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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相较于方才在街上的那股令人打从骨子里惊骇上来的煞气,现在的飞白一双鹰眸低垂,修长大手捧着一碗白水,身姿挺立如千年古松,气质沉静若远山飞雪。

  尽管还是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勾魂摄魄引人流口水的浓浓阳刚男人味儿,但是刚刚栽在美男色底下的蔡桂福已经沉痛深切地反省过了。

  没交过男朋友,只会偷偷摸摸看动作片和高辣文的女汉子,遇见极品的防御力和免疫力果然是零啊!

  “你不是北齐人。”飞白放下茶碗,淡然道。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眨眨眼道:“难不成大人是调查户口的?可我已经入籍了,临时籍贯也算,这是北齐庶民律上面规定的,你没有权力抓我,我还有户纸可以作证呢。”

  “你本籍南朝?”他挑眉。

  “也不是啦。”她面露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尴尬干笑。“这有点难解释,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在下洗耳恭听。”他气定神闲,眸光深沉。

  她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有点上火了,“等等,你在审问我之前,不是应该先表露你自己的身分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突然冒出来找我麻烦的——的闲汉?”

  他微眯了眯眼,嘴角抿起。“这十数载来,胆敢质疑我是闲汉的,你还是第一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哼道:“如果你跟我坦白你的身分,那我也就考虑跟你说我从哪里来。”

  “好一张刁嘴,”他笑了,那笑冰冷却又莫名令人心悸着迷,蔡桂福死命掐自己大腿才阻止自己别流口水。

  “无怪屡屡能妖言惑众。”

  “什么妖言惑众?”她楞了楞,随即气急败坏又理直气壮的反驳,“喂!这位大人,你这是很严重的指控,没有证据的话我是能告你毁谤的。”

  “口吐生僻怪异之词,既癫且狂,甚至毫无丁点女子应有之礼仪雅韵,还敢说自己不是妖言惑众?”他似笑非笑的说。

  蔡桂福一时哑口无言,那张小脸从气愤的涨红渐渐心虚地发白了。“呃……其实我、我们乡下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当然不像你们天子脚下皇城人那么斯文讲究哈哈,哈哈哈。”

  “乡下?”他眸光隐带一抹嘲弄。

  “对,乡下。”她有些战战兢兢的点头。

  “哪州哪郡?何城何镇?”他眼神越发犀利。

  她熊熊掰不出来,“……你猜?”

  “蔡桂福!”他的耐性几乎尽失,眸底杀气一闪而过。“别逼我立时杀了你!”

  她颈项一寒,呼吸停顿,哆嗦惊恐地望着他,清澈浑圆的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害怕与委屈,鼻头也渐渐红了。

  飞白几乎瞬间就后悔了——他把她弄哭了吗?

  气氛凝滞得针落可闻,老宅外头,却是隐隐传来热闹喧哗的人间烟火气息……

  “你,不许哭,”他有些艰涩地道:“别哭。”

  “屁啦,神也是你鬼也是你,还管到我能哭不能哭,你是查户口的又不是住海边的,管那么宽喔?”蔡桂福的委屈感更重,她拚命眨动着湿润泛雾的眼睛,暗暗吸气吐气,把翻腾酸涩的滚烫泪意艰难地吞咽回去。

  飞白被骂得哑然无言。

  蔡桂福哼哧哼哺地吸鼻涕,又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逼上门来的……混蛋男人面前丢脸地哭出来。

  平白无故把人拿来当罪犯审问,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杀的,她是淫他妻儿还是砸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牌位?他大爷谁啊?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又不是她自己想穿越的,她也很发愤认真要融入这个世界了,不然还想她怎样?去找辆牛车把自己撞死再重新投胎吗?

  她继续努力吸气,吐气,憋回眼泪,可这种种倔强坚强的小模样看在他眼里,却让他越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不折不扣的混帐。

  飞白也不知因何自己的情绪会如此轻易受撩动,一贯自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每每荡然无存。

  他厌恶自己的失控,更厌恶自己居然当真为难起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

  言行举止再跳脱,身分再离奇得令人生疑,她终究也只是个头仅及他胸口的小娇娇。

  他胸口闷窒得有些难受,沉默片刻才开口:“对不住。”

  蔡桂福完全没听到他罕见的低声叹息赔罪,她还在满心愤慨地腹诽着眼前这个帅到没天没良却坏到惨绝人寰的男人。

  要是北齐有爆料公社,她一定马上投书控诉他的恶形恶状,供世人公干!

  “我只是,必须确认你不会对我北齐不利。”长长的静默后,飞白声音低沉的开口。

  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真的必须出手亲自杀了你……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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