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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哑然无语。

  望向怔忡的他,她不再多言,悄悄的退开,将一室的寂静还给他,临去前,她留下一句,“哥,你还打算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自欺欺人……若潮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他真的一直在自欺欺人吗?

  他陷入迷雾中,连余沛湘几时离去他都没注意到。是呵!三令五申,义正辞严的告诉自己.他没有资格谈情,没有资格爱谁,没有资格拥有任何一个女人,所以这一辈子,他将永远心如止水。

  若潮出现后,他沉醉于她灵慧娇媚的万种风情中,与她每一道呼吸、每一个生命跳动共同存在,分享她的悲喜,怜她、宠她,将她融人自己的灵魂后再来说服自己,那份有如亘古契合的眷恋情牵,只是兄妹情……

  然而,这一切究竟是在欺骗谁呀!他对她若真只有兄长式的关爱,会在忙得抽不出空来的时候.仍惦着要去为她复习课业、在她面临期中考忧惶不安时,给予源源不绝的柔情抚慰?会在她受了伤时,乱了向来镇定自持的心绪,感觉到比伤在他身上更疼上千的痛楚?

  会在她诉说着对他的款款情意时,震撼得有股想将她拥人怀中再也不放手的冲动?会在她拿着哀怨的泪眸望向他时,浑身有如刀割般寸寸剜疼?会在分别的一个月中,日日夜夜想起离去前她柔肠寸断、泪意凄迷的小脸?然后再一夜夜的为她而失眠?

  不!他根本就不曾用过当哥哥的心态对待她!他爱她,用着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痴狂,深刻的爱着她,明知道没有资格,他还是爱了,还是动了本该层层封锁的心!当他发觉时,她早已融入了骨血,再也无法抽离……

  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曾应邀那场专题演讲,不曾与她邂逅,不曾有过后来那段人生中最甜蜜的日子……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为她动情,更没想过她会爱上他,这是一段从来就不该开始的感情动了这个情难自己的错误,苦了他,也苦了她,更苦了两颗痴迷的心。

  “潮潮……对不起……”现实的残酷,使他没有任性的权利,今生,他只能选择负她,如果,他能早个几年、在遗憾未发生前遇到她,就好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阻止自己往下想。

  狂涌的情潮冲击心扉,满腔狂爱难以诉之,只能深深压抑.这是多么深的无奈,多么痛的苦楚啊!

  他冲动的抓来纸笔,将所有无法成言的缠绵情意,——流泄于笔尖,似要倾出深沉得令他无力喘息的刻骨浓情,他画得那么认真、那么投人,有如着了魔一般,直到眼眶泛起点点水光,将视线模糊,他才止了手,幽然凝视活跃于纸下,美得纯净脱俗、栩栩如生的形影。

  他抓住了她的神韵——她顾盼之间流转的醉意,她不染纤尘、飘逸灵性的气质!

  仅仅是这么一张画而已,却强烈的散发出他浓烈的深情,他才察觉,原来他的爱是这么的深、这么的浓,狂切到连他都无法肯定他是否承载得起。

  他失魂地睇视画中的挚爱,情不自禁的在一旁挥洒两行字……

  弱水三千单堆一瓢饮

  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

  是的,这是他的心声。沧海纵有万顷,心之所系,唯有最初的一江潮水,任凭岁月流转,看尽千山万水,埋藏心中最美的梦,永不褪色。

  她,是他一世的挚爱。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

  余沛湘由睡梦中醒来,下楼喝点水,经过余沧海的书房,见里头流泄出光亮,她低头看了下表。都三点多了,大哥怎么还没睡?

  她试着将门推开,余沧海正端坐桌前,眼前摆了成叠的卷宗,想也知道他又是想借由处理公事来将不该存在的事物强逼出脑海,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这样做。

  本以为强迫他正视自己的感情,他就会想通,抛开不必要的顾忌,没想到……唉!

  实在看不惯他的自虐,她迳自走上前,伸手合上他正阅读的资料。“有必要这么卖命吗?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等于是半年工作的分量了,你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是不是?想累死自己也用不着这样!”

  余沧海不以为意,“别管我,睡你的觉去。”

  说着,他又要将资料摊开,余沛湘看出他的意图,索性夺了过来。

  “你找麻烦是不是?!”他沉下了脸,显然已有些微动怒。

  “如果找麻烦能让你心里头好过些,别用让我心疼的方式折磨自己!”

  他神色一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你比谁都要清楚我在说什么。”她深深望住他,“哥,你最让我心疼的,是什么事都往心里藏,永远只会咬牙默默承受,有泪不肯流,有悲不肯说,只懂得积压在心里,苦了自已,也不管那是不是你能扛得起的。从来都是这样,对我,对她,对任何事!”

  深刻的痛楚掠过眼底,好一会儿,他艰涩地道:“你不了解

  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吗?体会他必须用工作麻痹自己、时时将脑中填得满满,满到没有一丁点空间容纳若潮的苦吗?她可知他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强迫自己不能想若潮、不去想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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