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语境是一种语义氛围

作者:刘焕辉

白地理解它的确定含义。人们阅读书面材料时,遇到某句看不懂时,往往要来回阅读上下文,从上下文中寻找帮助理解这句话的线索。上下文的浯义情境仿佛以某种方式限制着听者或读者所可能接受的语意范围,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规定了理解的方向。”。讲修辞当然要顾及言内语境中这种语义氛围,根据“上一句是怎么说的”和“下一句打算怎么说”来确定“这一句”怎么说、怎么解。这种言内语境中的语义氛围,无疑是由语言因素(语义组合的相互作用)所提供的。那么,下面要讨论的交际语境和社会语境这两种纯属非语言因素的言外语境,又是怎么产生语义氛围的呢?这只能从人们长期使用语言过程中形成并积淀下来的交际文化和一定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去探寻。语言尤其是语言的使用乃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这是无须论证的常识性问题。
  ——交际语境的语义氛围。这是由交际双方在一定时空条件下进行交际而出现的符号行为互动的产物,它与一定社会的人们在长期交际中形成和积淀的交际文化密不可分。由于交际语境又总是存在于社会语境中,故其语义氛围会随着社会交际情况的演变而变化。如一对父子在同一时间、场所交谈,当儿子告知这次高考情况后,父亲脱口而出:“真有出息!”这句话可以是肯定、赞许,也可以是批评、责骂。又如某学生在同样的时空条件下,路遇十多年前的某位老师,当老师问起“还好吗”时,学生回答:“感谢老师的栽培!”这句话既可能是真心感谢,也可能是抱怨老师当年对他关心太少。再比如乘坐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司机问:“是这里吗?”乘客点头付钱,下车说了一声:“祝你好运!”这话既可能是真心祝福,也可能是一句有气的反话。这三句答话,或褒或贬,其语义氛围所确定的话语含义,皆与一定社会的交际文化有关。限于篇幅,仅略作点评:第一、二例的回答,虽与上文所问有关,但其话语含义却不是从上文中的语义线索推导出来的,而是直接由交际语境中的交际文化所营造的语义氛围来确定的,读者只要根据谈论高考时父亲的“望子成龙”世俗和谈论学生成长时的中国师承传统,就不难理解“真有出息”和“感谢老师栽培”这些话语含义了;第三例“祝你好运”与上文司机的问话毫不相干,纯系一定社会交际文化的产物——是真心祝愿还是反语,要由司机的服务态度而定,祝人“好运”是中国习以为常的一种交际用语,不管发自真心还是反语。所有这些,都只能到一定交际语境中来理解。有些优秀的剧作家和导演还利用“静场”来创作“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意境,传递出一种让人可以“意会”的无声信息。据此而论,交际语境是会“说话”的,这是因为交际语境中的语义氛围,是在一定社会语境中代代相传的交际习俗(亦即文化)的产物。正因其与文化密切相关,故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不同社群的人们进行交际,其交际文化均有区别,语义氛围也因之有异。考察修辞现象,更不能不顾及交际语境中一定交际文化所赋予的这种语义氛围。
  ——社会语境的语义氛围。这是一定社会文化背景所赋予的,它不仅直接影响到交际语境中形成语义氛围的交际文化,而且还给言内语境中的语词符号、特别是熟语或所谓“文化局限语汇”打上鲜明的社会文化烙印。语言不仅是文化的载体,其本身就是一定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拙著《交际语言学导论》中第17章例举的“汉语中的现成交际用语”,都是一定社会文化的语汇表现。许多从事对外汉语教学的同道,深感教外国人学汉语最难的还不在符号层面,而在文化层面。这种社会文化的差异,不要说在国家之间,也不说古代中国与当代中国,仅从我国进入市场经济、“人世”以后的社会语境来看,就与以往各个时期特别是解放前后明显有别。拙著《言与意之谜》第七章“社会文化投影”曾谈到“先生、太太、夫人、小姐”等称谓在我国解放前后及改革开放以来的几度沉浮,也说明社会语境中的语义氛围均与一定社会文化的投射有关。讲修辞同样不能不顾及社会语境,拙文《修辞的社会性与文学作品的时代气息》曾选取大量实例来说明,不再重复。此外,语言生活中的社会文化差异,还要求语文规范化工作亦应与时俱进,根据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来因势利导。
  以上三种不同层级的语义氛围,构成了语言使用不可超越的语境。其中尤以交际语境中的交际文化变数最多,因而研究起来最难把握却又最富于魅力,故下文将着重探究其语义氛围产生的奥秘。顺带交代一句,我们根据语境系统的不同层级,提出“言内语境、交际语境、社会语境”,不是为了巧立名目以示“创新”,而是追求术语使用的一致性。
  
  四、语境中的语义氛围是语言由抽象回归具体的必然产物
  
  语境的语义氛围,不是凭空产生的,更不是本人凭主观臆测所作的独撰,而是语言的社会交际属性使然。语言,这套充当交际工具为全民所通用的符号系统,本来就是从同一语言社会千百万人在千差万别的具体语境中无数次地说(写)出的话语中抽象、概括出来的。在这抽象概括过程中,必然要舍弃一些具体的、个别的、临时出现的言语因素和非语言因素,专门抽取带共同性、确定性、全民通用的语言因素来,才能在同一语言社会获得彼此认同和通用。然而人们的言语交际又总是具体的、丰富多彩的,无论是口语或书面交际,一方面因语言符号的抽象性、有限性与表达内容的具体性、无限丰富性之间存在着难以克服的矛盾而感到“言不尽意”,另一方面又要尽量避免说写的唠叨和过于直露而不宜把意思都说满、把句子结构都说全,总得留下一些语义空白让对方去思索、补充。这两方面都要求交际双方要善于借助具体语境所提供的条件来补足语意,使有限的语言符号能适应人类无限的交际需要。故马林诺夫斯基在阐述语境的作用时指出,语言不是一套完备的符号系统,语言的意义不可能完全由它自身而要由语境来决定。其中隐藏着什么奥秘?马氏没有作进一步说明。我们根据以上认识可以作这样的解释:当人们把从各种语境中抽象出来的语词符号组成话语,重新返回到具体语境中来,语言本身的抽象意义便可借助长期积淀下来的交际文化(这是经过长期积累的交际经验和习惯)而融入特定交际语境中,同那些相关的非语言因素融合而为一定的语义氛围,以补足话语的含义,使交际渠道得以畅通。这种由抽象向具体的回归、由语言义向言语义的转化能如此自然地顺乎人意,皆赖于语境中的语义氛围。这是人类语言的交际属性使然,也是一定社会人群中的交际习惯使然。拙著《言与意之谜》谈到“义境融合”时,曾用“切了吗?”和“切了。”这一问一答在三种不同语境中的不同含义,来说明由抽象的语词符号组成的话语,其含义是要借助语境中的语义氛围来实现的,现将其作些压缩说明。“切”、“了”、“吗”这三个语词符号,本来就是从各种具体交际语境中抽象出来的,在词典中都有全民共同理解的确定词义(包括各个义项),其组词成句的方式也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但经组成“切了吗?”和“切了。”这两个非主谓句进入不同交际语境后,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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