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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甚至……他会尴尬心虚地马上转身就逃?

  但是她统统都猜错了!

  他温暖紧实的拥抱在刹那间抚平了她多日来的伤心忧虑与焦灼不安,也让她那狠狠的一脚怎么也踹不下去。

  这个可恨又可爱的坏男人呵!

  “这位大爷,您认错人了吧?怎么半路乱抱人?"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眼睛红红地哼了一声。

  这厮还以为简简单单一记拥抱便可解了她这日日夜夜来的相思折磨之苦?这本帐未免太便宜算了吧?

  “珊儿,我每天都想著你。”实秋语气真挚地道,深邃的眼睛浮起了两道可疑的水光,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好似怕她只是个幻影,一眨眼间便会消失不见了。“你是真的吗?不是我在作白日梦吧?你怎么会来京城呢?什么时候来的?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吗?"尽管珊娘的心软得一塌胡涂了,但憋著的这口气还是未能消。

  要他娶也拖拖拉拉,要他讲清楚也嗯嗯啊啊,现在她终于忍不住拖包袱备干粮地上京来了,还打听了一天又找了三天才找到考场,又怎么能够被他这一声“珊儿,我每天都想著你”就将爱恨情愁一笔勾消?

  实秋怔了怔,脸庞掠过一抹浓浓的歉然内疚。

  “对不起,当初我以为这样对你我都好。”他声音沙哑地道。

  起初,他以为自己要的是功成名就,娇妻美眷、吟诗作对的优雅好日子;起初,他也以为和她的一切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无意中大大投缘,但最后还是得各走各的路。

  直到他发现没有她在身边,吃饭不觉得香,睡觉会莫名感到寒冷,白天变得特别无聊,晚上变得特别漫长,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名叫爱情的东西打劫,不但人被捉了、心被掳了、魂被拿了,从此以后还得日日上缴相思的贡品,年年献上牵挂的礼金。

  今日再见到她,真是千个思念万般滋味齐上心头,他想要大声地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澎湃的心情,可是不知怎地,娇美如花的她站在面前时,他却发觉自己变得跟个呆子一样,只会傻傻地痴望著她,胸口发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俊脸一红,想起心头那些情思缠绵的肉麻话……哎哟,还是别说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心里清楚便是,说出来多恶心。

  相信她也会明白他的。

  “我并不觉得好……”珊娘眸光微微一闪,语气有些苍芒感伤。“我一点都不好,虽然我也曾经告诉自己,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觉得好过一点……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实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珊儿,虽然你说得胡里胡涂,但是我都懂。”

  “你懂?"她猛然抬头,“你真的懂?"

  “那当然。”他温柔地对著她笑。

  “如果你都懂,那为什么你……”她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他深邃的黑眸专注地瞅著她。

  “你……你……”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如果他真懂她的心,为什么迟迟不愿提亲事,还要不告而别,让她遭受这些猜疑迷惘和忐忑?

  她多想和他交换心跳呵,这样他便会明白那种为一个人痴痴依恋,怦然忐忑的心情有多么难受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京城呢?"实秋好奇的问道,随即眼睛发亮,“你来找我的呀?为了成亲的事吗?"

  怎、怎么这样说话?

  “我不是来同你逼婚的,你也不用怕见了我就得娶我。”她终究还是难忍一丝心酸,“我来,只是要你给我个说法。就算这个说法不能吃也不能卖钱,可没听到你亲口说,我一辈子也难安。”

  “珊儿,我会娶你的!"实秋深情款款地道。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讲错了,接著还多事补了一句:“你可以放心了,真的。”

  果不其然,这个“会’只跟“要”差了一个字,却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再加上他后头画蛇添足的那一句,珊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急又臊又心痛,所有积聚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全被他这两句无心却伤人的话勾起。

  梗在胸臆间许久的一口气,刹那间爆发成了熊熊怒火盛焰。

  是吗?她孙珊娘真有这么卑贱到非得逼人家保证娶她,这才嫁得出去?

  这从头到尾——包括她痴痴地追到京城来——都是她自己不知羞耻一相情愿?!

  是啊,他好委屈啊……他真是委屈死了!

  “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谁要嫁给你?"她的语气冷成了十二月寒霜,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实秋还摸不著头绪,“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她咬牙切齿重复他的问句,一股怒气猛然窜上来,织指恶狠狠地戳著他坚硬的胸膛,“我没怎么,但是你,你给我听清楚,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泛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之间的事,一笔勾消!"

  “为什么?"他心下一震,满面惶惑焦急。

  “因为我孙珊娘是个有志气的女人,我才不会可怜到求男人施舍爱情给我。”她面若万载玄冰,“我这次进京来就是跟你说清楚讲明白,现在已经讲清楚了,我今晚就走。从此以后你别打我十里坡过,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就这样!"

  “我没有施舍爱情,我是真的——”

  “不要再欺骗我了,王八蛋!"她连听都不听他解释,怒气冲冲地握紧粉拳对著他脸上挥了过去。“我已经听够多了!"

  因为震惊过度,实秋完全不知道要闪要躲,等到鼻梁爆开了巨大的疼痛时,她已经气呼呼地走远了。

  “噢——”他痛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可是顾不得检查鼻梁是否断了,他心慌著急地追了上去。“珊儿!珊儿!"

  可恶的京城,人潮多得跟牛毛似的,害他心急如焚地狂追了好半天之后,还是断了伊人芳踪。

  只有火烧似的鼻梁疼痛提醒著他,这完全措手不及的一切……

  还有,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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