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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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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走入绝境时,往往会做些荒唐事,正如此此刻的慕容略。 最初,他烂醉于秦楼楚馆间,抱了一名神容颇似莫雁回的女子,只因她给了那人吝于给予的一记笑,冰冷失温的身心只能藉着拥抱那具温软躯体,驱离那空得发慌的凉寂。 瞧,他并没有差到一败涂地,还是有人愿意抱他的,不是吗? 可那是财势堆叠而出,青楼伶妓不就是趋附权势,逢迎卖笑,毫无真心,他看着那些虚情假意的笑,纵情过后,只觉更加空虚。 于是,他开始逢场作戏,梨园名伶、孀居寡妇、豆腐西施……玩得比谁都狠,行径一日比一日荒唐,回不了头。 谁诱谁、谁玩谁、谁伤谁,又何妨?他一点也不在乎,至少,在抱着那些人进,他能感受到一丝丝那人给不起的柔情与密意。 酒醒花间,一晌贪欢。 只要不是她,他就能看见身下女子婉转承欢的媚意;只要不是她,他讨得了任何女子的欢心;只要不是她,就不会被冷漠拒绝……他可必非要她? 肢体热烈纠缠,正待逞欢,鸨母慌乱的呼喊声往这儿传来,不一会儿,门板被推开。 那一瞬间,他直觉要退避,忽而又觉得——何必?一无名二无分,又不是醋妻寻衅,他慌什么?人家可比他还要更无谓。 他不闪不避,迎视门前那张冰颜。“你来做什么?” “有话跟你说。” 一张木然无绪的脸容,会比身下美人更诱人吗?凭什么以为一句话他就得乖乖配合? “那就去外头等着。”等他玩得尽兴了再说。“不等也行,你大可以走,没人拦着你。” 她瞧了他一眼,默然退离房门。 真走了吗?她若肯多说一句,甚至姿态软些,他也就——停!想这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那人从不曾为他让步,捧上正妻的名分她都不屑一顾。 一腔郁怒无处发泄,他行径比往常还要来得狂肆,存心要教外头那些人听见淫声浪啼,等不了更好,走了便不教他心烦。 缠闹过一回合,只觉索然无趣,他乏了,推开身上的女子,迳自下床擦身,穿回衣物,坐在桌前有一杯没一杯地灌酒。 鸨母敲了门进来,迟疑地对他说:“她一直守在那儿……总是有些不妥,教姑娘们也不自在,有什么事,是不是先谈妥了再说?” 话下之意,是怕正妻寻上门,掀了她寻芳阁吧?毕竟这事遇得多了,莫雁回看起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温软女子。 “放心,她不会蛮缠不休。”要真有一丝在意,别说一座寻芳阁,十座都让她掀也无妨,他倾家荡产也愿意收拾善后。 想归想,也没必要弄得人战战兢兢,不好做生意。他留下银票起身,开了房门,她果然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 腹中一阵酒气翻腾,他脚下不稳,她不愧是习武之人,动作俐落得很,侧身一避,他额面撞上门沿,疼痛总算让昏沉的脑际清醒了些。 “要闪就闪远些,来做什么?” 她指间动了动,终是没伸出手。“有话跟你说。” 对,这句她刚刚说过了,如果没事,她根本没工夫理会他醉死在哪个温柔乡。 咬牙忍过一阵晕眩,他挺直了身。“说吧,说完就快滚,我现在不看见你。” “你答应过我,‘他’回来前会做好你该做的事。” 所以现在是担心他没扮好慕容韬的角色,代主守住江山? 他与她都知道,这家主之位有多少人垂涎、又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看着他哪一日出错,好伺机而动。 他这一罢手,日后就是慕容韬归来也枉然,江山早已易主。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与他周旋? “我哪儿没做好自己的事?该审的帐、该作的决策,我没一项少做、偏失了,难道族规还限制不能上花楼、在外头有几个红粉知己?” 她蹙收在。“这不是家主的行事作风,会引人——” “我不是他!”他冷声道。“既是交易,咱位便来就事论事,你给我的,足以让我屈就若此吗?” 她以为,要摒弃一切、放掉自己去过他人的人生,这样决心容易吗?那一刀狠狠往胸口上捅时,他是抱亲着世上再无慕容韬的决心,从今而后,人人口中喊的不是他的名,想的也不是他,他甚至觉得,死的人是他,不是慕容韬。 没再多瞧她一眼,他转身而去。 只要没有她,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好。 出了寻芳阁,走入大街,甚至刻意融入熙来攘往的市集,可人潮再拥挤,终究还是孑然一身,拂不去的寂寥。 他知道她始终跟在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无法忍受靠他太近,又万般无奈需护他周全,在她心爱的主子回来之前,他还有利用价值,不容闪失,是吗? 运用了点小技巧,摆脱她闪入暗巷,他靠向斑剥墙面。人潮的喧嚣吵嚷,令他被酒意侵蚀的身子感到万分不适,头疼欲裂。 他不要这般狼狈惨淡的自己让她瞧见,死也不愿。 事发之后,他夜夜梦魇,寢难安枕。 他也怕,怕兄长就这么让他大意玩掉了性命,每每思及此,总是通体发寒。 他太可悲,干了坏事又不够心狠手辣,弄得自己进退失据,万分狼狈。 直到今日,他仍在问自己,若早知如此,当初是否仍会这么做? 他从不后悔,人生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就是爱了她,落得身心俱伤,他也没有悔过,可—— 慕容韬一事,他真的悔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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