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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磋商,是命令。但是,在微微的呆愣后,华胥大笑。

  “原来,你有求于我啊!” 他算是袁家的食客,和袁克也相交也有好几年,他认识他,但发誓没看过好友欲言又止的别扭表情,这回,是大开眼界了。

  “是又如何!”袁克也毫不逃避。

  “可以问为什么吗?”现在略带人气的袁克也比较像几个月前的他,热情、爽朗,那些原来拥有的特质全在数月前的一场大火中消失了。家破人亡的悲痛扭曲了他善良的本性,倏地由他兄长转移到他肩膀的负累重担,迫使他一夜成人。

  他看着袁克也咬紧牙关,忍常人所不能忍,每天做得像头骡子般,就只为了让原来依附袁家庄讨生活的人们能够再度安居,不再过那流离颠沛的日子;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实则,只有袁克也和他最明白,未来是一条充满挑战的路,白手起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像虹儿。”这就是袁克也的回答。

  袁家有五个兄弟姐妹,三男二女,然而,除了袁克也和克武逃出生大外,其余的完全不知下落,而袁虹儿,是最受疼爱的小妹。

  “原来是这样。” 华胥离开椅子,“你让我惊讶,在我以为,裘姑娘一点都不像虹儿。”

  是谁当局者迷?又是谁冷眼旁观?

  第三章

  马缨丹开满紫橘白的小花,不只顺着整条野径生长蔓延,连山丘上也散落着一大片。

  暖暖的太阳下,裘胭脂就坐在地上忙碌地穿着花环,用蚱浆草心一朵朵贯穿马缨丹的花心。这是浩大的工程。而小山岗的花堆里赫然放着两个白胖的馒头,此刻正招来蝴蝶刺探。

  “呜……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啦!”是小孩的啜泣声。

  裘胭脂由山丘往下眺望,一只水桶倒在羊肠路径上,桶内的水一滴不剩,全被泥土吸收了,而闯祸的小孩约莫才五岁大,正哭丧着脸。

  “唉呀,你不要哭了,烦不烦哪,就这一点点水都抬不回家,会让娘担心的,笨蛋!我一开始就叫你不必来碍事,这会儿果然……”老气横秋的另一个孩子不过只比哭泣的男孩高那么一些些。

  小男孩帮了倒忙,焦急之下哭得更厉害了。然而他的眼泪被一根清凉的指尖给抹去。

  泪眼模糊中他看见一张甜蜜的脸。

  裘胭脂比手势。

  ——就因为弄翻水掉眼泪,这样是不行的。

  她把编好的花圈挂进男孩的手腕,又继续比手势——姐姐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源哟,而且又近,我带你们去。

  “喂,你不会骗人吧,这水我们可有急用耶!”做哥哥的警觉性比较高,对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提出疑问。

  裘胭脂又变出一只手花环递给他。

  ——相信我。

  她提起水桶,蹦跳地往另一条山路走去。

  做哥哥的看了看花环,用力握紧,然后朝停止呜咽的弟弟偏头:“她是个哑巴,应该不会骗人,走吧!”

  绕过弯曲的一段泥路,碧波似的水潭豁然展开在三人的面前,潭水银光粼粼,清澈得足以一眼看见潭边的石块和蝌蚪。

  孩子终归脱不了孩子气,蝌蚪和悠游的小鱼苗早早吸住他们的注意力,根本忘了所为何事。

  裘胭脂也不催促,任着他们玩到尽兴。

  她看见哥哥手上抱着一堆蛤蜊,小小的手盛不了多少,一边走一边掉,他那可惜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懊恼模样让胭脂看进了眼底。

  两兄弟槛楼却干净的衣着显示他们拮据的生活,胭脂随手摘下芋头叶,朝哥哥比着手势。

  她要他将蛤蜊放在芋叶中,自己也加入寻蛤蜊的活动。

  简陋的小木屋,暗淡的光线下,胭脂在山庄的最偏僻处见到了邯恩、邯德的娘亲。

  高挽的发,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粗衣布裙虽然缀着补丁却很干净,一点也不见粗鄙模样,最引胭脂注意的是木雪琴的面貌。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容颜依然姣好,端庄的气质,恬适静淡,婉约柔美。

  她对胭脂的缺陷报以平常的心态,怜悯自始不曾在她的举止中显露过。

  “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姑娘才好。”从来没满过的水缸此刻是盈满的,一桌的野菜足够他们一家丰盈好几天,木雪琴对胭脂满怀感激。

  ——别谢我,野菜蘑菇都是邯恩、邯德摘的,我只负责带下山。不过举手之劳,重要的是她玩得非常愉快。

  “娘,恩恩把要腌的长年菜统统搬到屋外了。”红扑扑的小脸由门外探出来。

  “娘就来。”

  贫寒人家靠的就是一些季节腌渍物过活,邯家也不例外。

  ——我可以帮忙吗?胭脂沾水在桌上写道。随即,她双手合十道歉,穷困人家几乎目不识丁,她写字谁看得懂啊?

  “我识字。”木雪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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