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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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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两者皆是。勉强坐起的她,低首看著双手手腕上的手铐。 脑海中片段片段的记忆,在她神智稍微清醒了些时,开始组织起来,她记得礁岩畔的海草,和那双探进水裏将她拉上岸的大掌,她记得似有一处洞穴,和一具温暖她的胸膛,以及喷满鲜血的白纱旁有个端坐闭眼,似在诵念著什么的女人,然后是无止无境的噩梦,在那梦中,有个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她只记得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她想,无论那人是谁,他都救了她也囚住了她。 轻轻一动,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张握著双掌,感觉她的神力正在恢复中。她自 嘲地笑了笑,原本她还以为,以那种方式使用神力后,她就可以成为普通的神子了,没 想到,这份神所赐予的恩泽,竞还是如影随形地跟随著她。 若是死了,或许就真能摆脱这份恩泽了…… 她反覆地想起那夜神宫裏所发生的事,她不知那时的她是否真的想死,还是单纯的想离开,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那些她不遗余力保护的人出卖了,在他们眼中,她并不是个人,只是个盛载著海皇恩泽的容器,保护海道是她的使命,守候海皇是她的命运…… 海道、海皇……怎么他们眼中都没有飞帘? 在那些神子心中,她在哪? “殿下。” 思绪被打断的飞帘,抬首看向那扇小天窗,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窗栏之外,他费力地蹲下弯著身子,透过牢窗朝下看著她。 “殿下,您没事吧?”职责是守护风神的汉青,自那夜她纵海后,也与观澜他们一块下海去找她,在他人都已认定她可能葬身大海时,唯独他不肯放弃地继续寻找,打探了她的消息好一阵子后,最后他才在这找到她。 “我在哪?”飞帘直视著他身上换穿的人子衣裳。 “您在紫荆王的别业裏。”偷溜敌阵的汉青,压低了嗓音告诉她,还不时回头看著四下。 她讶异地张大了眼眸,“紫荆王?”那个多年来誓要拿下她首级的人? “好像是他救了您。”汉青也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在外头听到消息,紫荆王在海啸过后的数日,自海上带回了个女人,就因时间点上的巧合,所以他才冒险前来一试。 飞帘怔靠在墙上,没想到那张一直出现在她梦裏的脸庞,与那双将她自海中捞起的大掌,它们的主人竟会是多年来一直威胁著海道之人,她不解地抚著额,一时之间脑中有些混乱。 为什么要救她?若真是紫荆王,那他应当在发现她时,就该杀了她的,她不懂他把她自海裏救起,又大费周章将她带来这疗伤是为了什么。 汉青的声音再次自她的顶上传来,“请殿下稍候片刻,我这就救您出来。” “不必。”拉回心神的她,回绝得飞快。 “殿下?”正准备找出地牢入口的他,动作顿了顿。 她清清楚楚地道:“我已自逐於海道。”那夜她说出口的话,她没有半点要将它收回的意思,更不会因任何人而更改她的决心。 他忙要她想仔细,“留在这的话,殿下不怕遭紫荆王所杀?”那个紫荆王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听迷陀域的人们说,每个被紫荆王带去审讯之人,皆是直著进去横著出来的。 她轻摇螓首,“真要杀我,他就不需救我了。”她想那男人还不至於做这等浪费时间之事。 “殿下若不回海道,长老们将不会原谅殿下的,殿下也知,神女若私离海道,将会成为长老们眼中海道的叛徒。”以为她不知利害关系,汉青心急地再向她解释,“况且紫荆王是海道之敌,若长老们知道殿下在这……” 一抹无奈的笑意跃上她的唇角。 “叛徒?”不能为之所用,就是叛徒?她甚至什么都没做,更无投效帝国之意,难道就只离开也不允许? “殿下,请您——” “无所谓。”她一脸木然地截断他的话。“我与海道已无瓜葛,此生也不会再回海道。” 低首俯看著丰内暗影中那张心意已决的脸庞,汉青颤颤地问。 “殿下……真要背叛海道?” 飞帘仰首看向他那副恐惧的模样,她很想告诉他,或许在他告诉她叛徒这字眼之前,她仍旧会是忠於海道的神女,永不会对海道有二心,现下的她不过只是离开罢了,但就在她知道了长老们的想法之后,她才明白,其实离不离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长老们的眼中她只能有一个选择。 永不能离开海道。 一阵打心底升起的寒意,鲸吞蚕食般地,一口口吞噬掉她多年来所祈求的温暖,在她的心头灰烬上覆上一层永生再敲打不入的寒冰,在这极度心寒的片刻,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放不下的。 若是耗尽了法力和自逐於海道,仍不能使她离开那些岛屿,那么,就由她亲自斩断这一切吧。 “我只是个神女,不是什么忠臣。” “殿下?”汉青不解地看著她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已经把我的命给过海道了。”她一字字地说著,“去告诉那些长老,我的离开与背叛无关,我只是个厌倦等待,也不再相信神话的人,别再擅自替我安排我一生的车轨,也不要再拿著大义大理压著我,强迫我为海道做任何事,我不过是想找回我的人生,今后,我将只为自己而活。” “殿下……”浑然不知她竟会作出如此决定的汉青,忙想要她回心转意。 她偏过芳颊,“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殿——”犹不肯离开的汉青,在欲劝劝她时,赫然听见身后大批的脚步声,知道已遭人发现的他,回首再瞧了背对著他的飞帘一眼,不得不迫於形势先行离开。 倚在牢门外的破浪,在那名男子遭金刚逐走时,半靠在牢门外懒懒地问。 “叙完旧了?” 没发现他存在的飞帘,转首看向他,在见著他的那瞬间,梦中那张模糊的轮廓顿时与眼前的男子合而为一,吻合得她一眼就将他认出,她仔细地看著他清朗俊俏的面容。 “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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