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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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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你为什么可以说服美纹帮我请假!她向来是最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人,还有什么婚礼?” “我倒觉得她是位很亲切、很热心的女人。” “嗯,她向来都是,只是她并不是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人……我要问的是,你刚刚说什么筹备婚礼!” 车子拐过那道大弯,立刻就可看到咖啡厅伫立在那里,因为是镇上惟一的咖啡厅,所以总是门庭若市。 “我看也没有位子了,我们还是干脆到医院陪你祖父野餐。”他说完跑上阶梯,自站立在那里的老板娘手中接过个漂亮的野餐篮,在映蝉还反应不过来之前,他已经将野餐篮放在映蝉腿上,驱车前行。 迷惘的看着挥着手的老板娘在视线中愈变愈远,也愈小,映蝉不解地偏着头,注视这男人如大理石雕像般的侧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嗯哼,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爱你祖父吗?” “我当然爱我爷爷了,他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我们相依为命。”映蝉的表情活似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我也一样,虽然我并没有当待在我养父身边,但他之于我,却也是惟一的亲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能令他高兴就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回到台湾找你。” 虽然颇能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但映蝉还是搞不懂这跟他刚才所说的那一大串有何关连。 “很令人感动,但这跟我有关吗?”映蝉讶异极了。 “有,而且有着极大的关系。”他顿了一下才说。 “嗯?”映蝉抿起唇地盯着他瞧,脑袋里一片空白。 “因为,”刍荛猛然地吸了口气,“他希望我娶你为妻,他要我们生下皮家的真正继承人。” “什么?!”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映蝉木然的看着车子滑进医院大门,经过草地,来到停车场。停下之后,刍荛倾身观察着她的表情。 艰难地硬吞下口里的唾液,映蝉尴尬地面对他,“这……这八成是哪里弄错了,因为我们……我们之间的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叔,这……”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这是我昨晚才被告之的理由。”刍荛也紧皱眉心说。 “昨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慑,映蝉呆住了。 “嗯,那对双胞胎在分开六十一年后,昨天晚上又相聚了,现在他们正在病房里等着我们呢!”指指楼上病房的方向,刍荛苦笑地说。 “你是说!爷爷和伯公……” “嗯,走吧!你伯公可是非常痛恨别人迟到的,尤其是他刚才已经自窗口看见我们了。” “伯公……”咀嚼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的称谓,再看着身旁托着自己手肘的“叔叔”,映蝉真要以为自己是钻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正在虚幻的仙境中漫游! 还没走近病房就可听到那阵咆哮,低沉沙哑中带着极重的权威感,映蝉俏俏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往内看去。 “不,明明是你说要玩假装的游戏的,结果害我被带到日本去。”那位跟爷爷有着极相似面孔的老人,穿着传统的日式罩袍,趿着夹脚木屐,此刻正忽容满面的吼着。 “你也不能全怪我啊!是你自己说功课做不完,爸妈要把扬叔叔送给你的礼物没收,所以要我替你写功课,你在那里玩算盘,所以才被你养父相中。”皮皎苗仍是笑眯了眼的缓缓说道。 皮皓笛,不,应该说是扬皓笛愤怒地在空气中挥动手势以加强语气,“那爸妈说是把算术比较好的皓笛送给他们时,你为什么不老实说你才是皓笛,而我是皎苗怩!让我顶着你的名字过了大半辈子!” “兄弟。我也同样顶着你的名字活了一甲子了,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咱们是打从同娘胎里一起出世的亲兄弟,再说,都活到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要翻那些个旧帐,也不怕别人笑话。”皮皎苗摇着头不以为然地笑着。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亲兄弟明算帐,所以,这回我要我儿子娶你的孙女,生下的孩子跟我姓扬。” “嘿,我孙女儿可是要招赘女婿进门,生下的孩子当然跟我姓皮。” “我不管,反正孩子生下来得跟我姓!”一阵猛烈咳嗽之后,扬皓笛气喘吁吁的咳得满脸通红,“我死前非看到我的孙子不可,否则我连死都不会瞑目的!” 看到他那呼吸困难的样子,皮皎苗立即冲过去,不住地轻拍着扬皓笛的背,“好、好、都依你,都病成这德行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倔强,怪不得爸妈老说你是石性子,硬邦邦的打不得弯。” “哼,要是我的性子不强些,在日本那种地方,我还能活到现在吗?”呼吸较为舒缓些后,扬皓苗自鼻中喷着气,冷冷地说。 映蝉和刍荛并没有再听下去这两兄弟的抬杠,因为在他们身后,医生朝他们招招手,面色凝重的要他们跟他一起走进他的办公室。 “医生,我爷爷他的情况怎么样了?”看着墙上那些看起来大同小异的x光片,映蝉暖声地问道。 “医生,我想知道我父亲……” 举起手制止刍荛的话,医生端起他的杯子,揭开杯盖,但并没有喝又立即放回桌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似乎正在思索着该说的话。 “医学界一直尝试去解开双胞胎,尤其是同卵双胞胎之间的谜团,但老实讲,到目前为止所获的资讯有限。我们知道在同卵双胞胎之间必然有着某些我们不得而知的关连,但却苦于找不利线团的起头……”医生顿了顿,又接下去:“噢,我说这些你们可能并不想听,事实上,我所想说的是,依据我们所做的测验和观察所得知——这两位老人实为一体。” 刍荛和映蝉都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不得不听下去。 “我想你们自己大概也有所了解,扬老先生暴躁、悲观,并且得失心较重;皮老先生则温顺、乐观,对事情的看法较超然随缘。有趣的是,表现在他们生理机能的变化,跟他们的心理因素息息相关。我这么说吧!他们两人,皮老先生是我的老病号了,所以我相当了解他的状况;而扬老先生呢?看过他由日本转过来的病历,可以判定他们都大概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了……” 医生的话立即引起了刍荛跟映蝉的惊惶,他们皆紧张得向前路进一步,焦急的想提出问题。 但是医生制止了他们,并且自顾自的说下去。 “但是大自然中还是有些奇妙得令我们解释不出原因的现象存在,譬如说他们两个人,今天早上我刚为他们检查过身体,状况十分良好,好得令我吃惊。我不明白这是因为他们兄弟久别重逢,亲情带来的抚慰作用,还是另有原因,总之,他们目前的情况颇佳。我想,只要不要太刺激他们,令他们保持心情愉快,起码还可以撑个半年以上的。” 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映蝉疑惑地咬着下唇踱了开去。爷爷的情况,她早自医生的那里得到答案;如今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证实而已,可是……听医生的语气,似乎伯公的情形要比爷爷更糟糕,如果失去了伯公,对爷爷也必然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因为这么多年来,爷爷总是挂念着他自幼分离的同胞手足,好不容易盼到兄弟团聚的时候,若是在这时节有任何闪失,他那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衰弱不堪的心脏,还能再负荷这种忧痛吗! 在映蝉思绪如走马灯般流辍之际,刍荛也面色凝重地遥望窗外鱼鳞般依序排列的白云。这么严重……想不到多桑的病情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那个专制顽固的老头儿,在他那做然且独断的唬人外表下,却已是风烛之体,这个消息一时之间还真令他难以接受。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年轻人,医生和蔼地拍拍他们的肩膀,“其实,依他们心室瓣膜上的破洞,能拖到最近才发病,这已经是个奇迹了。从今以后,只要不要让他们太劳累且情绪波动过大,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 默然地走出医生办公室,两人皆心乱如麻,站在微敞的病房门口,他们忍不住担忧地看着仍忙着彼此消遣且抬杠的老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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