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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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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小嘎子伸手把镰接了过去。 “好样儿的!”老钟夸他,“来,把住门儿!”他们叉开腿,一左一右,把在门背后。 “通通通……”门缝里闪过两个人影。老钟把背贴着墙,摆手叫小嘎子闪开亮儿。他刚刚也把背贴在墙上,就有人推门了。 “嗨!里头顶着哪,有人!”“哗啦啦”外头一片枪栓响,紧跟着一声大吼:“里头的八路,出来!” 小嘎子打了个寒噤,急看老钟,却见他握着枪,闭着嘴,钢打铁铸似的纹丝儿不动。他心里叫一声“行!”胆子不觉一壮,便也学着样儿,鼓着劲,一丝儿不动。 “出来!”“镗”的又是一脚,恰象踢在耳根台子上,屋顶上的土刷地落了一头一脸。可是,老钟叔只眨一眨眼。把睫毛上的灰尘抖掉,仍然纹丝儿没动。 “真棒!”小嘎子心里又叫一声,胆子越壮起来,把嘴一闭,也纹丝儿不动。 忽然,门缝里一暗,有颗圆咚咚的东西在那里晃了两晃,很明显,“白脖”在扒着门缝儿往里瞧呢。只见老钟叔舒出腕子,把枪口朝门缝瞄过去。 瞧!只要那二拇指头一动,门外那颗脑袋就要碎了。可是,他却忽地停住手,把枪收了回来。显然,他又变了主意,要看看下一步怎么个走哩。 “哈哈!”门缝里一声怪叫,“我看见你啦!别装蒜,快给我滚出来!——我开枪啦!” 小嘎子的脸发白了。他的脚动了动,要往后抽。却见老钟两只大眼一忽闪,梗着脖子把头重重一点。小嘎子明白:这是不让动。便赶忙一镇定,稳住了脚,可脑门上却津津地鼓起几粒汗珠来。 “白脖”们果然是诈,两句过后,忽然又没了动静。可是,气还未喘,窗户那边咚咚几响,“哗啦啦”掉下来几块坯。“白脖”们要从那儿掏窟窿了。老钟一见,立即轻悄悄沿墙根蹭将过去。刚刚到得窗口,嚓的一道寒光,一把刺刀差点没戳在他天灵盖上。可老钟大气儿不出,方寸不乱,眼睛里明光的的,就象正待捕鼠的猫儿;那副沉稳气概,又象一座黑石山。 小嘎子的精神更抖擞了。手里紧攥着短把镰,目不转睛地盯住门缝儿。 现在,是他独自一个在守卫这扇小门了,一股责任重大的豪迈感,陡地升上心头。他觉得,倘或“白脖”真敢把脑袋伸进来,他就会象割草一样把脑袋给他搂掉! 屋里全无动静,到底使“白脖”们疑心起来了。只听一个说:“到底有没有人哪?” 另一个说:“他妈的,我上窗户上再去看看。” “别!叫里头给你一家伙!万一是个地道口呢?” 一听见“地道口”三字,另一个立刻发了毛:“那,可也是!要叫土八路把咱拉进地道去,那不完啦!趁早再叫两个人来吧,还许有地雷呢!” “秃擦秃擦”,叫自己的想头吓怕了的两个家伙,真个相随着跑掉了。 老钟从窗口往外一望,院里确乎没了人。再看看房上,鬼子也不见了。说时迟,那时快,他说声: “跟我来!”把檩条一抽,打开门,拉着小嘎子,几步就蹿进猪圈,随即把豆秸子一拨,从那个三尺高的窟窿钻过了墙。然而,老钟猛地吸了一口气,一下伏在苇个子底下了;西院里正有一种什么声音传来。小嘎子仄耳?一听,可不是,北屋里“咕噜咕噜”的,是鬼子问话的声音。 只听老奶奶大声说:“你的话我不懂。我是个穷老婆子,要什么没什么……”接着是“唏哩哗啦”一片乱响,混杂着嘿嘿嘟嘟的威吓…… 老钟红着两眼,正在想法儿,祠堂那边人声嚷嚷,又进去了一大群敌人。 很明显,苇个子后头这条小夹道,绝不是久留之地,马上就会给敌人搜出来的。老钟咬咬牙,趁院里无人,顺着小夹道往南爬去。南头,就是院子的东南角,栽着棵小枣树。老钟站起身,借枝叶影着,先向栅栏门外看去。啊,苇塘附近并没有敌人。估一估距离,也就是十多秒钟的路程。然而,北屋里有鬼子,院子没法儿通过,再转头看东院,小南屋早去了四五个“白脖”,院里还有三四个,都端着刺刀,乍着胆子,踮了脚尖走路,把砖头也当成了地雷。 老钟忙招招手,小嘎子便也爬过来。奇怪,这当口他竟然龇开小虎牙,嘻地笑了一下,还象是玩着恶作剧似的。老钟把他一拉,小声说:“嘎子,这地方不能长待。听我说:我把这两个手榴弹摔到东院去,一响,北屋的鬼子必然往外跑。等他们跑光了,你看见了吧?”老钟指着村边上那片苇塘,“咱们就赶紧往那儿钻。不过,得我先跑,若是没出事儿,你再跑。啊?” 张嘎子咬着嘴唇,眼珠儿骨碌碌打了俩滚儿:“老钟叔,还是我头里跑吧,我是小孩儿,就给逮住了也不要紧!” “不,你不知道,鬼子们的心可黑呢!” “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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