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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话语标记与语体特征分析
作者:李秀明
行文应尽量做到权威性,努力拉大说话人与受话人之间的人际距离和情感距离,从而产生一种威严感。所以如果加上这些元话语标记,整个语段就会变得不得体。
法规语体的另一个特点是非个人性(袁晖、李熙宗,2005:126)。科任娜指出:“除少数体裁(如命令、声明、报告)外,公务领域的交际中说话者,执笔者并非以个人身份出现,而是代表国家,所以法律、法规文字中语句都出自一个特别概括而抽象的‘人称’。这在语言中导致了人称形式或语法意义的减弱,表现在相应的一些语言单位,首先是动词和人称代词的意义和用法上。所以法规语体还有另一个语体特点,即它的非个人性(科任娜,1982:236)。”从元话语的使用情况角度对非个人性特征可以做出更明确的解释。元话语的使用是表达者主体闯入语篇中的一个标记,为了标识话语中的语用功能和程序意义,它们是对话语的表达程序、交际者的表达意图起着标识作用,展现表达者的思考和表述过程,主要是为了标识话语的协商性和动态性,这样的话语单位是不适宜在法规体文本中出现的。
3.2.2科技语体的元话语使用情况
由于科技语体的功能在于准确地反映客观事物、现象及其内在规律,反映在语辞运用上,要求能做到对科学概念、事理的准确表达,不需要(甚至排斥)描绘形象色彩和感情色彩。科学的客观性排斥表达上情感的好恶、褒贬。所以,李熙宗先生(1996)指出“在科技语体中大量运用逻辑性插说。从结构关系看,它们不跟句子其他成分发生关系,实际上是种独立的句法成分;但从表意看,它与事物规律的论证有着极密切的关系,它一般是以对事理的坚决肯定,从说话的性质、态度,从排除、突出、解释等作用的各种不同角度出发,造成论述上的严密、严谨,能很好地服务于准确表意的目的”。我们从上表中可以看出,话题结构标记语、证据来源标记语在科技语篇中大量使用。在话题结构标记语使用方面,科技语体和法规体有相似之处,科技语体的每一个小节都有标题,都使用序号,这样使得话题更加明确,而且话题之间无需文字形式的连接词语。
在证据来源标记语使用方面,科技语体使用的最多,一方面是直接证据标记语,如:“实验数据表明”、“很多数据显示”、“从公式中可以得出”等在科技语体中使用频率很高;另一方面是间接证据标记语的使用也非常频繁,说明科技语体在语篇之间的互文性很高,间接证据的使用标识作者对文章话题涉及到的相关论述的熟悉程度,从而使自己的论述具有合法性。
在人际功能元话语方面,科技语体一般不使用这些元话语。在我们的统计数据中,每万字只有3.4个含糊表达标记语和同样数量的交际主体标记语。含糊表达标记语主要是“一般说来”“相对而言”等,如:
(3)a.启发式算法利用转移概率来指导搜索,本质上属于随机搜索方法,虽然可能搜寻到全局最优解,但相对而言,该类方法计算效率较低。
b.一般说来,热残余应力比流动残余应力大一个数量级,……也就是说,流动残余应力对分子取向的贡献占主导地位。上例中“相对而言”我们无法在语篇中找到比较的对象,所以它是一个含糊表达的标记语,“一般来说”也是科技语体中常用的含糊表达标记语。
而交际主体在自然科学学术论文中也很少出现。一般都是“我们”,如:
(4)我们的研究表明,在强非定常情况下,只有sl数起主导作用(St>l/Re),Rc数的影响是次要的,因此低雷诺数带来的气动局限性得以克服。
在很多科技语篇中,连“我们”都不出现,直接用“研究表明”。
但是,上述的元话语使用情况都是针对自然科学学术论文语篇而言,倘若我们再将自然科学学术论文与人文学科学术论文作比较,学术论文与学科的入门教材比较,那么情况就有很大的不同。在西方语用学界元话语的研究主要是针对学术论著体进行的,而汉语学界对学术语体的讨论还很少见,以后我们将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入讨诊。
3.2.3随笔语体元话语使用情况
随笔类的文章归入哪一种语体很难有个具体可行的标准,我们暂时将其归入文艺语体中的散文体。语言的具体形象性、美感性、情感性是文艺语体语言的基本和主要特征。这种语体类型的文本写作不以严密的逻辑性和程序性见长,在语篇中总是不断地运用评价态度标记语和交际主体标记语来表明自己的言说方式和态度,呼吁读者的积极介入。我们可以具体看一下其中使用的语例:
