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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为了能正常工作,人家实在没办法,在郎氏新的大卖场前打开了五米铁栅栏,硬是挤了一个郎氏大卖场的公车停站点,给行人开了进出口。

  那家大卖场一年经济收入几千万,而吴嘉阳的年薪只有二十万,没花红,没奖金。即使如此,这家伙依旧在内心奉秦知为老大,比他亲大哥都亲。即使秦知叫他死,他都会去,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

  一声不吭的这个苦瓜脸叫马柏东。这家伙是一个数字天才,有时候计算的本事比秦知还要强,但是记人、用人这方面就差得远了。

  认识秦知之前,马柏东在果品市场负责开票出货,月薪人民币七百。人人都知道这家伙是人才,因为这家伙能在十秒钟内计算出你从南方进一车水果,一路上除去过桥费、税务,除去腐烂和一般损耗,最后能赚多少。但是为什么偏偏马柏东只能赚月薪七百块呢?那是因为马柏东出身农村,只念到初二就辍学了。他没文凭,没本钱,周围更没有伯乐。所以,不管这个人能算清楚小数点后面的多少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能迅速预测到某种投资三年之后的获利最终额度,因为没文凭,就只能在水果市场开小票。

  秦知从水果市场捡回他,给了年薪十万,依旧没花红,没奖金。可从那以后,马柏东便出了死力地为秦知服务。而且,他只为秦知服务,其他人的话那是一概不听。这家伙话不多,脾气古怪还有些自闭,颇没人缘,人见人厌。

  瞪着眼睛看秦知的这位大哥叫赫逸元,他是秦知的司机,秦知的秘书,秦知的跑腿,秦知的总务部负责人。年薪八万,没花红,没奖金。

  原来这家伙只是一家老国营灯泡厂的副厂长,负责全厂一千多名职工,外加离退休三百多名老职工的服务工作。他自己开了一家修车铺,月入一千三百左右。

  赫逸元中专毕业后接爸爸的班到了灯泡厂,默默无闻地一工作便是十年。厂子黄了后,赫逸元就开始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地为大众服务。没人要求他那么干,他自己也有个铺面,但是,他就是牢记着自己的责任,从职工的最低保障金,到负责公会、负责团委、负责妇联、负责服务处……别人也许早就忘记了那家不存在的老厂,因为厂子破产后就只有几亩破败的厂区资产,直到赶上那年郎氏要开食品厂。

  当时秦知受郎凝的指派做了第一批接洽人,三十九岁的赫逸元被职工们推荐,负责接待谈判。私下里,秦知的确提出过给一些好处,但是被赫逸元拒绝了。他一边安抚一些老职工,一边孤军奋战,硬着脖子给职工争取最后的权益。面对一家已经破败的工厂,居然还有人将责任背负在身上,但用赫逸元的话说,那就是:“老子拿了灯泡厂十年的工资,现在厂子没了,我也要为那份工资负责到最后!”秦知很欣赏他的责任心,就把他带到了郎氏。事实证明,这家伙很忠实,也很有能力。不管将他放到什么位置,他都能很快掌控局面,实实在在地做好每份工作,是个十分出色又有责任心的管理人才。虽然他不是最好的,但他是最让人放心的。

  郎氏是怎么走到现在的?也不是说郎凝是个没工作能力的人,事实上郎凝很能干,她接替父亲的一些职务后在商界更是一飞冲天。在工作上,这位铁娘子非常骄傲自信,她从来不觉得秦知能为她能做什么,也压根不认为秦知做了什么。

  秦知默默无闻地为她组织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稳定的大后方,为她培养管理了无数优秀的团队,但是这些她压根看不到。也许,在两人之间没有那层情侣关系的情况下,郎凝会看得更加透彻。但是很不幸,秦知从最开始的起跑点就站错了跑道,而且,他用的人大都也有些不着调,再加上郎氏的根骨有些家族的味道,所以好的往往大家会忽略,不好的就会被深挖并无限夸大。

  一个无所事事满地乱转的地痞、一个没文凭的农民、一个脾气倔强的像臭石头的小市民,外加那位尖酸刻薄倒霉律师陈益致,完美地组成了垃圾四人组。他们是秦知最大的罪过,最大的错处。在公司秦知便是垃圾头子、大蛀虫,这四位是小狗腿,这些人在郎家亲友中的名声,简直就是臭不可闻。

  这四人跟秦知的感情也非常微妙,因为秦知压根儿不跟他们深交,也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他自己安排好事情,每天端着茶水在办公室闲坐,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最可气的是,郎凝还那么信任他、惯着他——当然,是在最初的几年。

  秦知保持了距离,偏偏这四人一直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即便是他们不想为秦知死,这样的害群之马郎氏也不会留,所以,除了陈律师,人家打官司的胜率是明面上的东西——陈律师也搞不懂为什么他都自己开律师行了,大家还把他算进去——这三人在秦知离开之后第二个月便被公司扫地出门。

  这是必然的啊,谁会白养一群垃圾呢?当然,他们自己是坚决彻底地不承认自己是垃 圾——这三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谁也不服谁。

  端起茶杯,秦知看了一眼已经躲到一边藏起来的关苹果,心里恨死了这三人。找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巧这个时候来,实在是太没眼色了。如果他跟关苹果再想谈论感情上的问题,就要重新找机会了。谁知道那些机会什么时候会来呢?想到这里,秦知的脸色越发阴沉,十分不高兴。

  “怎么找到我的?”秦知冷冰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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