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蝉连忙摇摇头,对这件事,她可一点也不敢居功。“皇奶奶,他除了变聪明一点、武功高一点之外,根本一点改变也没有,还是一样的霸道、自傲,狂妄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他有改变的话,上次就不会对我……”碧蝉的脸色一下子绯云轻聚,话语也在她口中没了下文。
说真的,她根本看不出纳蓝那家伙有什么地方变得更好了,若真要说,大概也就只有变聪明一点、更会打架一点罢了,因为,他还是一样的霸道,一样的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以为这世界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一般。
他说他在意她,可他口中的在意听来就像是纡尊降贵的征服,与其说他是在对她表明心意,倒不如说他在宣示他不可动摇的地位还来得正确一点,不是吗?
不然,为什么他的一句“在意”,就要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只成为为他而生的囚犯?
“丫头,哀家明白这宫外的世界有多吸引你,只是你对这宫中的一切人、事、物,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吗?出宫真的比一切都还重要吗?”太皇太后希望她能再仔细想想。
“皇奶奶,您不觉得蝉儿出宫,会比留在宫中对嘉愚王朝的帮助来得大吗?蝉儿可以将所学印证于所见所闻,再将之传回嘉愚王朝,并且也能将我嘉愚王朝的名声传至远方,让天下人也能明白我嘉愚王朝的威名。”她有自信,以她的所知所学,定能对嘉愚王朝有所一贝献。
太皇太后点头道:“哀家明白你的用心,只是你真的能不带一丝牵挂的走吗?”
“这当然……”碧蝉喉头的“是”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太皇太后爱怜的拍拍她的手背,要她别心急。“别急著说服哀家,如果出宫是你唯一的想法,哀家是不会阻扰你出宫的,哀家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有些事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的。”
“皇奶奶……”
面对太皇太后一脸的慈祥,碧蝉冲动的拥著她,并且将头紧紧的靠在她的肩上。或许现在的她是千头万绪,一点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可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太皇太后是真心疼她的。
“作一个让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知道吗?”太皇太后像是安慰孩子一般的轻轻拍抚碧蝉的背。“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哀家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皇奶奶!”碧蝉将头埋在太皇太后的肩窝,不让人看到她早已泛潮的眼睛。
一直以为离开皇宫去游历天下是此生最大的心愿,只要出宫的时候一到,她一定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毕竟这宫中只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罢了。
只是,此刻她心中微微抽痛的,是不舍的心绪吗?
“下决定了吗?”
碧蝉手一松,差一点让手中的杯子滑落。她顺势轻轻在漱玉亭的石椅上坐下,以掩饰罡天的话所带给她的影响。
“这是南萝国的拈玉茶,素有南萝国宝之名,你尝尝。”她替罡天斟了一杯茶。
罡天也不逼她回答,只是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慢慢的啜了一口,让那香茗特有的气味淡淡的充满他的胸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已过中天的炎日。“午时已过,未时将至,是罡天该别过之时,不知你的心中在去留之间有定论否?”
“我……”碧蝉微微的蹙起眉头。她不明白自己还在犹疑什么,她已唤人将东西打理好了,只待时辰一到便可离宫,可为何她似乎仍觉心头有股挥之不去的郁闷?
“要舍得下宫中的富贵荣华,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罡天凝看咬著下唇的碧蝉轻声的说。
“我才不是舍不得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
罡天伸手打断她的话,“就算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这宫中之人不舍的离情,也会很难让你真能放心离宫吧!”
“我可以的!”碧蝉严正否认,“你刚刚说的都是胡乱猜测之词。对我玉碧蝉来说,黄金屋不若一册书,而且这宫中本来就不是我该留的地方,就算离开,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有不舍之情的。”
“是吗?”罡天摇摇头,谜样的笑一笑。“若说你爱万卷书胜万两银之事或有可信,但是,你似乎低估了自己在这宫中的地位。”
“你又不是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而入宫的,我在这宫中哪会有什么地位……”她辩驳的话还没说完,一向优雅沉稳的水芝急急而来的身形让她讶异而微瞪大了眼睛。
总是端庄秀丽的水芝因为少有的剧烈动作而上气不接下气,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在匆忙中散落了不少。
只见水芝顾不得形象的一把急急捉著碧蝉的手。“皇嫂,你真的要跟他走?”
