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规范词语、社区词语、方言词语
作者:田小琳
走向已经确定;过渡期还可分为前过渡期、后过渡期。这些社会变化都迅速反映在词汇里,例如,香港由英国管制时期,政府用的一套官职名称在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后都改革了,社会上带有明显英国管制色彩的词语,像“英皇御准”之类自然都取消掉了。政治类词语确有不少变化,但并非香港流通的词语都不能用了。根据《基本法》的规定,香港实行“一国两制、港人治港”的政策,即继续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五十年不变。因此,香港社会在1997年之前流行的一批词语,仍会接着使用。我在编写《香港社区词词典》中,在政治类词语中,既收集香港回归中国之前的词语,也收集回归后的新词语,以反映这半个世纪中香港政治词语的面貌。至于香港社区词的具体描写,已在我其他谈及社区词的文章中举例,不再赘述。
台湾社区词语反映台湾社会的特征。台湾实行的也是资本主义制度,但又和香港不同。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台湾摆脱日本的管治;1949年蒋家王朝迁到台湾,进行一系列改革;近年由国民党执政到民进党执政,直至最近的倒扁运动。台湾政治类社区词语应该说也是层出不穷,像“蓝营、绿营,泛蓝、泛绿,深蓝、深绿,浅蓝、浅绿,红(衫)军”等等,都在台湾社会广泛流通。
有人常将港台词语连在一起说,以为港台词语可划为一类,其实二者的背景来源并不完全相同。以方言来说,香港属粤方言区,台湾主要的方言是闽南语;以社会背景来说,过去不同,现在更不同,香港已回归祖国,台湾作为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容置疑,但两岸统一的问题仍未解决。因而港台也流通着不同的社区词语。
我们认为社区词语是由于各社区的政治制度、经济体制、文化因素、心理状态不同而形成的,上面说到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社区词语的来源背景,似乎政治类社区词语的区别比较明显,如果再从经济体制、文化因素来分析,仍然可以举出很多例子。从心理状态来看,如何分析呢?这里我想借用《当代汉语新词词典》中对“社区意识”的释义来引申,“社区意识”是“指生活在某一地区的人们的一种强烈的认同感、亲近感或对不属该地区的人强烈的排拒感和心理差距。”(739页)这部词典里所说的“社区”虽然要比我说的“社区”范围小得多,但其描写的“社区意识”作为一种心理状态可以借用类推。比如,香港社区词语里就有个别的词语表现出“对不属该地区的人强烈的排拒感”,像“表叔、表姐、阿灿、灿妹、大陆妹、北菇炖鸡”等这样一些词语。这些词随着时势的变更近年已很少用了。再看心理差距,“同志”这个词在孙中山时代就用了,表示的是革命志向志同道合的关系;1949年以后,内地用为人与人之间的通称,“同志”这个概念的外延扩大了,但也还用于尊称,如称“邓小平同志”,要比称“邓小平先生”来得亲切。近些年来,台湾、香港相继用“同志”代表同性恋,用得很普遍,这个新义项不为《现代汉语词典》所取,可见各地用词的心理差距。再举一个例子,“党”指政党,在内地特指中国共产党。在《现代汉语词典》里也收另一个义项:“由私人利害关系结成的集团”(272页),只举了“死党、结党营私”为例。而在香港,用“党”作为构词语素,形成了一个贬义的词族:祈福党、跌钱党、假金党、宝药党、撞车党、扑头党等,都是行骗犯罪团伙。在内地这一词族较难流通,也是用词的心理差距造成的。
三、构词成分
规范词语的构词成分是通用语素,通用语素以单音节语素为基本形式,以通用字有7000个来说,构词语素亦有7000个。语素组合的语法结构为常见的并列、偏正、动宾、动补、主谓等式,另有重叠式、附加式等。
社区词语的构词成分和构词方式与规范词语相同。因为在一个社会区域里要流通的词语,不是附属在方言词汇中的,它必须让说各种方言的人都明白,都会使用。以香港来说,以说粤方言的人为最多,也有说吴方言、闽方言、客家方言、北方方言的。香港社区词语并不下属在粤方言词语内。例如,香港居住方面有“公屋”、“居屋”,香港的语言政策是推行两文三语,“两文三语”这个数词缩略语是香港社区词,指的是在书面上推行中文和英文,在口头上推行普通话、英语、粤语。香港在新高中语文课里安排了“普通话传意和应用”作为选修单元,“传意”这个词即传情达意,是香港习惯用语,《现代汉语词典》未收。在教育上推行的“毅进课程”、“展翅计划”,这些用词也是香港特有的。“公屋”、“居屋”、“两文三语”、“传意”、“毅进课程”、“展翅计划”这些香港社区词语都是用通用语素构成的,在香港无论说什么方言的人一看就懂。从这个层面上说,在一个社会区域里,社区词语比方言词语流通的范围更广泛。
方言词语也要用通用语素构词,和规范词语比较,只是选用的语素不同。例如粤方言词语的“着衫”(穿衣)、“食饭”(吃饭)、“睡房”(卧室)、“落雨”(下雨)、“打风”(刮风)、“行雷”(打雷)、“大头虾”(马大哈)等,也都是用的通用语素。此外,还要选用方言语素(写出来是方言字)构词,例如:佢(他)、有(没有)、嘢(东西)、瞮(睡)、嘅(的)、嗰(那)、咁(这么)、食咗(吃了)等。有时借用通用语素来记方言音,这个通用语素并不表示原来的意义,例如:呢度(这里)、食紧(吃着)、我系(我是)等等。上述几种构词成分,如果用通用语素,还可推测;如果用方言语素构词,其他方言区的人就很难明白了。这就是方言词语在流通上的局限。
比较起来,社区词语容易进入规范词语,台湾前国民党连战主席在演讲中用了“愿景”一词,内地原没有这个词,《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收了这个词,解释为“所向往的前景”(1681页),大家认为可以接受,因为构词语素是通用的。同理,香港的“物业”、“写字楼”、“按揭”也都进入北方以至全国各省区,进入了规范词语。
编纂词典工作需对规范词语、社区词语、方言词语作深入的分析,社区词语和方言词语都会输送词语进人规范词语的系统,丰富规范词语的储存。但毕竟各有各的系统。我认为,正在编纂的《全球华语大词典》主要吸收的应是华语各社区的常用流通词语,主要是社区词语,以助各社区的读者交流。收各方言词语的方言词汇词典已由江苏教育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出版,当然还需要不断更新。
(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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