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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好膻,羊肉?腥,海鱼?还有胡萝卜,西芹、甘蓝……”

  “恩,我就是个粗人。嫌弃了吧?”他闭着眼,靠着浴缸壁就要沉沉睡去。

  我顺着泡沫的痕迹给他按摩。可是最后,都沦为了浅浅的爱抚。

  “你干吗?”他有时会半睁着眼捉住我水中的手。

  “你好看呗。”我同他说。

  他迷糊看我,良久目光一松,叹口气,便放开我的手,随我去。

  他太累了,什么都不想了,只想随波逐流。可是胸口是否还有一层紧绷的块垒?哪一天他彻底松了,我便彻底拥有他。只是我不知道那个彻底放松的人还是不是我爱着的人——一个看着血性锋棱本质上却温厚谦卑的人。

  “恩,可以起来了。”我拽他。

  他在起身前总会把自己完全地没进水里,直至将近窒息,才呼噜一下钻出来,用手抹着水汤汤的脸面,神志也在瞬间清醒。他在美国,不是南方那条运河。他越走越远,终于再见不到她。

  “要不要换份工作。”我自然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疲惫。

  “又要求你哥施舍或者姚谦?”他语气轻佻,可是神色淡然,我难以分清他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要我帮忙。

  正好那次回国后不久,顾盼来北京看我。

  顾盼一直与我保持着密切联系,只要到北京,她必会邀我出来小坐,给我带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平时,三天两头也会有一通电话。关切、问候,聊些闺房话题。她很聪明,知道农村包围城市,知道分散歼敌,各个击破的战术。我虽然从小就不喜欢她的心计与手腕,但是面对她曲意奉承和过分的热络,也不好摆出脸色去拒绝。

  那天,顾盼同我讲前些天去英国某家跨国企业考察的事,她一个朋友在那做高管,如何招待她云云。我一时脱口,能不能引荐一个朋友?

  顾盼眼睛亮了下,“说说条件?”

  我说,以前在通讯和电子行业都做过,很有才华,初到美国,没有任何社会资源,现在不得不大材小用,做些杂事。

  “让妹妹如此费心,何方神圣?”

  我脸一烫,“只是朋友。”

  我哪里知道陈勉与顾盼早就认识呢。对顾盼来说,陈勉是一个关键的棋子,她将其牢牢镌刻在记忆的备忘录上。此刻,在哥哥与锦年两情缱绻而她情场失意的时候,正好需要这样一枚定时炸弹。

  “妹妹的朋友,说什么都要帮啊。给我传份简历。”顾盼巧笑倩兮。

  我给陈勉做了简历,交给顾盼。大约两个月后,如我所愿,陈勉去了英国。(我一直不希望陈勉在美,被哥哥的走狗姚谦虎势眈眈监视,每次去美,都要瞒着家里,偷偷摸摸。)好像同顾盼达成了某项协议,他在那边读MBA,并在一家小公司做兼职,住处宽敞明亮,搞不好是顾盼的馈赠。总之,生活比之美国期间余裕从容。闲暇,他有大把时间去欧洲各地旅行。

  顾盼安排利索后,也问我邀功请赏。我虽然对她的好心有些怀疑,但是她也算帮了我大忙,言语间我不免客气,偶尔也会在哥哥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然而此后不久,哥哥那边开始变故叠出。先是锦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离开哥哥,远赴英国。

  然后车祸。再然后与哥哥准备离婚。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跟顾盼有关,却也不敢跟哥哥提。

  有一日,我在陈勉那里,无意接到顾盼的电话,很是惊诧。他们怎么还保持联络?回想顾盼为人,疑窦丛生。待陈勉从浴室出来,我逼问:“你们到底什么交易?”

  陈勉淡淡:“她给我机会和平台,我也愿意放手一搏。”

  “可,你能给她什么好处?”我说。

  “什么好处?”陈勉略笑了下,“女人的欲求不就是男人吗?越有资本越疯狂。”他托起我的下巴,调侃,“你不也很疯狂?”

  他的不正经让我的脸灼灼烫起来。我想说我跟顾盼是不一样的。可哪不一样呢?我不也曾为了自己的私心做过有损家业的事?

  “陈勉,”我徒劳哀求,“跟我哥有关吗?你不要对付我哥。”

  “对付你哥?”他皱皱眉,忽然哂笑,“我倒很乐意跟你哥较量下。其实,每次你提到你哥,都会令我不太舒服。我知道我是靠着你哥走上一个平台的,当年,是你和锦年为我说情,在你们眼里,我是被怜悯而不是被尊重的。只要想起当年的情况,我就愤慨。有些人可以捍卫尊严,可我不能。我恨你哥。恨他高高在上,恨他一出生就可以拥有太多,恨他可以光明正大拥有锦年。我有什么?唯一的一点爱连偷偷摸摸想念的资格都没有。我现在,除了她的梦还有什么?”

  陈勉猛力拉过我,双手交叉自后搂住我的脖子。他靠在我头发上,在我脸上呼着气,一字字说,“安安,说你爱我。”

  “陈勉。”我挣扎着。

  “说你爱我。”他提高声。而后探首吻我的脖子,前胸,细碎温存、柔软缱绻。简直是魔鬼。他知道我无法抗拒。

  我怎能抗拒?明知自己只是一个不平衡的替代品,明知他黑暗中的激情只为把自己逼到思念的绝境,明知他即使放弃也会在心里竖一块永恒的纪念碑,明知他为了维系她的梦想不惜签定魔鬼协议……我睁大眼睛看到太多,明白太多,依然飞蛾扑火,只因毁灭,谁说不是一种快乐?

  在蔓延的激情中,我叫了,“我爱你。陈勉。我爱你……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陈勉满足吗?

  他其实不。他伏在我背上。重重的,如濒死的动物,呼着绝望的气。

  他的爱只开一次,开过后,就枯萎了。

  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哥哥与锦年的感情也到了尽头。

  锦年的腿在车祸后留下永远的后遗症,这个爱动的女人,再不能疾走如飞。

  她还会找陈勉吗?用残疾的腿。我不能想象。可爱情都是残疾的。

  最后见锦年,是她来南京,跟哥哥办离婚手续。

  那阵子,为财产交割一事,家里气氛不好。妈妈打电话让我回。她对哥哥欲将他名下一半财产给锦年颇有微词。妈妈的说法:不是我小气,关键是锦年对你不好。我给她,我有气。

  哥哥在沉默中坚持。

  我反过去做妈妈的思想工作,“哥其实是想锦年拥有他的东西。哥还喜欢她。”

  “可离婚是他自己提的。哎,现在的孩子,我说什么也弄不懂了。”妈妈慨叹。

  找律师公证那天,原是定在哥哥公司商谈。锦年不愿前去,就在她下榻酒店的咖啡厅进行。

  我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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