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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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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你可以,就算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应付所有的状况,小孩的成长过程难道不需要父亲陪伴吗?他有他的理想,但是他的责任呢?” 以她对以翔的了解,她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是……用孩子牵制住他,他会不快乐,她怕……时日一久,那样的勉强会累积成怨。 就像天生该在空中飞翔的鸟儿,硬是以牢笼囚住,只会磨光生命力,她不想看见那样的他。 又过了一个礼拜,他还是没有消息。 她开始出现孕吐的症状,每天清晨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好几次都虚弱得站不起来,没有力气去上班。但她还得生活,咬着牙,一个人打理所有的事情。她的食欲愈来愈差,有时一整天吞不进一粒米,吃了也总是吐,体重急速下降。 这天清晨醒来,整个人头晕目眩,她虚弱得无法下床,不得已,只好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孤单,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在她身边…但是她不能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要走这条路,寂寞地爱着,没有人逼她,也不能怨惹。 “宝宝,我们要有耐心,等爸爸回来,好不好?”她轻抚肚子,温柔轻喃。 肚子一阵一阵、隐隐地疼痛,她想着得去看个医生,但是要怎么去呢?或许叫个出租车,她应该还有办法走到门口。好渴,先暍点水好了……没关系的,没有人帮她,她就自己去医院。 没有人照顾,她就自己倒水。 所以没有关系。 她下床,眼前一片黑雾,她扶着墙等晕眩戚稍退,谨慎地移动脚步。走到客厅时,双腿一阵虚软,她及时伸手抓住能平衡身体的支撑,耳边听见一个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她跌坐在地面,才留意到被自己扯下来的桌巾……到底摔碎了什么,她已经无心探究,又一波更强烈的疼痛袭来,一颗颗豆大的冷汗逼出额角,她挣扎着,怎么也起不了身。 好痛……她不断喘息,视线开始一阵昏昏暗暗。 没关系,一直以来,她什么事都靠自己,不敢让自己在任何方面依赖他,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不会茫然无措。这次也是一样,她可以自己处理的,真的没关系……她挣扎着爬向客厅茶几,指尖勾到手机,颤抖的手按不稳拨话键,手机自掌心滑落,她再也撑不住,任黑暗吞噬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是在医院。徐靖轩站在病床边,看着她的表情凝重。“是你……送我到医院?”也多亏他这阵子时时上门关照,今天看她没上班,电话打了也没人接,下了班想说绕路过去探视一下,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回应,他沿着竹篱笆围起的小庭院绕到屋侧,透过半掩的落地窗帘,见着客厅里的景象,紧急找来锁匠开锁。 她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白色的磁砖拖曳出长长的血迹,他甚至不敢推测,她一个人究竟躺在那里无人理会多久了一他完全无法想象,她当时会有多害怕。送到医院时,她整个人都冰冷失温,脉搏微弱,要再晚一点,他完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湘君,孩子……没有了。”她身体太虚弱,孩子保不住。 以为她会哭、会承受不住,但她只是张大眼睛,发不出声音,然后沉默地垂下眼睑。 她心里一定很痛,从知道怀孕以来,她那么期待这个小生命,每天对着肚子说话,还买了一堆书、婴儿海报、床头音乐当胎教,现在孩子没有了,反应不可能如此平静。 “湘君,你哭出来没关系。”她摇头。“没了……就是没了……”哭有什么用?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眼泪改变不了什么,再也不哭了。 “高以翔呢?还是不回来?!” “我不知道……” “叫他回来!立刻!”他不常动怒的,很多事情,笑一笑就过去了,不必太执着,但是这一刻,他异常地愤怒。 如果昨天他没去,等到那个男人回来,迎接他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医生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把他骂到狗血淋头一“有本事把一个孕妇弄到这么虚弱,是想看一尸两命的悲剧是不是?没办法好好照顾人家,就不要弄大她的肚子!”这番话,真该叫高以翔来听。 当他在外头逍遥时,有没有想过,湘君可能会需要他、可能也有求助无门的时候?他没有! “靖轩,谢谢你,但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他从来都没有要她等他,连以翔的父亲都劝她另觅良缘,是她死心眼,自找的,谁也不能怨。 徐靖轩叹气,长指怜借地轻抚她面颊。“为什么,女人都这么死心眼?”她这模样,让他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个做了错误决定的一天,与女友当时无助苍白的脸容重迭。她当时的表情,十年来,他始终忘不掉。 “傻也好、死心眼也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总之——”他低低叹道:“多珍惜自己一点。” 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回到家里,看着永远空荡荡的房子,她忽然在心底自问:我在做什么?小时候,妈妈问她长大要做什么,她没有远大志向,好纯真地说:“我要嫁给像爸爸一样好的男生。”妈妈没有笑她没志气,反而说:“湘湘好聪明。” 爸爸是少有的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一下了班就回家,假日带着妻小出游,所有人都说他是标准的恋家好男人。因为看着父母的恩爱,觉得有家真是好幸福的一件事,让她心里最大的志愿,就是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千万豪宅,温暖就好,有一个很爱她的男人跟她一起编织幸福和梦想。 为什么,却让她遇上了一个不需要家的男人她的家,空荡荡的,永远填不满,没有笑声、没有饭菜香,童年梦想,离她好遥远了。 她闭了下眼,忍住眼眶的泪水,走向客厅,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她那时翻倒的,原来是鱼缸。 两只小金鱼躺在地板上,动也不动。 以翔送她的鱼,死了。 心,好痛。离了水的鱼,不能活。 就像她,无法离开她的世界追随他,只能看着他飞。“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她又想起那段歌词,忍了许久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金鱼干枯的身体上。怎么办?她不想要怨他,可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产生怨惹。他们之间,不应该以那么糟糕的方式收场的……那天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晌了起来,她擦干眼泪,伸手去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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