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蔡小雀 > 吾皇把命拼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十七 | |
|
|
几日后的夜里,一队剽悍骑兵悄悄疾驰入京—— 明月高悬,大君回宫。 风尘仆仆的慕容犷先回了自己的寝殿泡了个热汤泉,浴罢顾不得拭净一头长发,随便套上了件雪白大袍,也懒得扣上玉带,便这样匆匆赶到了芙蕖院。 近半个月没见着她了,虽然这些时日来,举凡她吃了几口菜、看了几卷帛书,甚至是日里夜里咳了几声,统统都有服侍的人盯着,并详尽记下,统一送到黑子手中,再由鹰信送到他手上。 但是,他没有亲眼见到她安好无恙,这颗心总是稳妥不了。 “真真是魔症了。”他自言自语,可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的趋势。 慕容犷挥退了闻讯而来、大喜过望的宫人们,凤眸警告地冷睨了一眼,“不准吵醒她!” 宫人们忙点头,轻手轻脚地退至两旁。 踏入内殿后,他对着厚厚的绫花锦帐大皱眉头,正想责问宫人为何如此怠慢娘娘,天暖了还罩着这闷不透气的锦帐? 可隐约自帐后传来的几声低微咳嗽声,立时令他恍然,心下也深深绞疼了起来。 她,纵然初夏时分也是极怕冷的吧? 慕容犷眸光隐隐痛楚,撩开锦帐后在榻畔坐下,默默地注视着紧裹在锦被中的小人儿。她的小脸半埋在软枕中,长长青丝掩映下衬得脸色雪白得近乎透明,叫人格外心醉又万分心疼。 他动作轻缓得彷佛怕碰坏了她,曲起修长指节想抚触她柔嫩如花瓣的颊,却在即将碰触到的刹那一顿——心倏地一紧! 她还活着吗? 霎时间他惊出了一头一背的冷汗,有一瞬间,他竟感觉到无比熟悉的恐惧悲伤绝望,好像这一切曾经真实在他眼前发生过,而且这一次他又迟了—— 此刻的孟弱却被可怖的梦魇沉沉捆绑往下拖坠去…… “大君,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害崔姊姊!” 她泪眼模糊地跪在他跟前,仰头苦苦哀求着他,甚至膝行向前试图攀抱住他的腿,只求他停下来稍稍听她一句辩白。 慕容犷冷冷地低头看着她,往日深情的凤眸再难掩深深地厌恶之色。“那参汤是你亲手熬的,当中未经第二人之手,丽华饮下后立时腹痛难忍,太医查后确定残汤中下有红花……你,还要说与你无关吗?” “臣妾没有下红花!”她心痛至极地大喊一声,哽咽得几乎无法言语,破碎地喃喃:“我臣妾自己的孩儿无缘降生,崔姊姊能有孕,能为大君诞育孩儿,臣妾虽心中艳羡,却也盼着这孩子能平安出世……臣妾又怎会伤害他?” “你不就是恨孤吗?”他猛地一脚踹翻了她,俊美的脸庞此刻阴森如鬼魅,讽刺至极地笑了。“恨孤让你腹中那贱种顶替丽华挡去了算计,你恨孤不给你的贱种留一条活路。孟弱,你既恨孤便冲着孤来,竟去毒害孤心爱的女人和孩儿——你当孤真的舍不得弄死你这贱人吗?” 频频咳血的她闻言如遭雷殛,剧痛欲裂的胸口好似被柄冰冷刀锋狠狠捅了个对穿,五脏六腑全被剁绞得血肉模糊。 身子僵冷得像置身冰窖,可她整个人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贱、贱种?”她脸白得全无血色,白得泛青的嘴唇却沾染着怵目惊心的妖艳红花,像是有什么在这一瞬间死去了。 “是,你与你的贱种,简直令孤作呕。”他眼光亮得令人寒颤,刻意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字吐出的,不啻凌迟。“这世上唯有丽华配生孤的孩儿,像你这种矫揉造作、虚假成性的贱人生的,猪狗不如!”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胸口空空洞洞的,只觉耳畔逐渐安静、一切声音全消失了 就像是,她已经被整个天地遗弃了。 他就是她的天与地,可是他却亲手背弃、撕碎了她。 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么厌她、恨她和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连最后一个虚假的盼望和温暖都不愿留给她? 