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染香群 > 情投意荷 >


  这里头没有提及那位让女子为官为宦成定例的一代女良相石中钰,被兴帝打入大牢时,在脸上烙下“罪”字,而段莫言劫牢时,为了心爱的她,也在脸上烙下同样的印记。

  也没有提及,木兰公主与唐剑麟的深情,和几次无奈的分离,以及身负家国重担,与儿女情长间的艰难抉择。

  更没有提及东霖璇与木兰公主相依为命,遂爱慕起那英姿飒爽的皇堂姊。

  这份爱慕,纠缠了东霖璇的一生。

  目送着木兰公主远扬的帆影,明明知道她早已成亲,有了心爱的人,东霖璇的心里,却永远藏着那抹坚毅的倩影,磨灭不了。

  许许多多正史不会提及的爱恨纠葛,遂消失在无声的风中。

  只有那说书先生和唱小曲的姑娘还记得,拨了拨弦,偶尔唱上一些片段。

  然后呢?

  且让说书先生清清嗓子,说一段“新帝惊艳封更衣,花魁脱籍登贵后”,听听这位深情的东霖璇,可找到了他的幸福没有……

  那一夜,如许火红。抬起满是鲜血的脸,他看见她娉婷出现,像是火中的雪荷。

  “公子,公子!”她的声音娇怯中带着悲悯,“你没事吧?你从火场里逃出来吗?”

  他一把抓住少女的白衣,在上头晕染了殷红的血,“我娘……我娘她……”他亲眼看到娘亲为了护卫自己,惨死在刺客的刀刃下。剧烈的心痛和愤怒,让他肉体的伤痛增幅千万倍。

  “小姐,”一旁的侍女桃儿焦急地扯着她的袖子,“我们快走吧。若是让嬷嬷知道我们惹了麻烦,免不了又是一阵好打……”

  她咬着樱花般的粉唇,“桃儿,帮我把公子扶到车上。”

  “小姐!”

  她不再理睬,吃力的扶着高大的他,想把他拽上车。

  拗不过她,桃儿只好帮忙搀扶男子上马车,放下了车帘。

  车夫不安的瞥了瞥,却没说什么,赶紧扬鞭,想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慢着!”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拦住马车,“车内何人?我们要搜一搜!”

  车夫吓白了脸,教那亮晃晃的刀剑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车内的少女却镇定的拿起披风,盖在男子身上,温柔的拍拍他,娇怯的声音扬起,“奴家是仙家居的雪荷,车内乃是赵王爷。赵王爷酒醉,奴家正要送他回去。可怎么了?若有事,径对奴家讲,莫惊动了赵王爷。”

  领头的黑衣人迟疑了下,掀起车帘,望见少女雪白的脸孔,和怀里抱着的男子,他身上那件披风,果然是皇家才有的九龙袍。

  赵王爷向来残暴无情,黑衣人不欲与之为敌,遂道了扰,一行人如潮水般退离了。

  只有男子知道,这位娇小的少女,不停的在颤抖。

  扬起脸来,望见她害怕却勇敢的小脸充满慈悲──一种观音般的慈悲。

  依稀记得,在他昏迷的时候,她温柔的帮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脸上的血迹,还为他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

  用一条绣着雪白荷花的丝帕。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收在怀里,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道声谢。

  他欠那个肤色雪白的少女一条命,而她的容颜,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东霖璇,是当今东霖王朝的新帝。历经两次战争与禅让的纷争,他一手将如风中残烛的东霖,治理成开国以来最富庶的朝代。

  微服出宫,身边只带了个随从,他泰然的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行走,即使穿着书生袍,他的威严仍然藏不住,若是多看两眼,都要莫名惶恐的低下头。

  多年的苦心,终于有了结果,娘亲在天之灵,应当会原谅他吧?原谅他当年的失策,而皇堂姊也……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想到木兰,他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眷恋与刺痛。

  突地,一记强而有力的拍击袭来,一旁的随从十九挺身相挡,却被那记重击打飞到墙上,眼冒金星,正发怒的欲扑上前去时──

  东霖璇回头,啼笑皆非地制止,“够了,十九,连自家掌门都不认得了?”

  瞄瞄十九,又看看眼前这个不懂轻重的大臣好友,“我说段师兄,就算不是殿堂之上,你也好歹留点情面,别动不动就把我的侍卫打贴墙壁,削我面子。我这个皇上脸上无光,你这侍郎大人面子上也不甚好看。”

  只顾着咧嘴大笑的段莫言,脑袋挨了一记爆栗,他那美丽的宰相娘子石中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两个人都未穿官服,难得的,石中钰穿上了女装,看起来分外妩媚动人。只是,多年前行过黥刑的左脸,还留有淡淡的疤痕。

  “我说皇上,”即使身着妩媚女装,她的语气还是一派忠贞爱国,“今天是什么日子?赛花魁哩!龙蛇杂处的,多少邻国的奸细趁着这大日子混进来,你身为一国之君,跟人家看什么热闹?就算要看热闹好了,怎么不乘皇辇,偏偏就带个没有用的家伙……”

  “又不是我自己喜欢跟来的。”十九嘟囔着,“是主子劝不听,难道婶子你要我照帮规处置主子不成?主子又不只是咱们段剑门的人而已,人家可是全天下的主子哪!婶子你也……”

  “你给我闭嘴!”石中钰没好气地喝止他。不知道为什么,段剑门的人全是一个德行,从掌门到门下弟子,人人都有碎碎念的毛病。

  东霖璇微微一笑。十年前兴帝锁国,引来偌大战祸,他这个禅让的新帝又被追杀,所幸让段剑门老掌门救了。当时和他一起流落江湖的还有前镇国将军段莫言与宰相石中钰,段莫言是段剑门老掌门的独子,石中钰则是段莫言的妻子。

  说起来,东霖能够中兴,除了去国远遁的凤翼将军木兰公主外,段剑门更是功不可没。但是,段老掌门却谢绝任何封赏,只要他以天下苍生为念,莫忘自己也是段剑门之人,当要记住侠道,期许他成为古今第一“侠之王者”。

  残破的东霖能够恢复得这么快,实在是这两位亦师亦友的臣子之功。

  “也别怪十九了,实在是我在宫里闷得慌。”东霖璇叹息,“最近御史和外戚像是约好了一样,拚命对我轰炸……”

  “敢情是为了立后一事?”说起这个,石中钰也觉得头痛,“皇上,你也听我说几句话。你呢,立了几个大臣的女儿为妃,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个月临幸不了几次,大伙儿都在传,皇上没子嗣是不是有毛病……唉,也该是立后的时候了,要不然,我天天生受大臣那些礼物,老觉得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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