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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午后的一场雨,将莲池潭的荷叶洗刷得清爽亮澈,衬托着亭亭植立的芙蕖,放眼望去,如诗如画。

  无衣绕着湿泥混合的池畔,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雨霁,天边拱起一道虹彩,难得的景致并没有带给她多少欣悦。

  也许走累了,她停止,俯首凝视水中倒影。起先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容,然而却缓缓扭曲,再次成形的时候,却出现季礼的笑颜。

  “季礼!”她惊喜,匆忙回头,空无一人,只剩因阳光反射遍地的水滩而闪闪发亮的炫目。

  怅惘顿时填满心房,她喟然叹息。

  算算将近一旬时日了,她没再见过季礼。想去季湘居,又找不出任何名目说服自己。包汉子的腿伤已好,轮不到她送饭,唯一的藉口消失了。

  可是,她不懂,为何自己这么想见到他?二十几年来,她不都踽踽独行吗?心头除了亲娘姊妹们,未曾悬挂过谁,而今脑海里季礼的形象却比谁都清晰。

  或许是感激吧!因为他是亲人之外,第一个真心对她好、让她真实看清自己的人。

  不过,只是这么简单?感激会使人们魂牵梦萦另外一个人?

  她无奈地再瞥向水面,这次竟换成她与季礼的脸庞同映于其上。

  又是幻觉吗?

  “水井姊姊!”不得了,连幻听也出现!

  无衣捂着耳朵,连忙侧身,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

  “啊!”雨湿路滑,无衣一个踉跄,险些坠进池中,所幸有人立即伸手环住她纤腰,顺势拥她入怀。“没事吧?”

  无衣抬颔,眼前之人围于腰际的手劲随着忧忡的神色而增强。

  “季礼!”

  “抱歉,又吓到你了。我总是这么鲁莽……”

  “不,这次不是你的错,怪我自己不小心。”男人奇特的气息包裹她全身,使她不由自主陶醉,没有拉开距离来逃避。

  所谓的“感激”,是这种感觉吗?

  “我……”季礼如醉酒酡红着脸。“是不是我大哥那天的话气着你,所以……你就讨厌我,不想来季湘居?”

  季礼黑眸敛蕴愁思,无衣微笑,摇摇头。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不去季湘居,是因为……已经不需要我送饭了嘛!”她稍稍挣脱他的围绕,有些莫可奈何。

  “不送饭也可以来啊!随时都可以……”季礼霍地忆起某个遥远的“规定”,表情不禁沉郁起来。“对喔,大娘不准任何人跟我有所牵扯,水井姊姊应该也不希望惹上麻烦。”

  “什么话?!”无衣不由得恼火,她在他眼中是这样的人?“我像是在意那些劳什子规定的人吗?我之所以不去季湘居,其实是……”是什么呢?惴惴惶恐在体内隐隐流窜,她顿口说不下去。

  她……居然在害怕答案!不是感激吗?

  “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跟讨厌你一事八竿子打不着。”她蒙混过去,却抑遏不了欲知事实的那股悸动。“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到莲池潭?这里并不在季湘居的范围之内,被人发现就糟了。”

  “我想你,所以想找你。”他笑笑,羞涩漾在两颊。

  “找到我,又如何?”她视线游移,桃腮若隐若现。

  “我想带你看样东西。”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手即刻握上无衣玉臂,迈开步伐。“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 * * * * * * *

  季湘居内部的屏风后,居然暗藏玄机。

  “地道?”无衣惊呼。

  硬邦邦的石墙只消翻转其上的挂饰,便自行大大敞开,阴暗的空间内,并无该有的潮湿霉味,反而发散着阵阵清雅的莲花香。

  两人拾阶而下,平缓的阶梯与季礼手中摇曳的烛光带领无衣进入一个预想不到的世界。

  俄顷,阶梯尽头的景象直令无衣杏眼圆睁。

  狭窄的石房内,壁上一幅一幅裱框的画作,算算也有七、八幅吧!大多是泼墨山水之作,画纸些微泛黄,看来年日已久。

  “这些是……”

  季礼勾起唇线,有些缅怀、有些愁悒。“你觉得这些作品好吗?”

  无衣偏着头,似乎难以订定评断。

  “好坏我无法说个准,毕竟我对书画研究不深。不过,看这用色、勾勒,以及上面题的字,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吧?”

  “它们都是我娘的作品。”晕黄光线映照的季礼脸庞,流露着渺茫的哀伤。

  “湘姨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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