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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他想问什么?问她为什么当了人家的小老婆?这话也能问吗?

  覆面少妇圆睁着美目静待下文,傅谦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也没资格过问别人家务事。

  “何以……昨晚会错过城门?”他硬将问句生生岔了开去。

  覆面少妇彷佛不曾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淡淡地解释了昨日的遭遇。他们的马车在进城前坏了车轮轴,车夫们修了半天没修好,城门已先关了,只好弃车暂寻歇脚处,城郊的旅店又因京内客栈客满,赴试的考生们甚至挤到城郊来了,他们只好寻来此地歇息一晚。

  猜测她丈夫身分的兴致,完全转移至她何以配给人做妾室那方面去了。跟着,傅谦心中一丝疼惜的念头油然生起。

  多委屈她呵!即使受宠,她依旧屈居妾位,再依那男人的地位推断,他拥有的恐还不只一名妾室吧?她的年纪是如此轻,而她的丈夫又是多少年岁了?待她可好?有无冷落了她?

  停止!傅谦在心中喝住自己。到底是别人的女人,再怎么漾也轮不到他来怜惜吧?

  “无论如何,谢方夫人的贺礼。在下也该进城了,后会有期。”傅谦勉强自己自然些。他为自己的多舌探问感到狼狈,更为误触尴尬而困窘,匆匆忙忙的道别显得突兀又失礼,覆面少妇倒是不以为意。

  “后会有期,保重。”她点点头。

  像是逃避什么,傅谦仓皇离去。他不想在大考之前继续为一些旁枝末节烦恼,惹来心绪无谓的波涛;他需要的是全神贯注,尤其在此关键时刻。

  覆面少妇目送他走,对着他的背影微笑。

  他同情她了?她这么值得人同情?

  究竟是谁在同情谁?本是她先同情他的啊!为了资助他,她还花心思安了个好名目,勉强他接受,到头来反被他同情了?

  很可笑,不过她并不难过哩!他的同情反令她有些窝心。

  想到这儿,覆面少妇又笑了。相较之下,这应是她不如傅谦之处了,他够傲,傲得比她自信太多,也倔强太多。

  自信的人儿啊!不至于经她丈夫的手,误成了遗珠吧?她的丈夫可会看重他?同她一样看重他?

  难说。她与丈夫从来难有心意相通的时候……

  覆面少妇敛起笑,黯然。

  甫出试场的傅谦,自信满满又带点忐忑。总算可以先松口气了。辛苦熬了多天,傅谦打算犒赏自己一顿处。“瞧兄台面露得色,想来是颇有几分把握了?”与他同一试场,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突然搭上来问道。

  “差强人意。”傅谦淡然客气道。他自认从头到尾,下笔毫无迟滞,通篇顺畅如行云流水,又切中时势,就看主考官大人和新登基的年轻皇帝,肯不肯提拔他了。

  “唉!”那男人叹口气,“我看我是没希望了,脑子记性差,引经据典也怕有错,一篇文章没出现一句‘子曰’,这下完了、完了!”他摇头。

  他们读书人都很清楚,八股文才是科举宠儿,最易得阅卷者的青睐。

  傅谦笑着安慰:“兄台若别有创见,何需引用前人之见?”传世的文章又百几篇是因嵌上了一堆“子曰”而流芳万古?仍是以创见为要啊!

  “虽然是安慰话,还是谢谢你了。”那男人苦笑,“但咱们今日是为了考试,可不是为流芳百世。”

  的确。傅谦无言以对。

  年轻而不羁的心,困守在传统的牢笼里挣扎着,不愿墨守成规,只盼此次换了主事者,能提拔他们这些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啊哈!这不是我们‘连州之耻’孙慕鸿吗?”一个语带轻蔑的声音,霸道地插入两人之间。

  被唤为“连州之耻”的孙慕鸿皱着眉,“任风,你不是要我离你远点吗?既然想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巴巴地跟来凑趣?”

  “谁想凑你的趣?”任风睨视了孙慕鸿,又瞥了傅谦,“我只是好意想告诉这位兄台,别跟“连州之耻”勾搭上,臭了自己名声,到时金榜题名无望,还弄得身败名裂,血本无归啊!”他将傅谦从头打量到脚,摇摇头道:“看样子又是个陪考的穷酸。穷酸凑穷酸,真是物以类聚。”

  “哼!云从龙,风从虎,咱气类相感,岂能和你蛇鼠一窝?”孙慕鸿指着任风骂道。

  “你们才是一丘之貉!本公子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任风不甘示弱地反击。

  傅谦夹在中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孙慕鸿自谦记性差,引经据典也怕有错,但用来骂人倒是挺溜的,还有这任风也是……

  “别理他!那家伙跟我有仇,逢人就说我是非,咱们先走。”孙慕鸿拉着傅谦,丢下挡路的任风于身后。

  互道了姓名后,傅谦好奇问道:“那疯人和你有什么仇?”

  “疯人?”孙慕鸿愣了会儿才会意,哈哈大笑道:“也没什么啦!我娶走疯人想娶的女人当老婆,他便发火了,就开始造谣称我为“连州之耻”。”

  “就这样?孙兄何耻之有?”傅谦愕问。

  孙慕鸿有些得意,“拙荆是连州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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