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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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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我学医还没几年。” “等你学成,能不能治好我?”她祈求的拉著他的手,“我好想去院子里坐一坐,春天要来了,我却连雪景也看不到。” 她的手……这么冰凉而柔软。 “等我学成以后。”他允诺。 用了银针度命,姚大夫心情沉重的坐在谢员外的身边。 “大夫……”他微弱的问,“秋儿怎么样?” “秋娘很好。”姚大夫心里觉得无力,这个宠爱子女的员外,醒来就是这一句,却没先问问自己如何。 “大夫……我什么时候会死?” 谢员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 他不答话,长久才说:“员外,您好生养病,即使行动不便,再活个一、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什么时候连话也说不得?”自从上月倒地不起过后,他心知随时会丧失说话或行动的能力。 “……半年内。” 谢员外长长的叹息一声,“秋儿和冬儿都小……”他想起多病的长女和年方三岁的独子。他的夫人是名门闺秀,只知道吃斋念佛,没有能力对抗野心勃勃的族人叔伯。 默然片刻,谢员外问:“若让我行动自如,语言无碍,还能活多久?” 虽然讶然,姚大夫还是照实回答,“三年无碍。” “那就三年吧。”他终于下定决心,“若成了废人,连教导秋儿的时间也没有……” “员外!”姚大夫吓了一跳,“此事万万不可!秋娘的身体……” “秋儿是我女儿,我最清楚她的病。”谢员外眼中含泪,“或许她是好不了了,也嫁不了人,但我不信这孩子只能活到十六岁。别看她病弱如此,她的心比男子都刚强三分!她这样的身体怎么读书识字?但她就是有办法考倒举子!若不是这个病,考个女状元,封侯拜相有什么难的?何况治理小小的谢家庄?” 他不禁老泪纵横,“只要守到冬儿大了,五六年光景,就换冬儿照顾这个不能嫁的姊姊……我在子息上万分艰难,虽有数妾,就只有这双儿女……我怎能不仔细打算?” 姚大夫默默无语,这些年医治秋娘,对这个灵慧而暴躁的女孩儿已经视若亲女,跟谢家员外也成好友,当然知道他所言不虚。 他缓缓取出银针,长叹一声,“谢员外,你再想想清楚。” “再清楚也没有了。子推,”他喊著姚大夫的字,“这孩子的病,万望你费心。”谢员外闭上眼睛休息。 第一章 她伏在贵妃榻上,身上盖著锦被,似睡似醒。满园花红柳绿,蝶舞蜂狂,隔著碧纱窗,芳香馥郁的春花,荡漾著温软的春息。 “小姐,”凝碧下放心的唤了她,“窗下风大,床上歇著可好?” 她抬起头,雪样的容颜半点血色也没有,连樱唇都是柔软的粉白色,“唔,也是。嬷嬷,烦你抱我到床上。” 她无力的抱住老嬷嬷的脖子,让她抱到床上,凝碧细心的替她调整枕头,让她能够舒服的歪著,饶是这么小心,她还是微微的拧了秀眉。 她心下自嘲著,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难怪连躺著都痛。 “凝碧,今天有什么事情?”她咽下了一口素粥,淡淡的问。 父亲过世已然三载。若不是父亲临逝前殷殷嘱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那一关的。自从父亲心知必死后,几乎日日守在她的病榻前回商行里诸事。谢家并非豪富,但也有千顷良田,佃农无数,在镇上又有木材行与茶叶铺米店当铺,诸事繁杂,也要当家一一理清。 等秋娘十四岁的时候,谢员外就放手给她管事,只在一旁监督,幸好秋娘灵慧,管了一年,下人管家都信服,他才能含笑撒手人寰。 那天正好是秋娘的生日。从那天起,她就不再过生日了。 “管家谢大和五姨娘在外面等著回事儿。”凝碧这些年成了秋娘的左右手,不再是大丫头,但是她与秋娘感情甚笃,一应饮食起居,都靠她费心。 “……还有……” “还有?”小丫头又喂了一筷子菠菜,她吃了,摇摇头不再进食。 “小姐,你吃太少了。”不过半碗素粥、几筷子青菜和豆腐,凝碧有点忧心,“是不是不舒服?我让姚大夫来看看……” “不要劳烦义父了。这种忽冶忽热的天气,他老人家大约犯了哮喘,何必让老人家来去奔波?我没事的。”她无奈的喝了凝碧坚持的酪,“刚刚你说,还有?” “……还有李媒婆来了,她说是谢六爷让她来的。” 六叔?她撇了撇嘴角,笑得很冰冷,旋即恢复常态,“怎不叫进来?” “小姐要先见谢管家还是五姨娘?”凝碧令小丫头撇下了饮食,送上了参汤。 “都不是,请李媒婆上来。”看凝碧瞪大了眼睛,她笑笑,“六叔的好意,我们怎么能够拒绝?请李媒婆上来吧。”她觉得有点头痛,却还是笑吟吟的。 李媒婆战战兢兢的进来。谢员外过世末久,她上门过一次,差点儿让小姐丢出来的白瓷碗儿打杀了,那次谢家小姐气得差点芳魂归西,隔个几年没见,不知这个病骨支离的火性小姐又要丢啥打杀她这妇道人家。 “李媒婆,这些时日好?”听她笑语晏晏,李媒婆拘拘谨谨的福了福,抬头看著谢家小姐,倒是小小的发了一下怔。 她李媒婆见过的小姐闺女也不少了,什么国色天香没见过?连号称菱仙镇第一美女的凝碧都见过多回,这个枯桔瘦瘦的小姐有什么姿色可言? 但是……见她身弱薄面,小小一张脸蛋恐怕没汉子的手掌大,五官清秀,脸孔没有姑娘家惯用的胭脂,雪白著一张脸,那对秀眉倒是挺有精神的两撇倾斜,配著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儿,外表弱不经风,内蕴春威下露,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著没半点桂花油,婉蜒在锦被上,病弱还有三分风流。 不知怎地,“我见犹怜”和“主母家威”并存,倒让她不知怎么办。原本是幸灾乐祸的心,反而软了下来,真有心替她找门好亲事。 “老身李氏,见过谢家小姐。” “罢了,”她含笑,“莲儿,替李嬷嬷拿张凳子来,”她让座,“咱们是识得久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哪知道你恼我年幼粗鲁,竟然连门子也不来串,让我好生愧疚。凝碧,行里刚进的碧螺春呢?怎不让李嬷嬷尝尝?” “哎唷,小姐,折煞老身了。怎好让凝碧大姊倒茶?”李媒婆倒慌了。 “什么话?凝碧不过是个丫鬟,什么大姊?”她笑著掠掠头发,“李嬷嬷,你也知道我病,容我歪著吧。说说是什么风把您吹来?大伯关心我的终身?” “是呀,谢大爷他……”她暗暗掌嘴,怎么说了出来?谢大爷千交代万交代,嘱咐他和谢小姐有些嫌隙,若是提到谢大爷,这婚事就说不成了。“谢六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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