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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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 全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6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这天,我刚出公司就碰到老苟。老苟背着一把梯子,他是特意来找我的。老苟说,他要在城里找份工作。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这个忙,如果我不帮他的忙,他就不走了。

  老苟是我的邻居,今年已经50多岁了。算来,自从我进城工作后,就没见过他一面。看在邻居的份上,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正好公司要招一名清洁工,我厚着脸皮向上司推荐了老苟。没有想到,老总看了看老苟后,开了绿灯。

  老苟成了公司里的一名清洁工。没几天,老苟却不务正业,老是往上司的办公室里跑。我起初没在意,后来听到同事们议论才知道,老苟在巴结上司。我听了心里很是不舒服,找到老苟说,老苟,怎么说,你也是我介绍进来工作的,你不能让我失面子啊。

  晚上,老苟自知理亏,背着他的那把破梯子买了一瓶劣质酒来到我的房间里,一进门就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李,今天我很高兴,我买了酒来喝两杯。虽然我心里不很高兴,可老苟是到我的家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我强装着笑脸,旁敲侧击地说,老苟,上司可是高高在上,你可得注意点影响啊。不要让人说我们老家的乡下人没有一点教养。老苟笑了笑,从背上取下梯子来,说,小李。我只是想把这把梯子送给你的上司,你知道吗?这把梯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当年乾隆皇帝用过的。可上司他不识货,今天我来求你。让你在上司面前美言几句。这时,我才明白老苟的算盘,心里更加鄙视他。有好事就不来找我,没有好事就来找我。要不是十年前他救了我。我真的不想理他。十年前,我与老苟到村前的小河里洗澡,我的脚抽筋,是他把我拉上岸的。我捡回来一条命后,就对他说,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第二天,我不知是怎么想的,还是把老苟的意思向上司说了。上司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很久,才说,扯蛋。上司说完这句话,就把我给赶了出来。

  我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老苟就后脚跟了进来,问事情怎么样。我正没好气,把这几天的怒火全发了出来:老苟,如果不是看在邻居份上的话,我真想把你给赶出去。老苟见我发火,连说,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影响。说完就走出了我的家门。

  几天后,上司一反常态地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里,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李,你好好地干,以后你上升的机会很多。但是,你以后有什么好古董,别忘了我啊。原来,上司终于收下了老苟的那把梯子。我旁敲侧击地打听到,老苟说这梯子是我家祖传的,是我委托他送的。老苟还告诉上司,我送梯子的意思,梯子就是往上爬的,想爬多高就可爬多高。上司又岂不想往上爬?

  我这才理解老苟的用心。但是,没几天,我又被上司叫进了办公室,被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你送的是什么狗屁梯子?就一个破梯子来贿赂我?你这是损害我的形象!事后我知道,上司拿了这把梯子后,准备送人,老苟却突然跑去把梯子要了回去。上司被老苟的这种小气所气,于是,他就拿我出气。

  都是老苟给我惹的祸。我对老苟恨之入骨,一把破梯子却这样来折腾人,让我有何脸面在单位里混?于是,我到公司的清洁区去找老苟,班头告诉我老苟已经被上司给开除了,刚刚去车站坐车回到乡下去。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骂了一句,觉得还是不解恨,决定回乡下向老苟讨个明白。一回到乡下时,我还没见到老苟,就见全村人用怪怪的眼色看着我。我才知道村里人都说我忘恩,把可怜的老苟都给撵了回去。吃了几天的国家饭,就不知道恩人了。

  我一生气,连家门都没有进,转身回城,刚到车站,老苟追了上来,拉住我的手说,小李,无论别人怎样怪你,可我不怪你。因为你是全村人的榜样……其实,我是受全村人之托把那把梯子送给你,可是你用不着,因为这人生就像爬梯子,爬得越高,掉下来就越重……

  老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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