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绿痕 > 凤凰垂翼 >


  “我知道,我问的是她身上的伤。”他阴沉地瞥她一眼,开始有些不耐。

  不敢直视他的应天赶忙低首再应,“都只是些外伤,她并无王爷所说的内伤。”

  “那她是怎么回事?”这几日来她未曾苏醒过,无论他试了任何方法,她体内大乱的脉息依旧乱得他无丝毫头绪,他再怎么对她灌食、喂药,或是试图以内力平抚她体内总是一下子就涌上的寒意,都告无效,那双海蓝色的眸于,自那日合上后就不再看他一眼。

  她轻声解开他的疑惑,“王爷,她是风神,可能是一下子过度耗用了她的法力。”

  一看飞帘的情况,再起想前几日海上掀起的海啸,她立即对飞帘发生了何事有了八成的把握。

  “过度?”弧度优美的剑眉朝上扬了扬。

  “她定是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法力全部释出,片点不留,所以才会……”见他似乎有些兴致了,为满足他疑惑的应天,忙把握机会向他滔滔不绝。

  然而破浪的心思并不在她的话裏,他一手撑著下颔,回想起那夜在小岛上所见的那阵袭向陆地的海啸,与过后海面上风势不再起的异状,而后,他深邃的黑瞳定止在飞帘的身上。

  他曾问过她,她是神女?她说,不再是了……

  不再是风神了?她与海道之间发生了何事,竟让她放弃多年来所守护的海道?她又为何会在那种节骨眼上出现在迷海裏,她这风神,不是被那些海道神子尊贵地奉在神宫内的吗?而那夜她芳容上不畏一死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

  反覆思量,得到的迷惑却像织娘纺成的一团乱网,令他愈想愈是纠结深陷,也就愈拆解不开,他飞快地将眼扫向犹自顾自说个不停的应天,冷声地中断她的长篇大论。

  “她可会死?”

  应天回首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飞帘,照她来看,这个风神应是处於沉睡状态,耗尽法力后,整副身子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倘若她是一点一滴慢慢耗尽法力那还好办,但她偏以最激烈的方式释出法力,如此一来,就算她不油尽灯枯,她也要遭自己的法力所伤。

  “难说。”她诚实地说出她的看法。

  “你救得了她吗?”他靠坐回椅内,修长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桌面。

  救个海道的神女?为他这怪异的要求,应天下禁蹙起了秀眉。

  “回答。”敲打的动作倏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挟带著恫喝意味的低沉命令。

  “能,但我需王爷相助。”虽然没把握,但仍愿为他完成命令的应天硬著头皮接下。

  “我该怎么做?”不罗唆的破浪随即站起身,来到床畔看著依旧昏迷下醒的飞帘。

  “王爷……我可否问个问题?”站在他身旁的应天,迟疑地拖长了音调,“她是海道的神女,王爷为何要救她?”站在帝国的立场上,海道的风神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应是除之后快,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想杀了这个老与他在海道作对的风神,可怎么风神一落入他的手中,他却一反以往的坚持,反倒要救这个头号大敌?

  破浪沉默地欣赏著底下这张数日来,每日近躺在他身侧让他侧首望之的容颜。

  此时在灯烛红融的光晕下,她的面容像幅褪了色的彩画,淡淡净净,浓密的眼睫执著地覆盖住她的眼,不让他再一窥那双湛蓝得令他一眼就难忘的眼瞳,而她那时的笑、痛苦不堪的模样,以及那一行温暖地流过他赤裸胸坎上的泪,他皆不明其由来,在她以沉睡封闭了对外的一切后,他觉得自己像个找不到迷锁之钥的人。

  他想知道她是为何自一个执意与他为敌的人,变成了一名似放弃生死与所拥有的一切的人,夜夜听著她的呓语,他想知道关於她的一切,他想知道那双湛蓝的眼眸裏藏了什么秘密,他更想知道,那颗泪,是为谁或为何而流。

  在他已亲手将她救起后,她没资格带著他心底的谜团远赴黄泉,而不给他一个答案。

  “我好奇。”许久之后,他淡淡地开口。

  “好奇?”两眼一直徘徊在他身上的应天,虽是纳闷著他的回答,但更引起她注意的是,他在看她时那种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若你问完了就快动手。”再次恢复冷峻的破浪,不耐地向她催促。

  只能将所有纳闷都咽回腹裏的应天,朝他颔首后,脱去了鞋坐在床上将飞帘扶起,压著她的腿让她盘坐著,而后应天示意破浪坐至她的身后,以两掌置於她的背上提供她所需的内力,随后应天坐至飞帘的身旁,闭上眼双手结印,开始朝她施咒。

  喃喃的诵咒声,绵绵不绝地回绕在斗室裏,日夜不断,接下来的数日,破浪离开了飞帘的身后,冷眼站在床畔看著在应天的咒术下,与生死搏斗的飞帘,自毫无反应,渐渐开始皱眉有了反应,她那原本动也不动的四肢,也逐渐有了动作。

  当第四日来临时,猛然自床上坐起的飞帘,闭著眼,一口鲜血直喷在床栏的白色纱帘上,再重重地倒下,应天看了她一眼,继续加重了咒语,浑身滚烫的飞帘,像个深陷在噩梦裏的人,挥扬著手臂伸手四处乱抓,似想握住任何一个可以凭恃或依靠的东西,

  破浪在看了她许久后,坐在床畔朝她伸出一掌,她立即紧紧握住。

  生死徘徊问,费力张开眼的飞帘,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庞,就著逆亮的光影,她试著想捕捉住那张似曾相识脸庞上的每一寸轮廓,但排山倒海而来的睡意掳获了她,再次将她拖回漆幽不见一丝光明的深渊中。

  *  *  *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棂照亮了斗室,一束东日光映在飞帘的脸庞上,她不适地眨了眨眼,张眼所见,即是东升旭日的耀眼金黄,渐渐适应了光线后,她这才发现,那轮旭日是透过丰房的小天窗与她相见。

  脑中一片混乱,宛如离魂乍台,许多混乱的记忆在脑海裏飞快地流窜,她乏力地侧过首,发觉自己已不在天色阴霾的海上,而是在一间小牢房内,但在这裏,却又有著温暖舒适的床铺,和生活所需的一切,在墙角,还置了几盆炭火生暖,就在床畔的小桌上,有只小药炉,和一碗似喝了一半的汤药。

  她到底是被囚了还是被救了?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