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藏词的产生及其词汇化
作者:郭焰坤
先帝追尊圣善,朝议不一,道以疑屈。(4)谢胱《齐敬皇后哀策文》:“旋诏左言,光敷圣善。”(5)北魏《魏故使持节侍中太保领太肘公录尚书事大将军都督定相二州诸军事定州刺史临淮王墓志铭》:早违陟岵,兼丧孔怀,训育所资,实唯圣善。
9、以“凡百”代“君子”
出典:“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诗经·小雅·雨无正》)
藏词:(1)魏应瑒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凡百敬尔位,以副饥渴怀。(2)陶渊明《命子》:厉夜生子.遽而求火。凡百有心,奚特於我。(3)《晋书》卷三七《谯王承传》栽《答案南将军甘卓书》:伯仁诸贤,扼腕歧路。至止尚浅,凡百茫然。(4)《宋书·谢晦传》栽何承天《为谢晦檄京邑》:若使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凡百有殄瘁之哀,苍生深横流之惧。(5)《隋书·音乐志》:爰诏凡百。各陈所闻。
上述是选择常见的9个藏词,对每个藏词我们以《文选》为范围,结合南北朝史籍尽可能穷尽,共得用例37条。用例分布看,藏词的确与骈文诗歌形式约束有很大关系:37例中用于诗歌骈文(含散文中骈式句)者计32例,用于散文句式者5例,即:4(6)、5(6)、7(1)、8(3)、9(5)。(这只能说明藏词在诗歌、骈文中产生后对散文的语言运用有所影响。)在受限的语言形式中只能将典故词汇化。藏词偶用于散文只是说明一个时代不同的文体间难免相互有所影响。
我们将藏词定性于用典的词汇化,主要是基于如下理由:
(一)从语言形式看,藏词具有词汇的典型形式
我们说藏词是将事典割裂为词语,这从藏词的语言形式可以看出来,藏词几乎全将原典裁割为两个音节。例7将事典裁为单音节者极为罕见,历史上留下的藏词都是双音节的,这种情况并非偶然。汉语词汇一直由单音节向复音节发展,魏晋正是复音化的重点时期,原因有二:
其一,魏晋南北朝人对语言音步化的刻意追求:汉语音节十分整齐,容易形成节奏,而节奏又是以音步为自然单位,汉语刚好两个音节构成一个音步,魏晋人又着意追求语言的形式美,追求节奏感,骈体文四六为句,是由两个或三个音步构成的句子,正是这一时代追求语言形式音步化的突出表现。四六为句的音步化骈体文,语音节奏与词义节奏是基本一致的:两音节构成一个音步,一个音步也往往是一个意义单位,这一音义单位可以视之为一个韵律词。可以说正是这种对音步的追求促使了汉语词汇双音化的进程。
其二,南北朝佛经大量翻译至中土,由于是双音节更具节奏感、韵律感,以便信众唱颂、熟记。所以佛经翻译多出现复音节词语。如菩萨、世界、意识、思维、智慧、恐怖、挂碍、慈悲、颠倒、解脱、救护、烦恼、调伏、清净等大量延用至今的复音词就出现于吴国支谦(223年——253年)所译《维摩诘经》中。
(二)在意义单位上藏词相当于词所表达的一个概念
普通用典是一完整的事件或道理,在语言形式上则为语段,如上所举《狱中上梁王书》即是,但藏词的意义单位仅为一个概念即相当于语言上的一词,如上九条藏词有八条相当一名词,仅一条相当一动词短语(即例行公事,此类极少见),这足以说明古人将藏词作词用。
(三)藏词具有与词一样的社会性特征
语言中的词具有社会性特征,藏词也如此,上述大量的藏词被社会成员反复运用,这与一般用典也有异,一般用典纵然在内容上会被重复,但在语言形式上不可能作多次重复,正说明一般用典个人性强,而藏词则因获得了词汇的特质而社会性强。
总之,藏词是汉魏南北朝时期,骈文与诗歌为解决在字数有限制的简短的句子形式中大量用典的矛盾,裁割事典以成词而形成的。而这种词语的意义往往缺乏理据,这一现象当时人就有所认识。如《颜氏家训·文章篇》:“《诗》云:‘孔怀兄弟。’孔,甚也。怀,思也。言甚可思也。陆机《与长沙顾母书》述从祖弟士璜死,乃言‘痛心拔脑,有如孔怀’,心既痛矣,即为甚思,何故言有如也?观其此意,当谓亲兄弟为孔怀。《诗》云‘父母孔迩’,而呼二亲为‘孔迩’于义通乎?”这里是指责陆机之文不应以兄弟为孔怀,并援引“孔迩”为证,意谓“孔怀”可作兄弟,“孔迩”亦可名父母,这就是批评藏词不合理据。由于藏词违背一般词汇的造词理据,所以在唐宋后运用渐少,偶而一见,如:“灯火稍可亲,简编可卷舒。岂不旦夕念,为尔惜居诸。”(韩愈《符读书城南》)“昔人城邑中,今变为丘墟。昔人墓田中,今化为里闾。废兴相催迫,日月互居诸。”(白居易《冀城北原作》)二例中“居诸”即原出诗经,“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日月居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邶风之日月)此后用得实在很少,且没有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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