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会话中的同构重复
作者：梁丹丹
关键词 会话 同构重复 衔接 语法启动
Tannen(1987)提到这样一个例子：一位女士在口头描述她办公室里的一个同事时使用了下面的方式：“……And he knows spanish，and he knowsFrenth，and he kFLOWS English，and he knows Ger-man.”同样的内容使用书面表达时变成：“He knows at least four languages fluently—Spanish，French，English，and something else.”Tannen借此例证明Ochs的观点：口头表达会更多地使用平行结构和重复。我们把这种平行结构和重复的现象称为同构重复。Tannen所举例子中“And he knows”即是。
1 同构重复的两种类型
会话中的同构重复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自我重复，即说话人往往会在一次会话甚至一次话轮中不止一次地使用同样一个结构。被重复的结构和重复的结构均为一个人所说。
(1)为民服务呢，我们是这样的。我们是坚持业余时间做的，(哦哦哦)，我们是每个月的20号(略)
(2)我们总不能把些，把因为是现在国际上那些流行的我们去迎合，我们总不能把那些红灯区的文化也去迎合进来吧，(嗯)。把那些什么吸毒啊、贩黄啊也去迎合进来吧!
(3)嗯我我首先想到啊，(嗯)是不是能提个意见，像你们这里节目应该很好啰，是吧?(嗯)谈话节目，是不是能更多地留更多的时间哪，让听众来参与(嗯，您说)，是吧?
其他研究者的语料中也出现过很多类似的例子：
(4)后来她又生了一个妹妹，又生了一个弟弟，现在生活都挺好的。(转引自陈建民1984)
(5)一直等到两点半，一直等到三点……(同上)
(6)她就说吧，你现在吧，家里还有母亲什么的，还有哥哥，还有妹妹……(同上)
以上所重复的部分，往往在会话时临时产生，对句子的命题意义有贡献。自我重复中还有一种情况，重复部分由一些在言语社团中相对固定的表达充当，对句子的命题意义并不起作用。
(7)首先，就是我的直觉，就是还是以这个为主，就是非常感慨为主的。
(8)我觉得好像在我们国家啦，(嗯)，好像这一类事情，好像就是现在暴露了很多的啦，这种倒塌啊，或者重大工程这个啦，(嗯)，当时我就觉得好像，嗯，为什么要好多事情要等出现了(略)
(9)那么也就是不错的，那么你究竟为什么认为它是一首不错的歌曲?
实际上，如果第一种情况用得多了，有些就有可能虚化，向第二种情况转化。虚化的标志就是命题意义的逐步损耗，比如(7)中的“就是”完全不表达判断，(8)中的“好像”不表达推测，“我觉得”删除之后，对话语的意义也没有任何影响，(9)中的“那么”也没有相呼应的关联词语，对话语意义的构建来说同样可有可无。
另一类是相互重复，即说话人会使用会话伙伴使用过的句子类型或者结构。比如Weiner和Labov(1983)提到，在正式的采访中，双方会在使用过被动句式后，更倾向于使用被动式而不是主动式。Tannen(1989)提供了这样的例子：如一个人说“But you can go to sleep tonight?”，另一个人则回答：“How am I going to sleep tonight?”，go to结构出现重复。Levelt和Keller(1982)对德语对话的实验研究中也发现了类似现象：在售货员和顾客的对话中，如果顾客的问题为“What time do you close?”，那么售货员的回答为“Five o’clock”；但如果顾客问“At what time do you close?”，那么回答也会跟着变成“At five o’clock”。汉语中也有类似情况：
(10)甲：你们现在家安在哪个地方?
乙：在青岛。(转引自刘虹1991)
(11)乙：我们那个时候好像没做过这种东西的。
甲：我们那个时候有劳动课，到工厂去劳动。
乙：我们
乙：我们那个时候劳动课是爬山。(同上)
我们还发现了以下这样相互重复的例子：
(12)听众：我……呃主持人好，(嗯)，嘉宾好。呃我姓陈。(嗯)，我是……退休的一个老人。
主持人：哦，您是一位老人?
听众：呃。我是一位老人，(嗯)，我的条件是
非常能够到那个敬老院去的。
听众本来用的是“一个老人”，在主持人用了“一位老人”后，她立刻放弃了原来的表达，重复了主持人的说法。
2 同构重复产生的语用原因
同构重复中自我重复的产生原因在于保持语篇衔接。对于会话来说，“衔接”至少包含两种意思，一是指谋篇意义上的衔接，即通过一定的语法结构和成分排列等手段使上下文相互联系，并组成一个整体的手段和方式。这样的衔接既体现在会话当中，也体现在书面话语中。“衔接”在会话中的另一种意思是时间上的衔接，时间衔接在会话时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会话是至少有两个人参与、生成的语篇，会话时间属于双方共有，时间的共享性对会话者的话语生成速度提出了要求。说话人必须在时间受限的情况下，保持一定的话语生成速度。这是一对矛盾，因为时间受限，所以说话人不能做过细的“说”中计划，而计划不周又会影响话语生成的速度。在这对矛盾中。时间的限制是首要的，Jefferson(1989)调查了一千多例发现，话语中能够容忍的停顿时间大约1秒钟，Jefferson将之称为“标准最大容忍度”。1秒钟之后，说话人会接续话语，或产生一个填塞词，甚至清一清嗓子，以此表明他没有放弃话轮控制权。如果1秒钟之后说话人仍然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听话人就会接过话轮，即使说话人的话轮不完整也会如此。
同构重复中自我重复的两种情况反映的正是以上两种不同的衔接。例(1)至例(6)利用同构形式确立的是语篇局部结构上的衔接，反映了说话人建立前后话语关联、保持话语连贯的愿望。胡壮麟(1994：88)在论及结构衔接中的同构关系时，提到交替：“交替是在不更动原结构和基本词语的情况下，以同类词语换置原结构中的某一词语。”比如“躺在菜园里!躺在地下!”一例。胡壮麟同时指出交替在口语中有广泛的运用。交替和本文所说的同构重复几乎一样。只不过前者侧重两个结结构中的相异部分，后者则侧重相同或相似部分。就衔接功能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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