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会话中的口误性紧接重复
作者：梁丹丹
导致口误性紧接重复的最重要原因是对意义单位的处理出现了短时障碍，这些意义单位包括词、短语、句子和意义段。
在实际会话中，一个句子即将说出来之前，大脑中需要演算处理的，不仅包括如何将语义特征码化为词或词组的过程，即词汇选择；也包括如何将码化后的词或词组组合成句子的过程，即句法选择；同时还要考虑句子在语篇当中的适切性问题，比如句子的语序，句子在语篇中的位置等。对这些问题的处理，往往是交替进行的，不存在绝对的词汇选择优先或句法选择优先，是否得到优先选择多与选择单位的认知难度相关，假如句子中的词语对说话人而言使用频率较高，那么，这类词语就处在更易激活的状态，认知难度相对较低，如果此时句子需要选择的句法结构较为复杂，那得到优先选择的更可能是词语。反之，如果句子只要求简单的句法结构，但需要的词语对说话人而言使用频率较低、联想度较差，那么认知难度低的句法结构更可能得到优先选择。
(9)a.单立人就是一个一个侧人。(转
引自刘虹1991)
b．还有一个叫什么什么约翰的，啊?
c．那些什么《月…月儿弯弯照九州》啊，
(嗯)．他们的那些歌现在也，也都是深入生活例(9)属于词语选择的认知难度高于句法选择的例子。(9)a中“侧人”是一个低频词；(9)b中的“约翰”和(9)c中的“月儿弯弯照九州”也是因为使用频率低而导致重复。(9)c中“也”所在的分句包含“他们的那些歌”和“那些歌深入生活”两个命题，“也”的重复表明，说话人已经建立了两个命题之间的关系，但在如何将第二个命题转化为适切的言语表达上发生障碍。
(10)a.为什么这个，会，精神卫生的这样的
一个问题呀．它的这个人数增加是与工业化和现
代化的进程是成正比的，而且呢是实现现代化的
一种心理的代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种说
法。
b．我…我们，我是一个学生啊，当我们听到
这首歌的时候
c．你们应该，呃，在我老的时候应该来孝敬
我例(10)属于句法选择难度更高的例子。以(10)a为例，说话人的目标明确，就是要进行一次提问，但由于这个提问需要较多预设，铺垫的内容较复杂，要求的句法结构难度相对较高，所以导致说话人过早地执行了“为什么会”这一提问结构。因例(10)不属于口误性紧接重复的范围。在此不详述。
认知难度高的语言单位可能更需要时间处理，从语篇的角度，当意义段发生转化时，说话人往往需要转移注意力，建立新的意象(image)或新的图式，这都需要更多的认知努力，可能增加处理时问。Chafe(1985)通过研究口语中的犹豫现象认为，“情节”(episode)的转换是引发口语中犹豫现象的重要因素之一，“情节”相当于书面语中的段落(paragraph)。Chafe研究的犹豫现象包括停顿、有声停顿、音节延长、错误的开始和重复。根据MarcSwerts(1998)对有声停顿词的研究，有声停顿词可以充当话语结构的标记词。这些都与我们将意义段边界视作是口误性紧接重复潜在位置之一的观点相符。所以，考察实际会话中句子的生成，不仅要考虑词汇、句法方面的因素，同时应考虑语篇因素对句子生成的影响。
(11)听：(略)1．我认为就是说有两点，我想
说一下哦，就是说，呃，通过和她接触哦，(嗯)，就
是说她一直就是说忙忙碌碌，快快活活。(嗯嗯)
2．哪怕就是说，那个．那个那个喉咙眼了，说
话都说不动了，她还是快快活活的。(嗯)
3．用那种，那种热情去激、激励人，去鼓、鼓
励人，去自己默默地奉献。例(11)截取的话轮片断可分为三个意义段。第一段表明对“她”的总体感观，第二段举实例说明第一段的观点，第三段评价“她”的乐观精神对他人的影响。第二、三段的左边界位置都出现口误性紧接重复，正是意义段转化所致。
综上所述，不同层次的意义单位，词，短语，句子，意义段，都可能存在处理的困难，而意义单位的左边界是诱发口误性紧接重复的一个潜在因素。
4．左边界在认知中的地位
口误性紧接重复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左边界重复倾向，比如双音节或多音节词在我们的调查中，几乎不存在重复后向音节的语例，句子也是越靠句首重复的可能性越大。我们认为，这和左边界在认知上的地位有关。
4．1人们存在词语提取困难时，就会重复这个词前面的那个词来获取思考的时间，比如(9)a和(9)b，这很容易理解。还有一种情况，人们对一个词记忆不够清晰，只记得这个词的部分构成，比如(5)a和(5)b。此时人们也往往是重复左边界，这是为什么呢?换句话说，在记忆不够清晰的状况下，为什么被重复的不是词的其他部分?
Anderson的实验证明，人们在记忆线性排列时，具有两种重要效应：向前靠(front anchoring)效应和向后靠(end anchoring)效应，而后者没有前者明显。比如让受试记忆KRTB这样一个辅音字符串，然后向他们显示同样由这四个字母组成、但顺序发生变化的字符串，计算辨认时间，结果发现：头两个字母相同的字符串反应时间最短，其次是头一个字母相同的字符串，它和后两个字母相同的字符串同样快，完全不同的字符串花费反应时最长。类似的结果也存在于Angiolillc-Bent和Klahr的实验(桂诗春，1991:125-128)。Aitchinson认为词的前面和后面部分最容易记忆，就象一个人躺在澡盆里会露出头和脚一样，并把这称之为“澡盆效应”(bathtub effect)。这上研究均证明首尾位置在词的记忆中至关重要(桂诗春，2000:273)。
首尾位置对记忆有利，可能是因为干扰成分更少。处于中间的成分左、右两边都存在干扰，但两端的成分只在一边存在干扰，所以易于记忆。首位比尾位更有利，则因为此时人的注意刚开始分配，最易集中。因此，词的左边界是记忆的优势位置，左边界成分最不易丢失。
4．2句子的左边界附近是口误性紧接重复发生频率最高的地方，显然不能用记忆来解释。词边界与记忆提取有关，句子边界则是演算的问题，最显而易见的原因就是：句子刚开始时，需要计划的东西很多，比如将采取哪种句法结构，需使用哪些词语等等，这都可能对计划时间有要求；句子越往右推进，前面的限定因素就越多，选择越来越明确。做出选择花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因而右边界比左边界发生口误性紧接重复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此外，我们认为重复左边界附近的成分还有认知策略上的考虑。单纯从争取计划时间的角度来说，除了使用有声停顿词外，说话人也可以重复前一句子右边界附近的成分来赢得处理下一句子的时间，比如“有人听就是低级趣味啊，难道难道有人听就是低级趣味吗?”这样一句话，说话人完全可以重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