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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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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老姜,照刚刚那位嫂子说的,咱们到城西走一趟吧!” “大奶奶,不是老姜要违抗您,您没有护卫在身边,那种地方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差错,小的怎么向大爷交代?”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可不敢承揽保护主母的责任,万一有个差错,他拿自己的贱命来抵都不够!“谁说我没带护”她可是带着武功高强的两个高手呢。 扬州城和许多大城一样,大致分东南西北几个区域,东城、南城多是高官、有钱人住的地方,北城是商业区,生意铺子、墟市、作坊和一般百姓的住家,西城则是地道的贫民区,贫穷、盗贼、妓女、乞丐都在这里流窜讨生活。 出了牙行,经过石塔穿过西城墙,几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残破斑驳的屋舍庙宇,满街都看得见头上插着草卖身、卖儿女还是卖自己的人,而买家看起来除了本地的人牙,还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富人带着小厮在挑人。 马车来到灾民聚集的地方,情况比西太瀞想的还要糟,灾民身上破烂,双目无神,有的拖儿带女,破拖板车上躺着伤重的老人,很多人露宿野外,即便是白日,成群结队的野狗也随意嚼食地里裹着草席埋下去的尸体。 西太瀞即便心里翻腾,充满怜悯之情,下车后并没有什么动作,她瀞瀞站着看来来去去的人,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守着她,不小心跑出来的表情也都是不忍。 她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可那些灾民发现这位穿着精致的夫人什么都没有要带给他们,一窝鲦的又散了。 她一直待到去停车的老姜领着买粮食的伙计赶到,那十几二十驴车的布袋,在老姜指挥下卸了下来,搭栅子、垒灶、架上大锅,一共垒了五个锅灶。 灾民发现一布袋一布袋倒入大锅里的是大米,仿佛轰地一声,就听见有人大声嚷嚷:“有人施粥,香喷喷的白米,有得吃了,大家快来啊!”栩子外很快就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米才下锅,还没煮熟就有人想用手去捞来喝,但被魁梧的伙计阻挡了,可是那眼发绿光的模样,就算伙计个头大,看了心里也不由得发毛,其实他们人手有限,这些不知道饿了多久的人要真的乱起来,哪挡得住? “大家不用急,再忍一忍,粥马上就好了,我保证你们每人一定能吃饱的。”西太瀞出面喊话。 她看得出来,自己的人手要煮粥又要维持秩序,着实有些应付不过来,刚刚她出来喊话,大部分的人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小部分却有意见。 她发现那几个人是这批流民中充当带头的人,他们看似不满分配,昂着脖子制造馄乱,但眼光全往米袋上瞄,竟是想趁乱偷米。 真是好好一锅粥里的屎。 要是不出面阻止,情况只会更恶化,她正想上前,暗地却有只大手伸了出来拦住她一一“我来”湛天动带着李”和一批帮众赶来了。 “大爷?”她又喜又意外。 湛天动微笑,握了下她袖子里有些冰冷的手指。“交给我!”西太瀞反握他的手,两手交握,一切都在不言中。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这粥拥是我夫人设置的,既然来施粥,自然不让大家失望,请大家照顺序排队,人人有份,但谁要趁机生事,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湛天动说得张狂,偏又有那份自信,那极力收拢也藏不住的霸气,叫这些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忍不住从心底相信他的话。 语毕,李卫带领他手下弟兄维持起秩序,他们带刀提棍的,衣服上漕帮的标志一清二楚,方才那几颗老鼠屎很识相的缩了回去。安分守己的话,一碗粥一定是有的,添乱,就很难说了,到时候偷鸡不着反而蚀把米,就不美了。 为了防止他们再作乱,湛天动吩咐李卫特别注意那几个人,以免他们再动起歪脑筋。“属下晓得。”李卫得令。 “幸好大爷来了。”这种震慑人的能力她大概一辈子都学不来。 “现在知道夫君我的好处了?”事前为什么没有知会他呢? “谁说妾身不明白夫君的好处?但凡一个女人直不直得起腰,还是看男人给不给撑腰,大爷这不是来给妾身撑腰了?” “算你会说话!”被褒了一通,他心情偷快。 