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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多少大员想撮合他的亲事,他藉口理由一堆,这会儿看上眼的,居然是个不受丈夫喜爱的弃妇。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梅天骄看着吃空的篮子,这混帐,叫他要留一些,他偏吃光。

  此时,璀璨的鞭炮咻的一声,燃至半空,炸开一朵朵花束,隐约听得见对面屋子众人的欢声尖叫。

  他重新拿起盛知豫为他做的那身衣裳,又看了看那针脚绵密紧实的皂鞋,他褪下脚上的鞋,换上新鞋,孩子气的从这边走到那边,再从那边走回桌边,这鞋子,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咬脚,脚趾头舒服的伸展着,明儿个大年初一,新衣呢,要不要也一起试试?

  他又试了新衣。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衣料,穿在身上却合适的不得了,他这些年来乾涸龟裂如同旱土的心,像突遇春雨,温润了表里,让原本的死寂,渐渐的萌出芽来。完全被忽略的轩辕目瞪口呆。

  “你怎么还在这?”梅天骄察觉到他的目光。

  “爷没让小的离开。”这事要说给同僚听,怕是没有人会信。

  “你何时这般不通气,一板一眼的?”

  轩辕一悚,等着领罚。

  谁知道梅天骄却说:“大过年的,一人发五十两银子,都去做一套新衣新鞋吧。”

  “这是……”没有名目的打赏,他不敢自家将军能回答。

  沉默许久。“算压岁钱吧。”

  大年初一走亲戚。

  在这儿,加上对门人口用一只手指就掰得出来,严格来说,盛知豫没什么亲戚可以去走门串户的。

  既然省了这一桩事,她索性让春芽几个人都放假去,至于小米檲子昨晚玩鞭炮玩得尽兴,极晚才睡,今日看起来不会早起。

  难得眼前清静无人,她想睡到日上三竿都无所谓,只是天不从人愿,她那习惯寅时就起床的习惯,可恨的让她一到时间就赶醒,但她也不管,就着和煦的朝阳,在炕上赖着,享受什么都不做的悠闲时光。

  她想得美,赖床的计划却没多久就遭到破坏。

  小雪球的吠声掺杂着叫门声逼迫她不得不起来,她本来想置之不理,后来想到,小雪球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叫的狗。

  不情愿的起来穿戴,随便拢了拢头发,出去应门。

  叫门的人是梅天骄,他还带着一个盛知豫不认识的男子,小雪球吠的便是这个人。

  她拍拍牠的头,示意牠坐下,也给梅天骄开了门。

  跟着他进来的不是别人,是昨夜就该回京的鱼天胄。“这位是?”

  “我京中的旧友,姓鱼。”

  “鱼公子。”她很中规中矩的施礼。“夫人,打扰了。”

  盛知豫见他剑眉星目,身上带着一股沉静之气,腰间系着温润翠绿,剔透无暇的碧玉蟾和压袍玉玦,两件显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颇有温文尔雅的气质,但那双带着兴味的狭长眼睛给她一种擅谋之感,让人直觉他绝对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也打量盛知豫,乌发松松挽就,发色流光,一支蝴蝶簪斜插发间,像春日枝头欲绽的花朵,娓娓颤颤,妙目如一波静谧春水,含而不露,自在安然。

  要说美色,算是中等,要论气度,女子间倒是少有,难怪能入那万花穿过不留心的梅天骄眼中。

  小雪球看见他踏入院子,龇牙低吼,陌生人敢随便踏侵门踏户,牠一律这么对待。

  与牠打照面的鱼天胄看见牠的目光里有审视有对峙,一人一拘对视着,他一时也无法近小雪球的身,只是哇的一声,“这小东西,我要牠!”

  他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热血沸腾,这小东西就连京城也少见,寻常人家喂养不起,宗亲勳贵要划出一大片地供牠跑动,又舍不得寸土寸金的地皮,嗜寒惧热,胃口是十几人的口粮,故只有高山得见。

  而这穷乡僻壤居然养了这么只雪獒犬,是因为无知而无畏,或者这女子的心胸与众不同?

  “你也得看看牠要不要跟你走再说。”梅天骄凉凉的应付他。“别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做什么的?”鱼天胄还没从对小雪球的征服欲望里回过神。“哦……”他眼神怪异的看梅天骄一眼,转身走出院子,朝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仆从招手。

  “把东西都带进来!”

  梅天骄不理他,掏出一大块用油纸包裹的牛肉,小雪球闻到这味道,舌头伸了又伸,一脸垂涎样,小小如菊花般的尾巴来回的扫起地来,可主人在,牠终究是没敢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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