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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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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纪先生,你……你……”双手极力想要挣离他铁钳般的双臂,缇莹又羞又气地在他怀里扭动着。此刻她整个人如被烧烤得几乎要融化般软弱,只能发出微弱呻吟般的耳语。 门口突如其来的闪光令他们为之愕然,缇莹自然而然地举起手遮挡那一阵接一阵的刺眼光芒,但她还没看清楚那些奇怪光束的来源前,已经被双宽厚的手掌往下压,将她的脸紧紧地埋进他的温暖怀抱中。 “好,我留下来。”重新坐回沙发上,缇莹立即被搂进个大熊般的温暖怀抱,抱了个满怀,这使得她有些讶异,但又抑制不住心底逐渐浮上来的丝丝喜悦。 “缇莹,我要对你说明一些事。本来我已经打算让这些往事随风而逝,但今天下午,岚姿又将它翻了出来,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残忍……”想起王岚姿那几近疯狂的性情,浩云的眉头皱得更紧,搂着缇莹的手臂也不自觉地逐渐收紧。 微偏着头打量他那微愠的神情,缇莹淡淡地笑了笑。不要再告诉我那些曾经伤你如此之深的过往,不只因为它使你不快,更因为那是属于你跟那个至今仍深爱你的女人,而我却来不及也无从介入的青春情事啊! 轻轻地叹口气,缇莹坚决地摇着头,“无论别人怎样说我都无所谓,毕竟那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 “不,缇莹,我希望你知道。天杀的,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是我却无法不顾虑到你的感受,况且今天起,你随时都要以身为我的未婚妻的身分,去遭受别人不怀好意的询问,我希望你至少心理能有些准备。” 听到他的话,令缇莹心里喜孜孜的,他在乎我的感受,是不是表示他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但她的喜悦里没有持续太久,在浩云接下去的叙述中,她心中才初萌芽的幻想,随即被他的一席话给浇熄了。 “岚姿她不会善罢干休的,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我了解她,因为她也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曾经……她,你……”震慑地说不出话来,缇莹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拔腿就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王岚姿曾经是他的未婚妻,难怪她今天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换成是自己,只怕也免不了要触景伤情…… 紧紧地握住缇莹的手,浩云像是洞悉她的想法,悲哀地摇摇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一直不愿去记起它,因为这件事伤了太多我所爱的人。” 仿佛陷进自己的回忆中,浩云久久没有言语,正当缇莹以为没下文之际,他却开口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岚姿的父亲跟我父亲是商场上相交多年的好友,所以我们两家向来走得很近。你……应该从某些管道知道我的身世,在我来到这个家时,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浩然,已经十六岁了。岚姿比我小一岁,当时不只是我们的长辈,连我们自己都认为我们终将结婚,过着幸福的日子。”想起那段年少时光的两小无猜,浩云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在我十七岁的那年,我们订婚了,当时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怨叹时间过得太慢,我们还得等两、三年才能结婚。那时候的岚姿跟现在完全不同,她温柔开朗,有着甜美的笑容……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她从此变了一个人,变成了我所不认识的女人。”走到酒柜间为自己倒了杯酒,他转身看着听得一头雾水的缇莹,顺便也倒了杯酒给她。 再次坐回缇莹面前,他显得犹豫万分,捧着酒杯的手不停地转动,令弧圈内琥珀色的液体,像液态宝石坡不停流动出耀眼光辉。 踌躇再三后,一仰头喝尽酒杯里的琼浆,他咂咂唇地面对缇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继续说下去,“伯利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哥,他……他是个精神耗弱者,平常的他温文懦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懦弱怕事,可是他的精神疾病就像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只是我们一直都疏忽,或故意不想这个问题。 “那阵子,他刚认识伯利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大嫂游慧怡,可能是因为父亲给的压力和跟慧怡相处得不顺利,有一天他积存的压力爆发了,而受到伤害的人却是岚姿。” 紧张地听着他的叙述,缇莹心不在焉地啜口酒,脑海里却飞快地涌现出许多疑问,但她强迫自己静静听下去。 “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会有性侵犯的倾向,也许是他以前从没有爆发过,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大哥,我的大哥他……对岚姿做出了性侵犯的错事。”双手蒙住目己的脸,浩云痛苦地低吼道。 吓得僵住了的缇莹咬住酒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这如同电影情节的故事,是怎么也进不到她的思维之中,而今,却亲耳听着这些事发生在自己所知道的人身上。 “事情发生后,我们全都痛苦万分,岚姿是我的未婚妻,浩然是我的大哥,无论面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无法释怀。我开始躲避着他们,我不想回家,因为见到我大哥的脸时,我就有股想杀了他的冲动;我也不愿去找岚姿,看到她用酒来麻痹自己,我就痛恨自己为什么无力保护她,我……我甚至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我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子,在这个家里,我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我……我甚至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轻轻地放下酒杯,缇莹温柔地执起他的手,“别再多想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事情发生之后,为了要发泄我的愤怒,我终日流连街头,打架闹事成了我唯一的嗜好,但每当我闹事被送到警察局时,第一个赶去保释我、琛视我的人永远都是我的大哥。为了弥补我,他甚至承受了我父亲不只一次的责打,但是这样又于事何补?”将头埋进双掌之间,浩云发出阵类似呜咽的笑声。 “完全没有用,因为他的极欲补偿,更激起了我的怨恨,我不想让他脱离良心的苛责,所以我更加的变本加厉,而他也一直默默地为我收拾善后。我无法面对岚姿,我……我并不是嫌弃她或……怪罪她,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 “时间愈拖愈久,岚姿和我之间的心结也逐渐难以破解,她开始堕落,并且吸食强力胶。后来我接到通知时,她因为堕胎大量出血,私人诊所的密医也吓坏了,根据她皮包里的记事本找到我的电话。当时她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为了挽救她的性命,我签下同意书让他们摘除了岚姿的子官。”放下手,浩云平视着缇莹,但眼里充斥着的血丝,使他看起来更显得颓丧。 “我查到了那个使岚姿怀孕的杂碎,谁知道他不仅不认帐,还将岚姿说成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他在外头放话污蔑岚姿还有那个未成形即失去了的生命,我一时气昏了头,除了将他狠狠扁了顿之外,还放火烧他的机车,没想到风长火势,接连烧掉了一整排的机车,并且烧掉了不少房子。就因忧遍放火的公共危险罪,使我在辅育院中度过了三年的时间。” 由他断断续续的言语中,缇莹慢慢地拼凑出事情的梗概,她动容地伸手揽住了浩云脖子,“那都过去了。只能说是命运捉弄人,别再回想了,好吗?” 贪婪他呼吸着来自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浩云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允许自己回首当年,“从来没一种颜色,会像灰色般地令我印象深刻,那是种没有明度,也没有彩度的颜色,它甚至不是种色彩。灰,就只是灰,从我身上的衣服、裤子到鞋子,墙壁或天花板都是灰色的。住在那座灰黯的牢笼里,看不到一丝的希望,时间是死的;我的心也死了。” 由他的话勾勒出辅育院局高围墙内的孤寂少年的身影,缇莹伸手抚摸着他冒出来的青灰色胡碴,“浩云,不会再有了。我多希望当时我也能这样的抚慰你,抹去你那些痛苦的记忆,真希望我能在那里,就在你身旁陪伴你。” 震慑地抬起头,浩云以不敢置信的眼光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无私的为我付出?” 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几番话已到嘴边,但她又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是爱你啊,因为爱的是你,使我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个落寞少年的悲伤和无奈。 但是我可以说出我的心事吗?你可以接纳我这颗为你而炽热燃烧着的心吗?在你所谓的权宜之计外,可还有我所企盼的感情?究竟,我能就这么单纯而认真地爱你吗? 像是固执想得到答案的小孩,浩云坚决地握住缇莹的双手,定定地望着她,“告拆我,缇莹,告诉我!” 酌红的脸蛋微微地下垂,在他一再追问之下,缇莹几乎是屏着呼吸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期期艾艾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爱上你……” 出乎缇莹的意料之外,想像中应该有的感动或者是笑意并没有出现在浩云脸上,他突然放下缇莹的手,转身退离她数步之遥。 看着满脸迷离神色的浩云,缇莹的心开始往下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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