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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夏天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知了的喧吵或满天的灰尘,而是地狭人多的闷热。

  早晨的最后一堂课,唐诗画一点也没把课堂上修女的授课听进去,盯着窗外沙沙的树叶婆娑声,她的心早飞到太虚外去了。

  这时,从不轻意启用的广播传出了一阵圣乐,大主教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诗画姊妹请到办公室……唐诗画姊妹请到办公室……”然后仿佛是麦克风被人夺过的声音,一个磁性昂扬的男声切断大主教的声音。“诗画,我给你送爱心便当来了,来拿哟!”

  然后是一片冗长的寂然。

  授课修女的脸难看极了,全班的姊妹在哑然后悉数将目光投向她。

  那感觉宛如骤然站上舞台,遭受几千万烛光的聚光灯凝注。

  唐诗画没有想挖洞钻进去的鸵鸟心态,她皮笑肉不笑地由众人的眼光中逃出教室,该下地狱的鄂图曼!她想将他远远踢到天涯海角去。

  拼命当做没一回事地走,但再怎么从容,全校三千多只的兴味眼光仍然如影随形地随她跟进办公室。

  这下即便唐诗画无心要红,也很难了。

  她还没跨进办公室的门槛,连绵的沉厚笑声便震动人胸腔地由里头传出来,居然也包括从不轻言露齿的大主教。

  她满腔的怒火在瞥见快手的模样时,心脏硬生生地快了一拍。

  他颀长结实的下半身半倚在大主教从不准人碰的橡木桌上,裸露的膀子看似不经意地托住桌沿,一件削肩白背心,贱狗头巾,眉宇间强悍的潇洒和完全不忌讳的刺鹰抢尽了大主教的全副注意力。

  她很早就清楚他是个抢眼的男人,只是从没把他摆在心上。

  唐诗画很想转开视线,可惜他已经低低地笑出来。

  方才不翼而飞的怒气又回来了。“笑笑笑,最好笑掉你的下巴。”

  大主教大惊失色。“唐诗画修女。”

  她忙不迭反应过来,只叹迟矣,她居然当着大主教的面说出这种刻薄话来,惨了。

  没料到导火线的始作俑者却朝着大主教眨眨眼。“迷途的羔羊向来都是不驯的,真多亏了主教的爱心泽被,实在太伟大了。”

  被英伟的男人灌迷汤,大主教不由得心荡神摇,有些儿飘飘飞上天。“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快手打蛇随棍上。“那我把诗画带走了。”

  “没关系,请便吧!”龙心大悦之下,有何不可呢?

  快手攀上唐诗画的肩,出场之际,程咬金亚历山大骤然出现。

  他横在门口。

  两个几乎要一般高的“鹤男”凝目交错,战况一触即发。

  亚历山大是天生的衣架子,又因出身不凡,衣服剪裁作工均强人一等,但这可不表示快手的丰采被抢走,亚历山大的身材明显比不上对方的均匀健硕,少了份英气和逼人神韵,尤其快手那天生跳脱飞扬的气质与他大不相同,这一比较,亚历山大显然小输了一局。

  亚历山大的不豫之色在乍见快手后,幻化成夏日的绵绵糖。“亲爱的,我又见到你了。”

  快手睐着轻蔑的眼神。“你是谁?”他向来不会轻意记住他人容貌,即便对方长得多称头。

  亚历山大一脸不敢置信。“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啊!”

  “你应该还在上课中吧?”快手冷冽的目光令人无法招架。

  “是呀,”他垂下头。“可是我听见了广播,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对男人没兴趣。”快手连转弯都懒,直直地挑明亚历山大的企图。

  “你刺伤我幼小的心灵。”

  快手嗤声。“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幼小。”

  “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趋起着想接近快手,只可惜事与愿违,完全不领情的人铁拳一挥,亚历山大又吃了记金刚拳,引以为傲的鼻梁歪了。

  快手轻松惬意地搂着美人飘然走开。

  唐诗画看他三两下轻松退敌,愉快之余竟忽略了快手自始就搭在她肩头的手。

  “他的鼻子不要紧吧?”三天两头被揍,不断也要歪了。

  “刚才听他叫得那么大声,不碍事的。”他下手时已经揣稳了力度,充其量只是警告对方不要来碍事而已,无伤大雅的。

  “你真是暴力!你K他第二次了吧?!”

  快手殊无半点傀疚。“有些人是有理说不清的,只有拳头才能解决。”

  “怪论调。”她并不是很赞同快手的论调。“还有啦,干么突然给我送便当,神学院已经有伙食了。”并肩走上一段路,唐诗画才想起最初该算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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