西太瀞接着把在牙行遇到两个灾民妇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大爷,买一副棺材要多少银子?”西太瀞看着几大锅的米粥开了,灾民个个亮起了眼。 湛天动一愣,瞅了眼四下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尸首的人。“即便是薄棺,几两银子怕是跑不掉,你想让这些流民人土为安,所费必定不少,不如和家属商量过,挖个大坑一起葬了,再请法师道±来诵经的好。” “虽然事急可以从权,我怕乡亲父老们宁可用草席裹着尸身入土,也不想看自己的亲人和那么多人埋在一起。” “那你拿主意吧。”女人家心思细腻,再说他也不是做不到。 “不怪我败家?”她花钱不手软,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想动到湛天动丰厚的身家,但是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要用到银子,怎么还是得知会花钱的大爷。 “银子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花都可以,只要不要让我喝西北风就可以了。”不知道他要不要做好变穷光蛋的心理准备? 这是可以……的意思吧? “我还有件事得与你商量。”她玩了下腰带的流苏,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过软±深掘了? 不过他要是知道这可以造福多少帮众孩子,依他的个性一定不会反对。 湛天动露出“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的神情。他真的想听听她还能丢出什么震撼出来,让他看见她更多的与众不同。 “兴学吧,给你那些兄弟的孩子们开学堂请先生,你觉得可行吗?”小夫妻俩的声音不大,但是在他俩身边来来去去的帮众们都听见了,这些汉子家中都有老小,祖孙几代都在漕河讨生活,焉不知白丁的痛苦,这一下,全竖起了耳朵,就连跑腿的海靖也停下脚步。 湛天动沉吟了下,这是件好事,他以前不是不曾考虑过,但一直以来杂务、应酬多得应付不完,便一年一年搁下来,小妻子如今提出来,让他不由得有了“啊,原来这就是夫妻之间的灵犀”那种感觉,心中对她的爱意又更深了一层。 “你要是能规画出一套完善的章程,我付帐就是了。”帮众手里的勺子差点没掉进米粥里,这可是作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孩子他娘要是知道,恐怕要高兴得落泪了。 大家都把眼光投向西太瀞,这是他们的帮主夫人,这般为他们着想,若学蛍直的能办成,他们的下一代未来将更有希望,而未来,本来是他们这些靠水而活的粗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湛天动和西太瀞大概没想到,只是这么个念想,很快传遍整个漕帮,许多家庭为之震动,更别提往后学堂盖孬,延聘许多名师来授课,学子奋发,在科举这条艰难的路上纷纷博取了功名,许多年后,漕帮的第一代帮主和夫人之像被雕成塑像,放在学堂的圔子,供许多后来的学子膜拜,成为毐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四章 英雌重出江湖 第二天,扬州城的衙门终于开仓放粮,还呼吁盐商富贾共襄盛举,出钱出力,谁出的钱多,还能得到旌旗表扬。 不懂内情的人以为地方官终于良心发现,但其实是,这些拿国家月俸,却不见得能体察民情的官,是在得知水患的事情已经惊动朝廷,这才赶紧要做点什么。 皇上对这条河原来就无比看重,如今六、七十万的居民流离失所,农作损失难以估计,又加上灾民和盐商的对峙已经演变成流血事件,于是京城的那座宫殿里,天天硝烟弥漫,文武官员被皇上斥责得满头包,一片愁云惨雾,几位为了储君大位拉帮结派,把朝中局势撹成一团混水的皇子更是偃旗息鼓,唯恐一个不小心被迁怒,自己的苦心布局就会破功。 这一个弄不好,轻则考核不佳,严重被弹劾,有丢官之虞,安抚灾民,自然就变成了当务之急。 这是把老百姓当傻子,那大把的赈灾银子哪去了? 在这一片表面上看似风平浪瀞的气氛中,京里传来皇上立储,将派太子下江南察视水灾的消息。 “直娘贼的,大当家,你说皇帝这老头儿心里打什么盘算,册立的太子居然不是五皇子,庙堂朝野无不议论纷纷,他不是最受宠爱吗?俺把赌注都压在他身上,这下亏大了!”张渤的大嗓门在湛天动接到快报,将文书交给他看完后彻底放开了,非常不服气的把茶杯盖敲得锵锵响,茶盅里的茶沫溢出杯沿、沾了手,他索性往身上那上好的料子抹了抹了事,显见气得不小。 五百两银子丢进水里,还听得见咚一声,这会儿,连个声音也没有,你气不气?这完全一个堵心哪! 处理完最后一件帮务的湛天动脸色倒是平瀞。“皇家事不是你我能说道的,这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不小心你的脑袋就得换地方放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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