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有谁知道素质教育的真谛
作者：王淦生
潘文透过中国素质教育“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表象，揭示出当前的教育改革由于“责任的泛化和虚化”以及各职能部门执著于局部利益和眼前利益而造成了素质教育“全局性主体迷失”，致使素质教育成了看上去很美却无人问津的梦中桃源这样一种令人堪忧的现实。在若干业内人士为“素质教育”的“浅表性”繁荣而陶然欲醉的情况下，这样的文章给人的感觉实在不亚于一剂清醒剂。
我非常赞同潘先生关于素质教育在中国的实施状况以及导致素质教育举步维艰的种种原因的分析。但我比他还要悲观的是，我并不认为只要我们建立起了“保证素质教育实施者不会成为牺牲者”的体制，只要实施者有了“敢于直面、勇于担当责任的勇气”，素质教育就会步上一条康庄大道。只怕当一切条件都已具备，我们卸下了应试教育的枷锁，我们中的不少人反会成为失去笼子的鸟儿，连自己的飞行目标和行走方式都“迷失”了。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我所亲身经历和耳闻目睹的教育界的现状却无法使我对素质教育的进程作出过于乐观的估计。在我看来，素质教育实施的艰难除了潘文分析的种种原因之外，更在于它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终不过是一句美丽而虚幻的口号而已。撇开那些在象牙塔中作各种概念界定与定义设置的学者专家，我们不妨问问作为实施素质教育主力军的广大一线教师，他们中又有多少人真正理解素质教育的内涵？正因为对其一知半解甚至懵懂无知，遂使素质教育最终成了“人人口中有，人人心中无”的口号和标签。
新学期开始，部分省市在中小学推行了“早九晚五”的作息制度，于是各大媒体一致赞誉，认为此乃推进素质教育的得力举措。原来推行素质教育是如此简单，只须缩短学生的在校时间就行。因为应试教育是以无端加重学生学习负担、无节制地耗费学生时间为特征的，所以反其道而行之，缩短学生学习时间、减轻学生课业负担便理所当然地成了素质教育了。按此思路，学生无须到校上课、学习上零负担岂不是达到了素质教育的极至！
我熟悉的一所学校，原本身无长物成绩平平，但自打开展“艺术教育”并在省市中小学生歌舞、体操比赛中夺得几项大奖后便声名鹊起，一份国家级教育报刊也以“素质教育绽奇葩”为题对此作了专题报道，这所学校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闻名遐迩的“素质教育楷模”。“素质教育”而至于“楷模”，其推导公式便是：素质教育等于“传统教育”加“唱歌跳舞”。依此逻辑，检测一个人是否高素质只要数一数他的艺术细胞便知。这样，我们要寻觅高素质人才也就方便得多了，只须直奔文娱团体歌舞厅就行。
话再说回来，缩短学生在校时间、教学生绘画歌舞毕竟还是有益于学生身心健康，有利于孩子发展的好事，并未辱没了素质教育的名声。偏偏一些别出心裁者竟能将自己无法承担的“黑锅”也转嫁给了“素质教育”来背。某市前些年高考成绩出现滑坡，主管教育的领导在总结教训时一口咬定这是素质教育惹的祸。因为“素质”的“教育”是一个渐进而漫长的过程，高考成绩一时的不如意自然也就是一件难以避免的事了。但是否就可以据此推出它的“逆命题”：凡是考试成绩出现不如意就是因为开展了素质教育呢？
素质教育的外延广泛，涵盖面广。但并不意味着素质教育是个筐，什么都可往里装，这恰恰暴露了人们在素质教育理解上的浅表化与功利性。即便是自上而下声势浩大被称为“中国素质教育的扛鼎之作”的“新课程改革”，说实话也仅仅属于一个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在多数人眼中不过就是换了套教材而已，似乎一时难以撼动应试教育的根基。如果你以为素质教育在这类小修小补中就可以悄然而至，要么是你头脑中仍残存着“大跃进”式的思维，要么就是你太看轻各种习惯势力和固有模式的阻力了。
为了国家的前途民族的未来，素质教育势在必行。但在多少有些空洞的一遍遍鼓噪之前，我们还是先静下心来思量一番到底什么是素质教育，究竟怎么去搞素质教育，免得落入曹刿先生数千年前就预警过的怪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