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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的?我记得很清楚,隔壁村那个玉兰她喜欢的是我,因为那回我们到冬瓜伯的果园偷衅芭乐时,为了要拉你,害我的裤子被树枝扯破,是她帮我补的。”

  “哼,笑死人啦!是我跑去跟她说,她才帮你缝裤子,她是看在我的份上。”

  “你也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唉……我们都老了,那个玉兰现在也不晓得怎么样啦!”掏出烟,扬皓笛四处忙着找打火机,感慨地摇着头。

  “你可别在这病房里抽烟,护士小姐会不高兴。”

  “我才懒得理她们,反正再活也没多久,能抽一根是一根。”叼着烟,扬皓笛在他自己的抽屉中翻掏着东西,“怪事,我明明记得带着了的……”

  “我可不像你喔!我要活下去,看着我的孙女映婵结婚生子,逗逗我的曾孙子。所以,你要抽烟上别的地方去,可别拉着我一道去见阎王。”用手煽煽面前的空气,皮皎苗没好气地说。

  “嗯,我已经叫刍荛娶你的宝贝孙女儿啦!奇怪,我刚才看到刍荛的车已经停在后头的停车场了,怎么还没到!唉啊,兄弟,该不会是医生找他们去说咱们的病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会以为我们是在要胁他们结婚呐!”

  “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能早些把映蝉的婚事给定下来,我才能放心,否则,哪天我要是两腿这么一伸,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怎么舍得喔!”

  “不成,不成,我当初收养刍荛时就跟他说过了,这辈子我才不需要他报答我,又不是演电视剧,干么那么肉麻兮兮的!可是,这医生要是跟他说太多的话,那小子可能连我叫他去死,都非要找块石头撞不可,这……这可怎么办?”宽大的日式罩袍发出唏唏嗦嗦的声响,踩着的木屐咯啦咯啦地传来清脆的声音,扬皓笛苦恼地抱怨着。

  “不会啦!这位陈医生是个明理的人,他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我们的情况说给那两个年轻人听的。大哥,你就别操太多的心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这也要看他们彼此有没有缘分……”

  “缘分?谁信那玩意儿来着?刍荛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态,虽然他是中国人,但自幼跟我在日本吃苦,后来又被我送到欧洲的修道院去念书。

  老实说,除非我拉下这张老脸求他,否则要他娶个小姑娘是挺不可能的,况且他还是牛津和剑桥的硕士博士……”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是指映蝉配不上他!”

  “哟哟哟,你别激动呐!我可没半点瞧不起你孙女儿的意思,只是刍荛已经是半个洋人了,而你孙女儿又一直都待在这乡下地方……”

  “你别看扁了我们家映蝉,她好歹也考上高普考,现在是公务员,这镇上多的是想娶我家映蝉的人!“

  看到胞弟气成这样子,扬皓笛不由得失笑了起来,“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又没说乡下地方的人有啥不好,我只是认为他们彼此间可能比较难看得对眼,这么一来我们做长辈的若出面,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咱们这一代,有那么容易摆布。”

  “没错,而且我也不会勉强我家映蝉去嫁你那个什么博士的宝贝。你要搬回皮家大宅住,那是你家的事,以后别管我家映蝉。”双手抱在胸前,皮皎苗冷冷地说完,倒头躺在床上,背对着邻床的扬皓笛。

  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的扬皓笛愣了几秒钟,随即在脸上堆满笑脸地凑近他,“怎么这样就生气了?你忘记咱们昨天说好的!议他们结婚,生下的孩子就是咱们皮家真正的继承人。”

  “那是昨天的事,今天我反悔了,既然你瞧不起我们映蝉,那婚事也不用再谈下去了。我刚巧知道镇上那家律师事务所有个年轻人叫查昆平的,对映蝉向来都挺热络的,人家也是个博士,可从没瞧不起过我家映蝉……”

  “兄弟……”一听之下大惊失色,扬皓笛来回踱步。

  尽管扬皓笛在背后一再呼唤,但向来和善的皮皎苗像是吃了枰坨铁了心,怎么也不愿再搭理他。

  听完了两个老人冗长的舌战,门口的映蝉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两个老人实在是吃饱了撑的,竟然会异想天开的想要我跟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叔叔”结婚……只是,爷爷怎么会把我跟镇上的查律师给扯在一起呢?想到查律师那向来一丝不苟,脸上制式的皮笑肉不笑,映蝉只觉得自己又头重脚轻了起来。

  偷偷地打量着映蝉那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刍荛并不怪她有这种感觉,因为当他听到皮皎苗的说法时,心里也涌上了股如蒙大赦的快意。

  多桑说的没有错,即使他一再强调不要我回报,但他愈是这么慷慨,我就愈无法稍忘他的德泽,别说只是娶个他所选定的女人,即使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决计不吭一声地照办,因为,他是我的多桑啊!

  病房里面明显的陷入僵局,看到叱咤商场大半生的扬皓笛,史无前例地困窘得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刍荛觉得该是自己出场的时机了,推推映蝉,示意她一道进去。

  第三章

  “爷爷,你今天早上好吗!”脸上铺满笑脸,映蝉一踏进病房,即撒娇地捶捶祖父的腿。

  “嗯,还不错,只是旁边有只臭苍蝇,吱吱喳喳的吵得爷爷不能清静。”横了一旁的扬皓笛一眼,皮皎苗没好气地嘀咕着。

  “你一定就是映蝉啦!来来,伯公瞧瞧,哟,可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哩!我是你爷爷的双胞胎哥哥,你知不知道啊?”看到个子小小但体态玲珑的映蝉,扬皓笛不知不觉地笑眯了眼。

  “伯公,我都知道,因为‘叔叔’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是不是啊,刍荛‘叔叔’?”露出调皮的笑容,映蝉故意地加重了“叔叔”的语气。

  无所谓地笑笑,刍荛将随身带着的野餐篮放在床头几上,顺手打开他所带来的建筑蓝图,摊放在扬皓笛的床上。

  “多桑,今天早上已经开始整地,并且挖地下室了,预计五十个工作天完成。

  “嗯,把时间缩短到三十天之内,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医院的味道了。”重重地跺了一下地,扬皓笛不满地说。

  “是,多桑,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将建筑蓝图卷好,刍荛毕恭毕敬地问道。

  “呃……是这样的,我跟映蝉的爷爷还有些小事没沟通清楚,但原则上,你们的婚事还是这么定下来了,所以,你们还是快些去筹备你们的婚事吧!到时候,房子一盖好,你们结婚正好可以当新房。”

  扬皓笛的话一出口,房内其余三个人立即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刍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早已料到,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多桑,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撤掉他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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