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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符震惊地从椅中站了起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你的朋友们都不见了?”
罗隐点点头:“不错。”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唐伯符自言自语,不住摇头:“这简直太离奇了。”
“实际上这并不离奇。”罗隐冷冷道:“唐大侠,你很清楚,我们从你家里出去后不久,就发生了这许多怪事。
好像唐大侠应该对此作些解释才是。”
“怎么,你以为是老夫抓了他们?”
唐伯符吃惊地瞪着罗隐,好像他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人是个疯子。
罗隐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也许不是你亲自下的手,但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唐伯符气得双手乱颤:“你血口喷人!我抓他们干什么?”
“这个嘛,就需要唐大侠说清楚了,或许是‘杀人灭口’吧!”罗隐似乎是吃定了唐伯符。
“放肆!”
唐伯符面色惨白,戟指骂道:“老夫不过是看在你师门的面子上,才对你客气些,想不到你小子竟敢污辱老夫。你要再不快滚出去,可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罗隐看看大厅四周涌上来的唐家武土,微微一笑:
“看来唐大侠是准备拿我当暗器靶子了。”
“滚出去!”唐伯符冲武士们吼道,两眼喷火:“少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罗隐叹气:“唐大侠,你最好还是别忙让他们滚出去。
若是他们离开太远,待会儿要救你,可就不太容易了。”
唐伯符一怔:“你想干什么?”
罗隐站起身,昂然道:“抓住你!”
三个字说完,罗隐已闪到了唐伯符身边,香木剑的淡淡红光乍现即灭,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红光闪过之后留了下来。
一声惊呼。
唐伯符后退几步,捂着右肩上的剑伤,不相信似地瞪着罗隐。
香木剑已归鞘,罗隐负手而立,面沉如水:
“唐伯符,你骗不了我。昨天你说漏了很多话,我早就在怀疑你了。你看郭四季的眼神一直很不对,她若不是你下的手,我宁愿折剑请罪,终身不再言武。”
唐伯符冷笑:“你真的要抓我?”
罗隐笑得更冷:“不错。唐伯符,你要明白,如果我要杀掉你,你早已死了,你根本挡不住我的香木剑。”
他迫上一步,追问道:“快说,我的朋友在哪里?”
唐伯符吼了一声,身子刹那间倒飞。
“杀了他!”
四周的武士们早已扣在手中的各种暗器在唐伯符的吼声中猝然发出。
他们都背靠大厅的墙壁站着,距离罗隐约有十丈之遥。
而如此密集的暗器之雨,只有在这么远的距离范围才会更有效,不会伤及自己人。
刹那间罗隐四周方圆十丈之内,已布满了疾飞而来的暗器,更弥漫着惨厉的杀气。
夺魂砂、毒菩提、回旋镖、飞蝗石、甩手箭、飞刀铁胆……
一厅的杀气,一厅的暗器。
罗隐也在刹那间拔剑、狂舞。
他的身子,已倏然消失,只有一团淡淡的红云,傲立于暗器之雨中。
红云虽不夺目,却温婉可人。
雨点般的暗器又利箭般从红云边向四周倒射,更快、更急,如闪电,如暴雨。
惨呼声中,武土中已有十几人倒地,其余的则已开始左蹿右跳地闪避着他们自己发出的暗器。
唐伯符面色大变,一转身,向一扇侧门闪了过去。
罗隐的身影乍现又失。
他已化成了一阵风,迅捷无比的风。
可那道侧门在他飞到的瞬间,悄然关上了。
香木剑电一般刺出。再刺。
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香木剑只在它上面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凹洞,却根本无法将它扎穿。
罗隐颓然罢手。
待他觉得脚下松动时,已经来不及跳开了。
一双巨大的铁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夹住了他的双脚,把他拖入了一个黑沉沉的洞口里。
洞口和铁钳很快又消失了,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唐伯符又从那扇侧门里走了出来,仰天大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找老子的麻烦!”
他指着一个正在发怔的武土,冷冷道:“明天这个时候,这小子已经变成肉酱了,你下去把他的香木剑取上来。”
罗隐感到自己在飞快地下坠,铁钳却仍夹在脚下。
他听到脚上面有铁链滑动的声音,忽然之间,铁钳松开了。
罗隐猛吸一口气,下坠之势立减,两脚一夹,已紧紧夹住了已合上的铁钳,然后再一猫腰,两手抱在了铁钳上。
铁索又在响,显然是有什么机关在控制着铁钳,将它拖回原处。
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下去,想到这里,不由往下看去。四周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但他能在铁索的滑动声里,听出脚下很深的地方,隐隐有轰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有水车在转动。
“若是摔下去,不摔个半死,也得被水车砸死、绞死。”罗隐咬牙切齿:“姓唐的,你好毒啊!”
忽然身子一震,知道铁钳已经到达洞口顶部,又回到地板下面准备夹下一个人了。
再抱着铁钳或铁索,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上面根本没立足之地,单靠两只手的力量,又能支持多久呢?
