷,岳阳楼上,又多出四个字来,“胆小如鼠”。
他不知道这留字之人,系何所指。
如果说丁伟胆小如鼠,连他自己也不承认,因为他以一柄寒虹剑,独斗天下群雄,出生人死,了无惧色,甚至天下第一魔头,玉面罗刹的老巢,也敢单独去闯,捣得它天翻地覆,如人无人之境。天山神魔乘群雄相聚,也欲来一逞威风,但也落个当场受伤。
丁伟心问口,口问心,自己究竟怕过谁来。
蓦地,一阵清叱之声,隐隐传来。而且掌风呼呼,震落在空际。
任由他武功高绝,豪气干云,此际也不禁怀疑参半,而陷入了一个不知所似的境地。
因为留笺的白发婆婆,他并未查出踪迹,从她留字的口气,显然是友非敌,但江湖中的险诈,谁又能料定。
不过他们无一面之交,平白地相赠奇书“易筋经”,是真是假,也还不得而知,尤其那卷奇书,自己还未见过,已丢失。虽然失落之责不在自己,但对他这朵武林奇葩而言,也是十分丢人之事,还要他如何忍受得了。
被人留字“胆小如鼠”,简直使他气炸了肚皮。事事皆落在别人眼中,说明自己的警觉,已疏忽到何种程度却还要以为自己的武功足以脱视武林,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这是何人又在拼斗?”他自言自语地问道。
“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复问道,他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眼睛,又落在那张白纸之上。
“……此去君山,不过数十里,君山洞尚堪容膝。”……“他脑际顿时晃过凤凰宫和君山洞的影子……
顿时哦了一声,脸上也闪过一片杀气。恨恨地一顿足道:“我倒要去君山洞瞧瞧,究竟那里有什么诡计,我不相信你们能困得住我。”
这意念,虽只是一转之间,那清叱之声,掌风呼呼,又频频传来。
他不是对这清叱声无动于衷,而是不甘受此羞辱。尤其他要探一下君山洞,以识破奸人鬼计。
如果此番他赶到拼斗之处,一切问题便可解决,他也免了这场奔波,更避过了君山之困。只是他不愿意输这口气,虽然他已体会出这是奸人恶计,还是免不了好强斗胜之心。
他自己要吃一番苦头,也要陪上许多人的性命,此是后话。
白影一晃,霍地拔起,他以长天飞燕,瞬息之间,就失去身影。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挟天下武林绝学,遍找魔踪,将使名山失色;看长江洞庭奇景,此番经历,且看奸计何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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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风云阁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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