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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是啊,既然是我们远房姑母的女儿,那么你该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吧?”

  “那时候她还好小,我也不过十几岁,只听得众人叫她丫头、丫头的,倒也没留神注意她叫什幺名字。”愉舟胡诌着。

  “这样啊。”子服好不失望。

  愉舟连忙陪笑,“你别失望,既然知道她是姑母之女,那幺就找得到了,对不对?你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他痴痴地问。

  “就是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起来,这才有力气去找她呀!”愉舟连忙劝道。

  但愿他这样胡绉,将来阎王爷不会捉他下地狱拔舌头吧!

  子服精神一振,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支撑起他的身子,他挺直腰杆,“是。”

  “婶娘告诉我,你已经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怎么行?”愉舟眼看他精神好了许多,早把进拔舌地狱的忧虑一扫而空,兴奋道:“我让丫头们帮你拿些点心来好吗?”

  子服不放心地揪着他的手,满脸祈求的说:“堂姊夫,你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骗我的,是不是?”

  “是……是啊。”他点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那她住在哪儿呢?和姑母搬到哪儿去了?”子服紧紧地瞅着地,追问道。

  “他们……”愉舟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好言安慰道:“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吃过饭我再告诉你。”

  子服清亮深邃的眸子深深盯着他,陡地蒙一层阴霾,“堂姊夫,你是骗我的。”

  愉舟大大一震,觉得冷汗在背后汇集成了冰,蜿蜒流过。

  他连忙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怎么会骗你?那姑娘真是姑母的女儿,是我们的远房亲戚,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

  子服眸光凄伤,低沉轻缓地道:“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为了让我振作起来,为了不让我难过,所以故意编了故宁来骗我,对不对?要不你为何不老实告诉我,姑母她们住在哪儿?”

  这个子服……没想到在必要的时候还真是聪明绝顶,玲珑剔透。唉,宁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他怎能前功尽弃?

  宁后要气要怒要骂要失望,也总得让他的身子先好起来再说。

  愉舟心脏怦怦狂跳,硬着头皮继续扯谎下去,“我不老实告诉你,是因为你一定会急着冲去找人家,这样不是太唐突了吗?再说你现在身子这么弱,又怎能禁得起这番折腾?难道你不希望让人家姑娘看到你最好的一面吗?”

  这几句话对症下药,一针见血,子服松开了手指,俊美苍白的脸庞闪过了一抹恍然和了悟。

  “堂姊夫,对不住,见我误会作了。”他好不惭愧,轻声道。

  愉舟背后的冷汗总算有稍稍止歇的迹象,他轻咳了一声,“所以说,你首要之急就是先养好身子。来人啊,帮少爷准备饭菜。”

  在外头守候着的兰儿和福儿闻声眉飞色舞起来,“是,马上来。”

  愉舟看着这两个丫头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微笑了,请重心长地道:“你看,先不说婶娘,就连丫头奴才们个个都为你担心受怕的,他们这么关心你,你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你是他们的少主人啊,也是他们未来依靠的主子,你现在垮掉了,教他们心里难不难受?”

  子服一脸歉疚地听着,泛白的嘴唇微微一颤,“是我不对,让大家替我担心了。”

  “你没宁就好。”愉舟大大地松了口气,笑道:“可说来也怪,你既然是为了一个女子病相思,怎么就不知道要告诉婶娘呢?让她老人家为你延医请道的,还以为你犯煞。”

  子服俊俏苍白的脸庞涌起了一团红晕,“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这种感觉姊夫亦尝过,如何能对人说?”

  尤其他当时已是心魂渺渺、伤神欲碎,一颗心已遗失在那个残叶片片梅花处处的元宵午后,如何还有余力再想其它?

  拈花微笑的女子,早已收走了他的三魂七魄啊!

  愉舟苦涩地一笑,“没错,好一句相思本是无凭语……”

  相思啊相思,相思是一种教人难以捉摸,又在转瞬间偷偷烙印在骨子里的玩意,当在人无力抵抗的静夜时分,溜出来细细揪着人的心隐隐作疼。

  勾得人颠颠倒倒又沉沉醉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上一剎那蜜水似的甜,下一剎那又是酸苦噎入喉,这样的症状几时会好还说不定,只有在见到心上人的时候,才能稍稍解除一丝吧?

  “姊夫,待会我吃过了饭,你一定要告诉我姑母家居何处,好吗?”

  就像现在这一个,相思已成了灾……

  愉舟低低一喟,微笑道:“你放心。”

  只要子服的身子能养好起来,就算要他撒一千个谎言也行。不过他可得先想出一套说辞安抚子服,等到他派手下找到了那名姑娘再说。

  子服曾提到那名姑娘唤自己的丫头“小荣”,这样的名字上洛阳城也不多,倒是一条好线索。

  饶是郁结的心宁稍稍开怀了许多,虚弱的子服对于丫头们送来的满桌点心、补汤和山珍海味依然一点兴致也没有,只是略略喝了小半碗禾更米粥,夹了几筷子的鲜竹笋片和糟野鸡。

  相较之下,愉舟吃得酣畅淋漓,十分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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