罗隐松开右手,拔出香木剑,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儿是死是活,全靠你了。”
他的身子一弹,已离开铁钳,右手香木剑狠狠向右侧刺出。
他感到从飞出到剑碰洞壁这段距离相当长,足有一丈五六,看来地洞很大很大。
香木剑深深扎入了石壁。
“幸好,洞壁不是铁板做的,否则还真不好办。”
罗隐发现,自己总归还是属于比较幸运的那类人。
他左手解下剑鞘,从腰间部位捅进石壁,右手随即拔出剑来,身子又由左手支撑着。如此左右手交替着,慢慢向洞底移动。
既然已经被骗进了洞里,当然要尽量多知道一些洞里的情况,或许他的朋友们此刻也在下面呢?
罗隐苦笑着对自己道:“我倒真希望他们不在下面,否则……”
否则怎么样?罗隐不敢再想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到洞底。
脚下实实在在踏到了地上,总归是让人感到很舒服的。
经过长时间的黑暗之后,他渐渐已能看见四周的东西了。巨大的水车正正地对着上面的洞口,傲慢地转动着,发出巨大的响声。
脚下影影绰绰地有许多兵器和骸骨,看来死在这里的武林人物还真不少。
罗隐四下慢慢蹓跶了一会儿,没找到出口,不由灰心地坐了下来。
“还好,郭四季他们不在这里。”
他喃喃苦笑道:“也许我只有饿死在这里了,没有新鲜空气,憋也会憋死的。惟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等他们开顶板时,才能冲出去。可谁知道那时候,我还能不能动弹呢?”
他随手在身边地上摸了起来,苦笑道:“要是能找到什么救命的东西就好了,就像戏文里说的,孙猴子从观音菩萨那里得到的三根救命毫毛一样。”
触手处是一堆骨头,不禁又悚然住手,再往另一边一摸,冰凉的是水。
冰冷的水滑过他的五指,沁得他手都有些发麻了。
他呆呆地望了水车一会儿,突然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真傻!”
有水流动,就一定有出口。
“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起来。”
他愉快地责备着自己,用手试试水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绕过水车,摸到水流出洞的地方。
“老天爷保佑!”
他想也没想,跳进水里,闭住气,一下泅了进去。
水凉得刺骨,冻得他都快僵了,也快憋不住气了。
眼前却突然亮了。
他浮出水面,仰天长长吐了一口气,开心地大笑起来:
“看来有人连死都不容易啊!”
他感到天特别蓝,云特别白,太阳特别令人喜爱。
这时候,他听到身边有人惊呼:“水里有人!”
就连这声惊呼,也让罗隐感到十分亲切。
惊呼的人,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子。
她正在岸边的石上,两只雪白的脚浸在水里,张口结舌地瞪着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罗隐暗暗吃了一惊:“我还在唐家院内吗?唐家的院子怎么这么大?”
一个老婆婆飞一般跑了过来:“乖乖,怎么了,怎么了?”
女孩子跳起身,一下扑进她怀里,颤声道:“奶奶,水里有……水里有……”
罗隐跃上岸,苦笑着抹抹面上的水珠,哆嗦着拱拱手:
“在下罗隐,刚从洞里逃出来。”
老婆婆的脸一下绿了,眼中闪着又毒又辣的光芒,声音冷得让罗隐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寒噤:
“你没死?”
“很抱歉,”罗隐苦笑:“让你们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老婆婆冷笑道:“很好。想不到你居然能脱离满是毒药的死洞,说明你的轻功、内力、水性和防毒能力都相当出色。只可惜,你还得去死!”
罗隐抖抖贴在身上的湿衣,道:“我只想问问你,我的三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老婆婆嘿嘿阴笑起来:“他们都过得很不错,个个心满意足,打他们都不愿意走。”
罗隐一挺胸,不再哆嗦了,大踏步逼了过去:“他们在哪里?”
香木剑已出鞘,粉红的剑尖遥遥指着老婆婆的咽喉。
女孩子早已离开老婆婆的怀抱,这时急叫起来:“别打架,别打架!你们别打架好不好?”
老婆婆爱怜地拍拍她头心,慈声道:“乖乖,到前面玩玩去。奶奶有正事要办。去吧,乖,啊?”
“奶奶,别打他,别打。”女孩子泪眼婆娑,又转向罗隐,哭道:“你也别打,好不好?”
罗隐一怔,剑尖垂下。
他的斗志已经涣散了。
又有谁会在这么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子面前和她的亲人动刀动剑呢?
老婆婆突然一低身,闪到了罗隐身边,双掌突出,猛击他下腹:
“你死吧!”
这一击极其狠毒,极其迅猛,而且恰巧是罗隐斗志涣散的时候。
更令人心惊的,还是随她的双掌心飞出的一蓬牛毛细针。
罗隐已来不及闪开,连后退都已不可能。
他的身子在刹那间倒在了地上,倒得飞快,好像他原本就是这么睡在地上的,根本不曾起过身。
掌力击空。
牛毛细针呼啸着贴面而过。
罗隐的脚尖已正正地点在了老婆婆的章门穴上,将她点得滚了好几滚。
罗隐跳起身,苦笑道:“你们唐家的人,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阴毒?”
女孩子扑到老婆婆身边,尖叫起来:“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奶奶你没事吧?”
老婆婆痛呼道:“罗隐,你记着,我会让你死得痛苦不堪!”
罗隐拧着湿漉漉的头发,没理她。
“罗隐,你听见没有?我要让你死!”
老婆婆还在嘶声厉叫。
罗隐道:“除非你现在就想死。”
他身后突然有人脆笑起来:
“好,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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