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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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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监狱里的同志们!多少为革命献身的无名英雄,引导我们从自己的不幸中觉醒转来,认清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狰狞面目。更可喜的是在这无边黑暗的魔窟里,我们找到了祖国的希望,找到了共产党,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比起国民党统治区许许多多和我们一样无知的同学,我们因祸得福,又是多么的幸运啊!整个国民党统治区是个黑暗无边的大地狱,无数青年思想上的苦闷和绝望,我相信比我们遭受的摧残,还要更加深重。 虽然我不是共产党员,但我对共产主义和人民的党,寄予完全的信赖和希望。从我们无辜被捕,到现在已经九年了,一个人的青春,有多少个九年?怎能不渴望真理战胜,又怎能不渴望为真理献身!在这无穷的苦难日子里,我日夜不停地读书,求教,思考和锻炼自己。如果有一天能踏出牢门,我要用自己的全身、全心,投向革命斗争的烈火,誓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生命! 一次次战友的牺牲,一次次加强着我的怒火,没有眼泪,唯有仇恨,只要活着,一定战斗。我决心用我的笔,把我亲眼看见的,美蒋特务的无数血腥罪行告诉人民,我愿作这黑暗时代的历史见证人,向全人类控诉!我要用我的笔,忠实地记述我亲眼看见的,无数共产党人,为革命,为人类的理想,贡献了多么高贵的生命!多少年来,我每天半夜,从不懈怠地悄悄起来,借着那签子门缝里透进来的,鬼火似的狱灯光,写着,写着……我的眼睛是这样折磨坏了的,极度近视,但我决不后悔。我的身体遭受过多次折磨,愈来愈衰弱,我才二十几岁,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我的心却更坚定。我是为着仇恨而活,为着揭露敌人的罪行而活,也是为了胜利而活;我没有惋惜,没有悲怆,只希望能像共产党人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多少年来,反动派不仅穷凶极恶地屠杀革命者,同时还屠杀了多少纯洁的青年。敌人既敢犯罪,就该自食其果。亲爱的同志,请牢牢记住:不管天涯海角,决不能放过这群杀人喝血的凶手、以血还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胜利就在眼前,我的心脏跳动得如此激烈,我多么希望活着出去,奉献自己渺小的生命,作一个革命的卫士。如果不能如愿,那真使我遗恨终生!我多么羡慕生活在毛泽东光辉照耀下的青年,和那些永远比我年轻的未来的青年啊!如果我能够冲出地狱,即使牺牲在跨出地狱的门槛上,我也要珍惜地利用看见光明的一瞬,告诉年轻朋友:不要放下你的武器,全世界的反动派尚未消灭干净啊! 我请求党了解我。请求党允许我把这封信作为我的入党申请书。请求党在任何斗争中,考验我的决心和行动。 成岗看完信,像接受一颗火热的心那样,确信无产阶级战斗的行列里,将增加新的一员。这样的入党申请书,他多么愿意向所有的战友们宣读。然而,他不能这样做,火热的手终于把信笺折叠起来,暂时夹进书本。他抬起头来,正碰着胡浩拘束不安的目光。多年的牢狱生活,使他习惯于沉默,习惯于用笔墨而不是言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成岗也不说话,千言万语变成了鼓舞而又信任的目光,投向心潮激荡的胡浩。沉默中,胡浩的手又轻轻插进衣袋,取出了一件什么东西,紧紧地捏住,悄悄递给成岗。像希望得到谅解似地低声说道:“这是我作的一点准备。” 落进手里的,是一小块硬硬的东西。成岗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铁片磨成的钥匙,一把用来打开牢门的钥匙。成岗没有说话,立刻把钥匙藏进衣袋,但他默契的目光似乎告诉着对方:你作得对,大家都要自觉地行动。 一阵楼梯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胡浩一移身子,默默地离开了成岗。成岗朝窗外一看,原来是新来的特务正在给囚室送饭。 刘思扬从牢门的风洞口,接过了菜碗,成岗也上前去端饭。刘思扬乘吃饭的时候,低声问成岗:“谈过了么?”成岗点点头。 刘思扬的目光,不安地扫过窗前,又问道:“疯子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突然换成特务送饭?” 谁都不知道华子良的下落。成岗阴沉着脸,不安地说:“他失踪了。” “是不是被特务拖上山当土匪去了?”刘思扬知道,这两天中美合作所的军车,不断载着游击训练总部的特务,向各地出发。 “如果没有牺牲,”成岗忐忑不安地说:“他一定被特务劫持走了。”成岗不再说下去,低下头吃饭。刘思扬并不知道华子良是自己人,更不知道他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的失踪,给整个越狱行动,带来了意外的困难;但是成岗不愿多说,他已学会和那些老练的战友一样,只把焦虑闷在自己心头,而不愿在别人心里引起惊惶。 “所长!”面无人色的杨进兴掀开办公室的门,猛冲进来,手脚无措地站在陆清面前膛目结舌地呐呐说道:“华……华子良……跑了!” 正在研究密裁计划的陆清,目光缓缓地从许云峰、成岗的名字上转向杨进兴,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刚才接到电话,”杨进兴结结巴巴地报告着:“昨晚上军车开到壁山,宿营以后,华子良突然失踪!” “大惊小怪,跑了一个疯子,值得……”陆清话犹未完,多年的特务生涯养成的特殊嗅觉,突然使他起了疑心。疯子,他真是疯子吗?疯子怎么会逃避上山打游击?“他是什么时候跑的?” “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发现。”杨进兴说:“二处刚才派行动科长带警犬前去追踪。” 这种神出鬼没的意外,像给了陆清当头一棒。多少年来,竟瞒过了他这双老牌特工的眼睛,这正说明对方不是来历简单的对手。一种特殊不安的表情,骤然出现在陆清瘦削冷酷的脸上。打扫房间,毁烧字纸,华子良哪一天不进出他的办公室?而且,和杨进兴研究各种秘密时,声音也难免……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猛袭在心头,陆清的声音也在发抖:“他,他是最重要的共产党!”他更懊恼不该在发现黄将军的匕首以后,未把华子良还押牢房,或者严密监视,却轻易听从了杨进兴笨拙的建议。 “电话是二处来的?” “徐处长大发雷霆……”杨进兴嗫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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