(5)其实我也是多余。人家像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干我事,说多了也有点小是小非背后议论人挺俗的。说正经的,明天准备去逛书店,挨家挨户嚷嚷:有铁凝新书么?一是义务宣传假装很多读者在找;二是真打算买她的《无雨之城》和《午后悬崖》看看。群众反映这两本新作又跟她以前的东西不大一样了。只怕看完印象又变了。
王朔在写作随笔的时候将自己写作时的心境用言说方式标记语标识于语篇之中,使得他的文本充满了对话性和互文性。当然在王朔这些貌似掏心掏肺的表达中,很多时候暗含反讽,如例(5)中的“说正经的”反而可能是作者的玩笑之语,这是元话语标记语的非正常用法,在文艺语体中,这样的用法也是很值得注意的。
王朔的“随笔”中出现了大量的交际主体标记语,通过电脑统计,全书使用第一人称(含“我”、“我们”、“咱们”)992次,“你”字347次,其中用作元话语形式的“你”“我”约为:230余次,全部的语料中共使用交际主体标记语256次,每万字中使用51.2个,如:
(6)我就敢放这话:你说一个穷死的,我给你举出三个富得流油的。鲁迅怎么样,在稿费问题上也决不清高,什么好朋友,少一个子儿不行!我给他算过,最盛时期,每个月有上千大洋进账。当时一个奶妈一个月挣多少钱?三块钱。当一个作家容易么?想挣点钱先要摆出这么多说道。都是叫那帮正人君子害的,天天说钱是万恶之源.君子晓于义,小人晓于利,弄得我们这种老实巴交的读书郎一提钱就有极大的心理障碍。年轻人啊,你们真是不知道我们是从一个社会风气多么虚伪的时代过来的。从上面的语例可以看出作者在一个貌似独白性的语篇中,完成了一个对话性的言语交际行为,王朔不停地和读者展开交流协商,和读者结盟,在语料中王朔使用的体现与读者结盟的第一人称“咱们”共34次,这些交际主体标记语的使用体现了表达者的平等意识.表达者利用这些标记语努力拉近交际双方的人际距离。
四、结 论
以上主要是从元话语在三类语体文本中出现的情况作出定量分析,并从语体的交际功能出发对这些语用现象进行分析。我们可以发现:
4.1元话语在三种语体中的表现具有很大的差异性。
在法规体中,除了序数连接词以外,不使用任何其他元话语,由于元话语是表达者主体介入语篇的一个重要形式,法规体的重要特征是“非个人性”,写作者的主体意识不能表现在语篇的话语形式之中。法规体话语中显示出的“非个人性”又是这类语体文本追求的权威性和庄严风格所决定的。
科技语体也体现出很强的非个人性,尤其是专业学术论文的写作中人际功能元话语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也是以一种很格式化的形式出现,但是科技语体的非个人性没有法规体那么大的强制性。
而文艺随笔语体则强调个人性,所以在语篇中元话语大量使用,尤其是人际功能元话语的大量使用,标志着表达者主体意识的充分介入,作者和读者之间展开平等的协商对话,作者在表达的时候对话语表达行为本身会进行持续的反观,对自己言说的命题和行为进行监控,并把这种监控、调节表达在话语形式中。
4.2各种语体文本的话语特征和交际者之间的地位设定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言语交际中语篇功能和人际功能占据着和概念功能相同重要的地位,元话语作为表示话语语篇功能和人际功能的重要形式,是形成语体格调的重要因素。在不同的语体文本中,表现出不同的元话语标记语使用情况方面的差异。公文语体、科技语体很少将写作者在写作过程的心情和写作的程序性语境表现在文本中,公文语体、科技语体体现出较强的独自性,而随笔性文艺语体则更多地表现出对话性特征,表达者经常将自己写作时的心情和写作过程中的程序性语境表达在文本中,(当然,在某些文艺语体写作中,独自性也很强,如鲁迅的《野草》),这些特征都是以调整交际者之间的情感距离和社会等级距离为旨归的。所以我们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语体是语篇人际功能的一种表达形式,它所体现的,是社会交往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等级距离和情感距离。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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