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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们太过分,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出口伤人。”眼眶中蓄满泪水,她强忍着鼻酸,抹去控制不住满溢出眼角的泪水。她不哭的,就算小时后跌破头差点没命她也没哭。

  “嘴巴长在她们脸上,随她们说去,而且她们说的也是事实,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争辩。”韩尊非看到她的眼泪,呼吸一窒,胸口满塞的情潮暴涨冲入喉头。该死的、她的眼泪让他心疼不舍。

  “你怎能看得如此淡泊?”红姑抽噎,望著一睑淡然疏离的韩尊非,从她们的对话中,她隐约明白了他的身世。

  那孤绝萧索的身影拧痛她的心,不知哪来的冲动她自他背后抱紧他,将脸埋在他高大伟岸的背,鼻头热热酸酸的。

  韩尊非深呼吸的没有回头,平静的开口,“你这是干什麽?”

  “你是个烂好人。”她心疼呀!

  好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说他是残忍冷酷的恶魔和狠戾嗜血的刽子手倒不少。

  “我该谢谢你的恭维。”韩梦非佯装自若,轻易的扳开她的手,退后三步与她保持距离。

  都过了这些年,听过比这更丑陋恶毒的讽刺,这些已经不算什么。有时候无情的言语比利刃还要伤人,经历过大风大浪,杀戮沙场的生死关头,还有什麽不能看透。心里清楚她们不过是一群仰人鼻息的妇道人家,除了只会卖弄嘴皮,贪婪骄傲,见钱眼开,背地搞些小把戏外,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比起藏污纳垢,钩心斗角的官场好大多。

  “你就是太好心肠才会被她们吃定。”红姑抹去泪,愤愤不平。“这些老鸡母仗箸自已是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嚣张跋扈,要是我早就反击回去,骂她们个狗血淋头,让她们知道不是人人都好欺负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斗个你死我活,人生不过数十载,何必呢?”随时都可能死於非命。

  红姑抬起头望著他孤绝的身影,冷镌的侧廓,两泓深潭的眼尾浮现历尽沧桑的纹路,深刻得彷佛一刀刀镂刻在她心坎,刺痛了她。

  她叹息,情不自禁的抬起小手轻抚那纹路,“你明明没有大我几岁,为什么看起来像老头子?”

  韩尊非心紧缩了下,深邃子眸霎时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惊愕,他迅捷的攫住她放肆逾矩的小手。

  红姑心坪地漏跳一拍,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视下脸儿一热。

  四目相接,时间空间在那一刻停止。

  “咳咳……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门口冒出不识时务的打岔声,古绍华饶富兴味的梭巡两人。挑水弄得满身湿的他惋惜错过见识韩家娘子军与韩老哥对决的场面,不过这一幕男女含情脉脉也够值回票价。

  “你事情做完了吗?”韩尊非放开她,一张漠然的脸庞看不出形色。

  “还没,不过……”古绍华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还不快去,或者你嫌太少。”

  “我去,我马上去。”唉,他这是为谁忧为谁忙,看来这死人脸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嫂子,我这老哥个性不太好,脾气也很差,但,还称得上不太坏的人,他拜托你照顾了。”

  “呃……好。”面红耳赤的红姑呆了下。

  “你说够了没?”韩质非沉下睑。

  古绍华皮皮笑道:“说完了,你们小俩口慢慢聊。”一溜烟的消失。

  “别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喜欢开玩笑。”韩尊非轻描淡写的道。“你回房去休息吧,为了你好没事尽量别出房门。”他不希望她和爹亲的三妻四妾碰上,免得又是一团乱。

  “噢。”他冷淡的口气宛若一根针扎入她心窝。

  “还有我明早要出府趟,你在府里有什麽需要就跟韩五提。”他要去哪?

  她胸口一室,却问不出口,她以什麽身分去问?虽然心里很想知道,可是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一个举无轻重的代嫁新娘。

  叫唤声惊醒了红姑,她迟疑的抬起头,揉揉睡意蒙胧的双眼。

  明亮的阳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让眼睛险些睁不开。她睡了多久?韩尊非可曾醒过来?探手去触碰他的额。

  他的身体依然火烫,头发湿湿的贴在额头,黝黑的脸颊浮现不健康的红晕,渗出汗珠,怕湿了棉被,她得不时拿布巾给他擦拭。

  “药煎好了。”韩雨捧著药碗。

  “夫人,你要不要去歇息下?”韩霜低问。

  “没关系,谢谢你们,我自己来就好。还有你们别那么多礼,叫我红姑就好了。”红姑接过韩雨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的吹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下去了。”韩雨和韩霜相视一眼后,韩雨问:“夫人,还有什麽我们帮得上忙的?”

  从她不假他人之手,缌照顾爷的态度可以感受她的真心,府里的奴仆看在眼里,渐渐认同了她。加上韩十和韩十一已经为她的身分疑虑做了澄清,就算韩总管对她还有些微词,明明是尤家千金怎么变成她,不过大夥也都慢慢的接受了这位没有骄气,又平易近人的替代新娘。

  红姑停顿想了下,“那就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些热粥,我想韩尊非清醒时或许会饿。”还是改不了口。

  “是。”韩雨和韩霜一福后退下。

  红姑一手捧著药碗一手撑起韩首非的头,“韩尊非,来,吃药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不要打我娘……走开!”他烧得太厉害,以致常常会有些呓语。

  “小心药……又打翻了。”一下子清醒,一下于昏迷,有时剧烈挣扎,还把药碗撞翻,就像现在。

  “我不是杂种……”韩尊非扭动得厉害,粗蛮的动作没有控制力道,迫使她不得不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以免他伤了自己。

  “你醒醒,你在作恶梦。”

  “不要……”他猛力的推开她,奋力的坐起,猝地睁开眼,激烈的粗喘,看了一旁的红姑,“我……我怎么了?”

  “你醒了?”她回神,连忙拿起一旁沾湿的布巾替他擦乾净身上的药汁,“已经没事了。”“江姑。”韩尊非贬了下眼睑,认出她后,颓然仰躺回床上,“这次我又昏迷了多久?”醒了又昏睡,日子不知不觉中流逝。

  “三天三夜。”他下巴都冒出青髭,看起来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该死的!”他低咒。

  “还好,你的烧已经退了,这些日子府里上下都为了你而担心。”红姑轻轻的擦拭他的睑,哂然一笑,“我还想是不是我命带扫把,一进门就害你生病。”猝不及防的手腕被箝制住。

  “没有这回事。”韩举非严厉的道。

  被他一吼,红姑心卜通的漏跳一拍,望著他刀凿斧刻的冷硬线条构成的刚毅脸庞,完全看不出喜怒形色,一股尊贵慑人的冷傲霸气无形散发,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人面前不敢造次。

  抽出手,她慌张的抹净他后,结结巴巴的道:“呃,我去弄点吃的来给你,你先休息一下。”才转身,手腕又被握住。

  “别走。”体虚的韩尊非嗓音沙哑,散发勾魂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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