孩儿,你阿爹他其实是要你的,他不要的,只是阿娘…… 可是这一刻,她的声音已经随着口中咯出的血和倒下的身子再没了去处。 孟弱挣扎着、惊悸着,她紧闭的双眼泪水直流,尽管裹在温暖的锦被中却仍然像被沉进了寒塘古井中,无边的痛苦黑暗和满满的恨与怨,将她勒得无法呼吸、不能心跳…… “阿弱!阿弱醒醒,别怕,孤在这儿!” 她悚然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湿透了满头满身,整个人激烈颤抖不绝。 昏然的锦帐内,他高鼻俊挺的轮廓剪影却犹如自恶梦中追逐出来,温柔的眉眼不曾被发现,残留在她意识中的只有前世与梦里的狰狞恶状…… 慕容犷! 她恨极地猛然抓住他伸来的手臂,重重咬了下去——小小贝齿深深陷入了他结实的肌肉,鲜血迸发而出! 慕容犷却没有喊痛,而是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卸去了一身的内劲以免伤了她。 “对不住,是孤吓着你了。”他强忍着疼,柔声地呵慰道,“咬吧,如果咬孤能让你出出气儿,就多咬会儿可也不能咬太久,你才做了恶梦,孤还得让太医来帮你号个脉、开帖安神汤剂才行。” 她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浑沌迷离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眼泪不知怎地滑落了下来,和鲜血模糊成了一片。 既是恨是怨,也是苦是痛。 孟弱闭上眼,冷汗和热泪交错,她颤生生地松开了口,浑身脱力地软瘫了下来,却正好被他揽入怀里。 “醒了?”慕容犷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抚着她汗湿的额发,眸光略显焦灼,抬头扬声道:“来人,速传太医,还有立时准备热汤让娘娘沐浴更衣。” “诺。”宫人们忙领命分头行事。 心急如焚的儒女已经先用温热的茶吊子打湿了帕子,就要上前帮主子擦拭头脸,却被慕容犷截了过去,亲自仔仔细细地替怀里的小人儿擦将起来。 “别怕,那都是梦,有孤在这儿呢!” 她濡湿黏腻的小脸在他刻意放缓了却还是粗手大脚的动作中,好半天后终于擦干净了,整个人顿觉清爽不少。 “大君,您几时回来的?”她低哑地问。 “今夜进京的,一回宫孤略加收拾后便来看你了。”他没有察觉自己语气中那抹雀跃得掩饰不住的讨好和邀功,眉飞色舞地道。 她脑子还有些昏沉,在恨透了他与必须邀宠予他之中挣扎拉锯着,深呼吸了几次后,总算恢复了冷静,愧疚地嗫嚅道:“对不起,刚刚……刚刚臣妾咬伤您了,臣妾有罪,请大君责罚——” “这点子伤是蚊子叮呢,不痛。”他看着她内疚自责的苍白小脸,又哪里生得起半分的气? 孟弱破涕为笑,随即又吭吭巴巴的开口:“不对,怎么可能不痛?我臣妾隐约记得都尝到血味了,您快给臣妾看看,臣妾马上帮您上药,万一转成炎症就不好了。”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慕容犷舒服地搂着怀里的小人儿,只觉满心满怀的满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阿弱实在太瘦太单薄了,通身上下没几两肉,是该好好养胖些。 话说,向来害羞娇怯的阿弱竟然没发觉自己被他搂满怀,这下他可以多抱一会儿了—— “大、大君,您放开一些,臣妾快喘不过气了。” 慕容犷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垮,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稍稍松开了些,但大手仍占有欲强烈地环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不忘嘴硬道:“孤是怕你坐不稳,一下子又晕倒了。”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