“水芝?”碧蝉看著她。
“皇嫂,水芝知道自己打从你入宫就不曾对你放下心防,所以才会让皇嫂不想留在宫中是不是?”水芝一听说碧蝉要离宫,也等不及召唤,便匆匆来到这漱玉亭阻止。
“你误会了,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碧蝉急急澄清,她怕死了水芝那双彷佛多说一句就会泪水溃堤的秋眸,从来美人垂泪都是件令人难以招架的事。
“那为什么皇嫂要离宫?宫中有什么不合你意的事吗?”水芝还是不死心。
“我……”看著水芝这水嫩嫩的可人儿为了她的即将离去而如此关切,碧蝉的心中有一丝感动和讶异,这感觉让她一向伶俐的口舌有一时之间的词穷,让她只得连忙向著跟在水芝身后而来的凌崇之使个眼色。
“蝉儿,你不多考虑一下吗?”凌崇之也劝碧蝉留下。
碧蝉微微皱起眉头。“崇之哥哥,你明明知道我……”
“我也希望你不要走。”
出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泓义,他本来以为纳蓝一定会在碧蝉离开之前出面阻止,可没想到午时已过,还是不见纳蓝的身影。不得已,他只好离开温柔乡,先赶来阻止再说。
碧蝉的眼光来回在水芝、泓义和凌崇之三人之间扫视,她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让场面轻松一些,可是当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正经的时候,她实在很难说出一些不著边际的话。
“你们别这样,离宫这件事我已经想很久了,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你们应该祝福我才对呀!”说完碧蝉轻叹了一口气。
“不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人都希望皇嫂别走。”水芝纤手一挥。
碧蝉一回转,立刻被身后跪在地上的人群吓了一跳。她凝神一看,最前面一排的人是各监的总管,再来是各宫各院的司役,还有许多她认得和不认得的宫娥丫鬟。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若不是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根本没命活到现在,奴才斗胆求皇后娘娘不要离开。”说话的是御驷园的总管太监。
“还有小的,要不是皇后娘娘替小的美言,小的早被皇上逐出宫中、流放边塞了。”
“奴婢也是,是皇后娘娘替奴婢挡了皇上的怒气……”
“奴才也是让……”
就这样,一时之间,所有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讨论成一团,让碧蝉是一个头两个大。
“够了。”碧蝉举起手,示意所有的人安静。“那是纳……皇上年幼气盛的事了,现在的他早已是个英明君主,就算本宫不在宫中,你们也不用担心。”
说真的,以纳蓝小时候那没天没地的性格,要不是她替他挡著,真不知道还会多造多少孽啊!不过,她还是必须说句老实话,出手帮这些人,并不是说她多有正义感或多爱管闲事,只是有时候看纳蓝那狂妄过头的性子碍眼,因而故意唱反调来挫挫他的锐气,所以,对这些人口口声声的感激,她还真是有些担待不起,但是对于他们的行为,若说她一点也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
“皇上堂哥没有你是不行的。”
一道闷闷的娇声响起,令人讶异的是,出声的人竟然是那个一向视碧蝉为敌的水仙。
她不是一向巴不得自己能走得愈远愈好的吗?碧蝉问道:“你还好吗?”她发现所有人的眼中也和她一样透著疑问。这个水仙是吃坏肚子还是被鬼上身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人家只是喜欢皇上堂哥,所以把你和西垚国使者见面的事说给他听,可是皇上堂哥立刻变得好凶,他瞪人的样子就好像要吃人一样,好可怕!”水仙说著、说著就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