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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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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夕之间成了瘟疫似的,惹人嫌恶极了。 就连小岁儿都察觉到了,偷偷跑来问:“哥哥做错事,惹姊姊讨厌了吗?” 他也想知道,他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何盼儿一夕间视他如陌路? “姊姊,你太过分了!”岁儿拉来椅凳站上去,个头与她齐高,气势十足地擦着腰指责。 靠窗而立时陆盼君回眸,不清楚自个儿是哪里得罪了妹妹。 “对不起,姊姊哪里对你不好吗?” “你对哥哥不好!” 提及那名儿,她垂眸,别开头。 “你看你看,就是这样。哥哥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讨厌他?” “岁儿,你不懂……”一向最疼爱的妹妹,对她露出那种指控的眼神,令她难受极了,满腹委屈,却说不出口。 “我懂。”跳下椅子,岁儿端来药膳塞到她左手。“这是哥哥炖的,亲自看着火候两个时辰,怕仆人粗心熬过头,失了滋补药性。” 再跑跑跑,端来糕饼塞到她右手。“城西的杏花糕,要走好久才买得到,我每次都要缠好久哥哥才肯买给我。因为你也喜欢吃,他一个人默默到那么远的地方买回来。” 再跑开,她满屋子东拿些、西拿些。“西域贩子带来的象牙梳、珍珠坠子、发簪、胭脂水粉……”每念一项,便塞往她怀中,直到满满、满满,再也放不下。“这些都是哥哥送的,他对你那么好,你还要讨厌他!” 岁儿每说一项,便勾起那些温馨美好的记忆,泪雾模糊了眼眶,心房泛着难言的酸。 这些,都是哥哥的宠爱、哥哥的心意…… “哼,姊姊最坏了,我不要理你了啦!”岁儿转身要走开,被她拉住。 “别……岁儿,姊姊不是故意的,别不理我……” “我这样对你,你会难受,那你这样对哥哥,他就不会难受了吗?他不敢告诉你,说你会不好受,可是他很伤心、很伤心,常常一个人安静不说话,远远用很想哭的眼神看你,姊姊变坏了,对哥哥不好,我不喜欢变自私的姊姊。” 她……自私? 连岁儿都这么觉得吗? 她其实不恨他,也没存心要报复他,可是一时之间,要她如何面对他? 他醉了,记不得一切,可她记得啊,她没有办法当作没发生,至少现在还不能。 抵着花窗,她蹲下身,环抱住自己,无声落泪。 岁儿为难了。姊姊不理哥哥,哥哥看起来好可怜,可是不理人的姊姊,看起来也好可怜…… 想了一下,她终究还是上前,小小掌心轻拍姊姊。“姊姊不要哭啦……” 稍晚,小岁儿用闯祸的口气,跑来向陆祈君招认,她把姊姊惹哭了。 小岁儿看起来很自责,他摸摸妹妹的头,要她别担心,他会去看看。 “可是,姊姊会赶你出来。”孩童直言快语,说者无心,那句话却如利针狠狠扎进心窝。 终究仍是挂心着她,前往探视。 这些日子,她总坐在窗边,眼神好茫然、好茫然地看着远方,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却每每被她眼底的愁郁揪扯着心,夜夜无法安睡。 “不好喝吗?”他轻轻出了声。那盅药膳她拿许久了,动也没动,连他站在她身后都不晓得。 “啊!”一时受惊,食盅滑开掌心,碎了一地。 “别碰!”他及时拉住她欲捡拾的手,检视有无烫伤。 几乎是本能,她使劲挣开,惊惶退步,连撞着了木架子都不觉疼,水盆、木架子应声而倒,一室狼狈。 回神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定定凝视她,她完全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气氛极静,沈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让她吓破胆? 他想问,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要让她避如蛇蝎? 好半晌过去,他终究没问出口,默默地弯身捡拾瓷碗碎片,收拾满地的杂乱。 清理妥当后,他没再久留,只轻声说了句:“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很伤他的心吧? 在他转身之后,陆盼君悄悄抬头,那道融入夜色中的背影看起来好孤独、好落寞。 她咬唇,一瞬间对自己感到懊恼极了。 他是哥哥啊,一直以来待她恩深义重的哥哥,她怎么可以怕他? 娘说,是哥哥由狗儿口下救回她,免于冻死在飘雪的街巷,将她抱回陆家,给了她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这些年来极尽娇宠,对她的要求不曾拒绝过,总是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地保护着她…… 他只是……喝醉酒,不小心做错了事,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她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抹煞掉他对她的诸多付出与关爱? 她的命、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全都是他给的,要不是他,世上不会有陆盼君,这样的恩情,穷尽一生她都回报不完,今天不管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不该有第二句话,她这态度,一定让他很难受,她觉得自己好差劲…… “哥哥!”一个冲动,她追出房外,大声朝他喊道。 “嗯?”陆祈君停步,温声回应,眸底包容依旧。 就算她那么伤他的心,他仍丝毫都没有怪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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