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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不必知道。”他卸下装备,朝屋后走。

  海荷官忍了又忍,告诉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从来都不会知道这样不近人情的话有多伤人,反正她跟戈家已经没有瓜葛了,他风光与否跟她一点关系没有,等一下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戈尔真在极陡的山坡上站定,往下眺望,一望无际的平原到处是马,三三两两地追逐、吃草、打群架,海荷官闷着头想心事,眼一抬,看见这幅美景心情没有一点喜悦。

  戈尔真低吹了声口哨,马群在引起一阵骚动后,有匹离群站在高处的黑色骏马奔驰了过来,在朝阳下,它光鲜的毛色发出粼粼波光,光耀夺目,直到近处更是惊心动魄的美。

  “要我骑它?没门儿!”她这辈子是跟这种四脚动物结下似海深仇,她的身体没有足够的本钱再受一次凌虐,不不不!

  “它是出谷的唯一交通工具,要不要,随便你!”

  “你是没心、没肝、没肺、没肚量的恶鬼!”她隐忍的脾气喷出毁人面目的岩浆。一想到要回马背上去受苦,她全身骨节都泛出酸水,还谈不上痊愈的腰杆也传来阵阵疼意。

  “骑?还是不骑?”戈尔真眼皮浮跳,他的脾气一向坏,无心改也不想改,为了不想吓着她已经是忍气吞声好几回,她却频频惹他动怒。“你惹恼我不会有好结果的,上马!要不然哪里都别想去!”

  海荷官把眼睛从他越来越寒的脸上转开,小时候倍受他欺凌的记忆一幕幕地浮出眼底。

  恶性不改的人呐!

  “我骑。”她的心头变黑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要痛,难过的情绪没来由地充塞她的胸口,是了,她不是为要离开这里难过,不是为要逃开他难过,她是旧伤未愈,身子痛得难过……

  “水伯、水婶,有人在铺里吗?我回来了。水婶,是我荷官,朔阳,娘来接你了。”穿过木板门虚掩的米店大门,海荷官熟门熟路地跑进后面的平房,嘴巴净嚷个不停。

  “荷官儿。”颤巍巍的老人扶着砖墙从平房中出来。

  “水伯,您……的脸一块紫、一块青的是怎么啦?水婶呢?”

  “我这不要紧,你水婶摔了跤躺在床上……这也没有打紧的,倒是你有没有怎样?回来就好……还有,朔阳他……他、他、他是谁?”天水伯正起劲地比手画脚却看见陌生脸孔的戈尔真,一时语结。

  “不用管他,您刚说朔阳怎么了,他不乖闯祸了吗?”

  天水伯眼神一黯。“他被金家的保镖掳走了。”

  “您的伤,”海荷官心中一凉。“还有水婶,都是金家人打的?”

  “没关系的,”天水伯连忙挥手。“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挨得住。”

  “我要找他算帐!”

  “不可以!”出声的是戈尔真,他沉重岑寂的眼瞳满是不赞成。

  海荷官狠声说道:“朔阳是我的儿子,就算龙潭虎穴我都要去,何况他连无辜的两个老人家都打了,要是我不去……朔阳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笨蛋也知道山有虎还向虎山行的后果会怎样,可她别无选择,金少康要的是她的人,她要去换朔阳回来。

  “去是自投罗网。”不知道对方的虚实就鲁莽行事,这是愚蠢。

  “不用你多嘴。”她无心应酬他。“要不是你,朔阳也不会被金少康带走,你走开,走越远越好。”

  他双脚钉在地上,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意思。

  海荷官怒不可遏,转身要走,没想到下一瞬间就被铁也似的巨力拉回原位。

  “待在这里。”

  他最讨厌管闲事,宁可见死不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碰上她就砸锅了。他的心总是不听话地跑到她身上,他要她,不是冰山一角,已是浮出水面的事实了。

  “我去带他回来。”

  “你……真的?”海荷官愣了愣。“为什么?”同情心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对他,戈尔真,是绝不可能!

  “我最讨厌人家问东问西,也最讨厌解释,你爱怎么想都可以,就是别来问我。”

  看着她红艳的唇带着疑问靠近他,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因为忍着不符合他我行我素的惯性,脾气怎么都好不了。

  海荷官明白,他从小就是这种拗性子。“我不问就是了。”

  “嗯。”他痛恨凡事忍耐的自己,可是,不忍着点,按照他一贯激昂的行事手段和海荷官硬邦邦的个性,恐怕会闹出人命来。

  他不想这样,可是他却发现海荷官没有跟他一贯地硬碰硬。

  “我不问。”海荷官吸口气,跟这样的人相处要具备超人的勇气,事有轻重缓急,她不否认要是戈尔真肯伸出援手,她是感激的。“可是我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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