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方言和普通话的社会功能与和谐发展

作者:游汝杰

35岁的青年人、35—55岁的中年人、55岁以上的老年人。每个年龄层各10名。其中中小学生的构成为3名小学生、3名初中生、4名高中生。每个年龄层中男女各5人。调查结果见表2:
  从表2来看,会说上海话的成年人互相交谈,几乎都是使用上海话,但是与会说普通话的小孩交谈却有75%的成年人会选择普通话,这说明小孩更喜欢讲普通话,而大人在语码转换(code switching)上倾向于迁就小孩。还有,当要郑重其事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时候,多数人选择普通话,这说明普通话在上海具有高层语体的特征。
  2005年7月曾在闸北风华初级中学做过一次调查,调查的对象是初一年级学生,共45人。调查人是班主任宋英琳老师。调查结果发现大约70-80%的学生在学校里只使用普通话,15—20%左右的学生在学校里上海话和普通话都使用,在学校里只会说上海话不会说普通话的学生没有。在家庭生活中,大约50—60%的学生上海话和普通话都使用,20—30%的学生只使用上海话,10%的学生使用普通话或其他方言。这说明在学校环境倾向使用普通话。
  上海是一个存在双重语言现象和双层语言现象的言语社区。
  
  四 上海话正在衰亡中吗?
  
  根据蒋冰冰等人的调查报告,上海市学生基本都能说上海话,只是有说多说少的差别。见表3“上海学生上海话语言能力调查数据表”。根据语言听说能力,上海幼儿园小班、小学一年级、小学五年级、初一、高一和大学一年级学生中上海话说得好的比例依次达20%、59%、74%、83%、91%和100%。跟其他层次学生的情况相比,大学生在单项测试满分和总分满分的比例都是最高的。大学生上海话能力都属于“好”这一档次。表中,看图识词、看图说话和听力测试等三类单项测试的满分分别为30分、40分和30分。由统计可见,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满发的得分率逐步上升。(蒋冰冰 2005)上海话的能力和使用频率随年龄的增长而提高,与人们对地方文化的认同随年龄增长而提高是一致的,方言本来就是地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现代世界上活的语言有三四千种,而在古代世界曾经存在而在现代世界已经消失的语言更多。语言或方言与世界上其他事物一样,有生也有死。同时与其他事物一样,变化是绝对的,静止或标准是相对的。今上海话和一百五十年前西洋传教士艾约瑟记录的上海话已大不相同,例如,当年的上海话有8个声调,今天只有5个声调,声母和韵母也有所减少。见表4。(游汝杰 2004)
  现代上海话塞音韵尾的简化也很明显,见表5。词汇方面的变化更多,句法方面也有不少变化。但是,我们仍然称它为上海话。
  20多年来新的方言成分也在不断产生,例如新的上海方言词“腔调(素质、格调、品位、风度)、差头(出租汽车)、掏浆糊(蒙混)、阿诈里(骗子)、销品茂(大卖场)”。新的句式:“不要+忒+形容词+语气词(噢)”,表示极高的程度。例如“勿要忒潇洒噢!”
  今后的上海话可能有更多普通话的成分,但它仍然是一种方言,仍然是上海话。上海话的涵义因时代不同而不同。正确的论述应该是上海话正在演变中,而不是衰亡中。
  就使用人口而言,上海话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方言,也是与广州(包括香港)话、闽南(厦门和台北)话地位相似的汉语强势方言。强势方言又称为优势方言或权威方言,与它相对的是弱势方言。一般来说,每一个城市方言相对于它的乡下方言来说,都是强势方言;在一个较大的地区里,中心城市的方言往往是强势方言。强势方言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只有强势方言才有可能成为地区共同语。例如广州话是强势方言,又是粤语地区的共同语。
  第二,强势方言的背后是强势文化。强势方言往往是某一个经济和文化比较发达的中心城市的方言。方言扩散的方向和文化扩散的方向是一致的,即都是由强势向弱势扩散。例如上海话在吴语地区是强势方言,它的背后是上海文化。上海话和上海文化都有向周围地区扩散的倾向。
  第三,强势方言在它所在的方言区威望最高,因而成为弱势方言仿效的对象。语言心理跟其它文化心理一样,有追求时髦的倾向。在语言接触中,强势方言代表时髦。例如只有乡下人学说城里话,而没有城里人学说乡下话。再如在广东只有客家人或潮汕人学说粤语,而没有粤语区的人学说客家话或潮汕话。
  第四,在方言接触中它有较多的词汇输入到弱势方言,替换了弱势方言的固有词汇,例如上海市区方言词汇近几十年来大量替换郊县的本地话词汇。
  第五,强势方言充满活力,一般不会轻易退出社会生活。弱势方言则较容易被强势方言或民族共同语所替换,例如粤语区各地方言渐渐接近广州话;许多方言岛上的方言濒临衰亡。
  上海话、广州话、闽南话等强势方言,将长期与普通话并存并用。在别的国家或地区,强势方言的处境也差不多,例如德国的通用语言是一种公共德语,同时科隆方言仍然存在。五方言是普通话的重要养分
  一方面,普通话对方言的强劲影响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另一方面,也应该指出,方言向来是汉民族古今共同语(雅言、官话、普通话)的重要养分。现代普通话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的,其语音则以北京方言语音为标准。同时普通话在发展过程中也不断吸收南方方言的有用成分,以增强自己的表现力。最明显的是普通话从方言吸收词汇。例如从上海话和广州话进人普通话的外来词。有时候仅根据书面形式很难判断某一个词是在哪一种方言产生的,例如“自助餐、飞碟、自选市场”。也可能一开始就是书面语。比较容易判断的是音译的外来词。因为方言的音系不同,所以可以从外来词的书面形式及其读音,并对照外语原词的有关音节,来判定它是通过哪一种方言吸收的。例如英语cookie[ku:ki]译作“曲奇”,符合广州话音系,“曲”音[khut7],“奇”音[kei2],与英语原音相合。“曲奇”上海话读作 ,与英语原音大相径庭。又如英语sofa['soufe]译作“沙发”,符合上海音系,“沙”音[sol],与英语原词第一音节相合。此字广州音作[sal],与英语原音相差悬殊。根据上述原则,表6和表7分别列出从粤语和上海话进入现代汉语的外来词。
  普通话词汇库因方言词汇而日益丰富。方言特别是它的词汇承载着地方文化,中华文化的内涵,也因不断新生的方言词汇而日益丰富。
  在语音方面,例如在今普通话里,古清音人声字分别读作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分派的规律不强,这是受多种方言影响的结果。
  在语法方面,普通话中“动词+掉+了”(如“输掉了”)这样的结构是从吴语吸收的。“输掉了”用吴语苏州话说是“输脱哉”。吴语中的“脱”作为补语,有表示结果(如“滑脱哉”)和表示动作简单完成(如“死脱哉”)两种用法。北方方言中的“掉”本来只有结果补语一种用法(如“滑掉了”),但是因受吴语中相应的同形结构的影响,“掉”有了表示“简单的完成”的新用法,如“输掉了”。(赵元任 1985)
  
  六 方言的其他社会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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