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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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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头一回,也是唯一仅有的一回。悄悄藏在心底,只属于他一人的酸楚温存。 那时,她还记得有他,就算是气恼、不谅解、痛骂他,总有他一席之地,而今,她眼里、心底,皆无他立足之处了…… 陆祈君想了很久,为了不让盼儿一直沈浸在悲伤中无法挣脱,他想找些事让她分散注意力,忙一点或许是好的。 捧了帐本来到她房里,见她轻捧着陆武牌位,依依难舍地轻抚,而后叹息着放入布巾子里,收起置入柜中。 “你做什么?” 他走进房里,来回看了木柜子,再打量她神情。 若她这举动是代表已放下陆武,不再回顾,那他会很欣慰,可她眼底分明依恋不舍。 忘不了,为何要强迫自己收起陆武灵位? “我想……这样不太好,我毕竟没嫁武哥……”就是嫁了,也不该将牌位供奉在娘家。 “你很想为陆武尽一份心意,不是吗?” “可……会被外人笑话……”头一个月,她太过悲伤,做些不得体的事或者能被谅解,可武哥七七已过,总不能再故作无知,家人个个健在,无端端服丧,总是晦气,家人不说,她也该明白。 陆祈君立刻懂了,二话不说将陆武牌位取出,放回原处,拈起妆台前的白花替她簪回发上。“你想以未亡人身分为他服丧便去做,无须想太多。” 白花、素服、灵位,都无妨,只要那能让她好过些,他不在乎外人说什么。 “可是哥哥,这太晦气,会被人……” “你管别人要笑话什么,咱们家几时还怕人说了?你心里头舒坦便成。” 陆盼君愣愣瞧他,甫张口,喉间一哽,泪水滑落。“哥哥……谢谢……” “傻盼儿!”他心头怜惜,张臂揽住,拍抚她纤弱的肩背。“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大的事有哥哥担待,知道吗?” “嗯。”她不住地点头,在他怀中落泪。 “好了,眼泪擦擦,过来吃点东西。”一转身,见着桌上的食物,他沈下脸,拉开房门。“来人,婵儿!” 不一会儿,盼儿的贴身婢女急匆匆跑来,恭敬一福。“大少爷。” 陆祈君冷着脸,问道:“你伺候小姐多久了?” “回少爷,三年了。” “很好。那小姐不爱吃粥,打小就不爱,你知道吗?” 婢女顿时一阵心虚。“知、知道。” “小姐不吃鹅肝,你知道吗?” “知……道。” “小姐讨厌羊肉腥味,你知道吗!” “知……知……”少爷脸色愈发阴沈,婢女胆寒得发不出声。 “很好!既然都知道,那这一桌子菜是怎么回事?” “她……小姐……也不吃……”因为这阵子,常是满盘菜肴端来,又满盘端了出去,所以她就偷了点小懒,从主爷那儿备的食材分了些来…… “小姐不吃,你就可以随便弄弄吗?”陆祈君大为震怒。“去帐房领了月俸,明儿起你不用来了。” “少爷……我下回不敢了……” “别……哥哥,这只是小事。”连陆盼君都吓傻了。哥哥对待下人向来宽厚,性情极佳,也没见他动这么大的怒气过,他是怎么了? “这是小事吗?”备错膳食是小事,随意打发又是另一回事,这样的漫不经心,意味着他们压根儿便瞧轻了她! 他不需要一个不够恭谨的人留下来侍候盼儿。 “少爷……” “出去!”旋即又唤回婢女。“等等!这一桌子菜也收下去!” 满盘山珍海味,入不了口,又有何用! 那一日,陆祈君发了好大的脾气,召集所有婢仆,说了那么几句—— 二小姐,永远是这个家的主子,嫁与不嫁,都是。 外头怎么议论她,他管不着,但在这个家里,主子想做什么,还论不到下人议论她。 记不住这句话的,现在就可以离开陆家。 留下来的,就得将主子放在心上,谨谨慎慎伺候着,再要轻慢了她,绝不轻饶。 岁儿也被吓着了,跑来告诉她,哥哥在大厅里好生气。 陆盼君忧虑地去找父亲,想要他阻止哥哥,怕他在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陆君遥反而笑笑地安抚她。“他在杀鸡儆猴。”并不会真做什么不理智事儿。 儿子是他教出来的,岂会不懂他的用心? 他应是也察觉到府里头下人对盼儿态度懒散了吧?一个身分不明的弃儿、嫁也嫁不出去的女人,下人们多少有那么几分轻视,背后议论她未嫁便替人守丧,多厚颜,又多晦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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