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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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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兢转向那了无生气的男子道:“你还不离开?” 男子垂首不语。 苗舂执猜出男子想知道的事,于是主动开口,“董姑娘的尸骨应该是葬在南隅村村郊,你到了南隅村,随便找个村人问一声,就会有人给你指路了。” 男子抬头看了苗春执一眼,却发现看着她比不看还痛苦,因为她实在与他心中那抹倩影太过相像。 闭了闭双眸,男子低低自嘴里吐出一句,“多谢。” 他随即扶着左臂,由窗口飞身而出。 魏兢牵着苗春执的手走下阶梯来到屋外,穿过被花草绿树、小桥流水所包围着的弯曲迥廊,往魏兢的居处走去。 庭院中,老树合抱,浓荫清凉,花圃如锦,幽香拂鼻,但苗春执却无心欣赏。 原因正是魏兢对她说过的那句“弄假成真不就得了”。 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呢?她心中忐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直接开口问他,“相公,你……你是想收了我当通房或是……侍妾吗?”即使是两情相悦--她是这么认为也不能胡里胡涂地罔顾礼数,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闺女。 他是否已经对她产生了爱意?或者纯粹是想留她在身边陪伴? 苗春执一想到魏兢愿意接受她的存在与感情,整个人便轻飘飘的有如春天的浮云,心情激动得好似初涨的潮水。 可是她又想,像魏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农家出身的姑娘做正室夫人,而她也不会作那种不切实际的空梦,魏兢将她留下,可能是要她当他的通房婢女,或更好一些,做他的侍妾。 魏兢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漾着诧异。 他的回应让她的心受了伤,可是她佯装坚强地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硬挤出一抹笑化解尴尬。 “虽然我在这宅子里被当成她,但事实上我并不是她,所以我就这么不明不白住进你的房里不太好吧?”苗春执有点窘,有点语焉不详,但她希望魏兢能知道她在说些什幺。 “不明不白?” 魏兢不甚了解她话里的重点,可是他有一种不会喜欢听到她接下来所说的话的不祥预感。 “那……还是你想租我?”苗春执想起自己是为了村人们受雇于他的事实。 “租你?”魏兢挑高一眉。 苗春执点点头开始解释,“我们南隅村在很荒很荒的年时……”她想缩回被他握住的手,但他不肯松开。 很荒很荒的年?魏兢猜测那是她加强语气的一种说法,但他猜不出她究竟要告诉他些什么。 “多数人家都因为极为贫困,娶不起妻子,所以产生租妻的习俗。某甲可用若干租金向某乙租妻若干时间,有的是约定一段时间后归还,也有不约定时间,直到生孩子才还,甚至有些人要等到生男孩才归还。”必须对魏兢解说这种事,令苗春执觉得自己既难堪又心酸。 魏兢拧住眉心,听出了此一端倪,不过他还未完全确定,而且他也希望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最好别是他心中所想的。 话已开始说,苗春执不得不将话说完,“当然租金多寡视承租人的意愿及女人的姿色而定。这种习俗完全是为了我们穷人着想,娶不起妻子而想延续香火的,可以用少许的租金完成心愿;生活不下去或是有急用的家庭,也可借着出租妻子贴补家用或救一时之急。但后来富人若不想增加妾室,就付出一点钱财租贫家妻子回去陪伴一段时间。” 魏兢颈边的血管随着脉动不住地起伏,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怒气在身体里流窜着。 苗春执的声音因委屈而开始有些哽咽,她觉得自己所发出的一字一句,都像火一样灼烧着喉咙,“你找个人去告诉我哥哥,让他收了二柱子的聘,然后再写张租条……”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也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她也不愿这样糟蹋自己,可是,若是委屈能换来他一段时间的怜爱,甚至生下他的骨血,那么她愿意。 魏兢不言不语,彷佛听得见怒气在自己体内冲撞的声音。 苗春执伤心的低着头,耳边却一直没有听到魏兢开口说话的声音,她还来不及猜想他会怎么回应,就因手指被他用力握着而产生的痛楚惊得抬起头望着他。 魏兢的脸上青筋浮现,苗春执不需要猜,便知道那是因为气怒至极所引起的,但她不明白,他是在气愤些什幺呢?她都愿意这般委曲求全了…… 他狭长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二句话都不说,让她背脊阵阵发凉。 她忍不住地缩了缩肩膀,益发感到委屈和无辜,眼泪亦是流个不停,她想开口,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可以表达的字眼,所以只有继续保持沉默。 魏兢以自己的掌心数着苗春执的手指,数了一遍又一遍,想藉此压制住火气,却发现成效不彰。 他虽怒气冲冲,但仍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是他曾对她说错过了什幺,还是她脑筋不清楚,想岔了些什么? 一时半刻之间,火气正炽的他不想开口,免得将场面弄得更僵。 两人对视许久之后,魏兢终于松开她的手,浑身仍像喷着火似的转身跨出三大步,又忽然回头怒瞪了她一眼,才头也不回地离开迥廊。 被留下的苗春执只觉一阵寒风吹过心头,不晓得该跟上前去,还是折回自己原先所居住的小楼。 她该怎幺办? 谁来告诉她? “少奶奶,您站在这儿做什么?” 芢儿带着几个丫鬟,捧着替苗春执收拾好的一些梳具衣物,要送到魏兢的居处,却看到苗春执傻愣愣地杵在迥廊上。 “芢儿……” 苗春执由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望了芢儿及几个丫鬟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因为她不想让她们看见她哭红的眼。 “少奶奶,日头就要西落,也要起风了呢,您快进兢少爷屋里去吧。”芢儿催促着她移动脚步。 苗春执仍是垂着颈子,低声地说:“芢儿你别管我。” “这怎么行呢?少奶奶要受凉了可不行哪!”芢儿更靠进苗春执一步,关心地想空出一只手来扶她。 虽然芢儿觉得她怪怪的,但也谨守本分不多过问主子的事。 “你们走开,别理我。”苗春执执拗地偏过头去,认为若是让芢儿看清楚她哭丑了的睑很难为情。 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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