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老师，请别在冬天砍树
作者：张朝全
开学过了好几周，除了按时到校外，小伟仍旧是老样子，我没少在班上批评他：你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出息？你怎么就不替你的前途着想？你不为自己打算，也应该为父母着想吧！每次批评他，他总是低着头，红着脸，手不断地摆弄着那枝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钢笔。中期能力检测，小伟得了全年级倒数第一。那天我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最后抛给他一句话：我再也不管你了。他伤心地哭了好久。又过了一周，小伟依旧按时到校，依旧无精打采地坐在课堂上。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后，我整理好一周的工作笔记，猛然想起昨晚读到的一个故事——别在冬天砍树。故事是这样说的：父亲在冬天砍掉了一棵枯树，到了春天，他惊奇地发现树桩上又萌发了一圈新绿。于是父亲对孩子说：当时我真的以为这棵树已经死了，树叶掉得一片不剩，光秃秃的枝丫也不断地往地上落，一点活力也没有。现在才知道，它看似枯死的躯干还蕴藏着活力。孩子，不要忘了这个教训，不要在冬天砍树。小伟是不是正处于“冬天”呢？我是不是就这样将他“砍掉”了呢？心中那沉甸甸的责任感驱使我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于是，我拿出学生报名册，找到了小伟的家庭住址，发现距离学校比较远，我决定徒步走到他家，看看小伟每天上学要走多长时间。经过70分钟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小伟家。门是开着的，我轻轻地走进屋，一股霉臭味迎面扑来。那是一间极其脏乱的房子，房里并排放着两张床，床上的被盖黑黑的，床边坐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窗前的地上放着一口锅，锅里还有中午吃剩的面条，那汤里看不到一丁点油星儿。地上很脏，俨然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在一个墙角里堆着些废纸、饮料瓶之类的杂物，小伟就蹲在那里，清理着什么。突然，小伟发现了我。他赶快站起来，搬来一张小板凳，用衣袖迅速擦去上面的灰尘，让我坐下。然后从床边牵来那个女人对我说：“老师，这是我妈。”然后又对他妈说：“妈，这是我的班主任老师。”他妈什么也没说，眼睛直直的，嘴里不停地说着：“嘿嘿，老师！嘿嘿，老师……”我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听小伟讲他家的事。
母亲在小伟1岁那年被车撞了，肇事司机开车跑了。为治好母亲的伤，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2万多元的债。医好母亲后，就成这个样子。现在，父亲在离家不远的建筑工地上打工，很少回家，也很少拿钱回来，他和母亲的生活就全靠他用放学后捡废品卖得的钱来维持。听着小伟的叙述，我心如刀绞。临走时，我掏出50元钱递给小伟，他坚持不要，我硬塞给了他，对他说：“你家离学校这么远，你每天还要照顾妈妈的生活，还能按时赶到学校，真不简单。过去，老师对你关心不够，这是老师的错。这钱你就拿去买点好吃的，给妈妈改善一下生活。”
第二天，我打电话约了班上几个富裕家庭的孩子，告诉他们趁双休去参加一项实践活动。到学校集合后我们一起来到小伟家。小伟没在家，可能是出去捡废品了。几个孩子看到小伟的家是这个样子，瞪大了双眼，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给他们几个分了工，准备收拾房间。可是什么清扫工具也找不到，只好让离此不远的一个孩子回去拿。等那个孩子来时，小伟也提着废品回来了，他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很是感动。然后就和我们一起收拾。几个孩子在那里嘀咕着什么，接着就跑了。我对小伟说：“我去买点菜，你把炉子生好。”等我把菜买回来，那几个孩子又来了。有的带来了吃的，有的给小伟带了半新半旧的衣服，有的带来了学习用品。小伟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下午，我带着小伟来到了他爸爸做工的地方，费尽了口舌才将他劝了回来。我对他说：“你要为孩子的将来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等孩子长大了，会挣钱了，家里就会好过的。”临走时，他表示：争取天天回家！
后来，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小伟渐渐学会了自己洗衣服，穿着整洁干净了，作业也能按时完成，且卷面整洁。在学校组织的口算比赛中还获得了三等奖。
冬天的树，光秃秃的枝杆，仿佛枯木一般，但它的内心却孕育着春天的希望，只要能挺过严冬，它就会焕发生机。我们所面对的学生，又何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